许是她一直没给反应,他忍不住地掐了掐她的脸,语气中泄了些许情绪:“还不肯和朕说话?”
邰谙窈立时回神,她轻咬住唇:
“嫔妾没有。”
她一说话,殿内紧绷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和缓。
理智回拢,她终于肯透露些许当时的情绪,她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您当时那样说,让嫔妾觉得您不肯护着嫔妾,嫔妾害怕。”
她委屈得那么明显。
叫时瑾初一时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但也不是很重要,时瑾初也不在意,他抚着她苍白的脸,只觉得格外刺眼,片刻,他俯下身,唇碰了碰她的额头。
她额间适才溢出了点汗,还有点黏糊,但时瑾初没有嫌弃。
他顺着往下。
女子杏眸轻颤了下,很是乖巧地仰起头,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自然而然。
时瑾初咬住她的唇轻轻磨碾,她的唇被她咬破了些许,时瑾初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刺激着感官,空气中温度都仿佛在悄无声息地上升,他听着她渐渐急促和潮热的呼吸,眸底神色不着痕迹地稍暗。
她惯来不争气,片刻就无力地靠在了他怀中。
她在喘息,身子也轻微颤抖,有破碎声音一点点闷在喉间,又被她咽下去,她紧紧咬住唇,滚烫的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女子的脸染上潮红,病色的苍白一点点褪去,是浪潮余韵,叫她眸眼都泛着水色,催人娇,也惹人怜。
时瑾初垂眸望着她,片刻,他抬起微褶皱的指腹,轻擦过女子的脸颊,她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
她杏眸中掩饰不住地露出些许嫌弃,偏偏格外鲜活,也灵动。
时瑾初勾了下唇,悄无声息地压下心底那点荒唐的情绪。
他明知故问:“杳杳躲什么?”
邰谙窈受不住他这个时候叫她名字,她无力地喘息着,透着抽噎,含糊不清地闷声:“……脏。”
时瑾初隐约低笑了声,他又俯身去亲她,唇齿相依间,邰谙窈听见他略有些低哑的声音:
“不脏。”
邰谙窈一怔,她忍不住地闭上眼,不想听这些臊人的话,只是残余的春潮似乎更深了点,叫她有些轻微的酥颤。
御书房外,张德恭早在殿内安静下来时就将冯妃请走了,他带着宫人退到十米外,不动声色地将御书房围了起来,便死死地埋下头。
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御书房,张德恭简直吓得冷汗都要掉下来,他不由自主地庆幸,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地把冯妃请走了。
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第38章
长春宫,周嫔和姚美人都住在其中。
周嫔和往日一样来雨花阁找姚美人说话,等宫人来报,冯妃和仪嫔都去了御书房时,周嫔纳闷地问:
“冯妃去御前也就罢了,仪嫔是凑什么热闹?”
冯妃父亲被查一事,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能得到点消息。
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冯妃笑话,毕竟,冯妃那般不饶人的性子,在宫中前前后后不知得罪过多少人。
话音甫落,周嫔又想起仪嫔被冯妃罚跪一事,不禁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她低声嘀咕道:“她也不怕适得其反。”
依着周嫔看,仪嫔还是冒进了点。
什么时候不能看笑话,偏闹到皇上跟前?
姚美人正在修建盆栽,闻言,将剪刀递给了宫人,她抬起头,轻柔地笑了笑:
“仪嫔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她提起仪嫔,周嫔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对仪嫔的不满:“那日你替她出头,事后也没瞧见她有一点动静。”
姚美人替仪嫔说话:
“我也没做什么。”
她当时是否站出来,对仪嫔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圣驾来得太快。
周嫔冲她翻了个白眼:“还要做什么?!当时情景,除了你,谁敢站出来?”
周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姚美人:
“你也是!别傻乎乎地对谁都是一片好心肠,谁知道藏在那美人皮后面的是人是鬼!”
姚美人忍俊不禁地笑,她捻起一块糕点亲自喂给周嫔,顺着她道:“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周嫔咬下糕点,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姚美人这态度倒是衬得她有点无理取闹,周嫔瞥了眼温婉得体的姚美人,不由得替她有点抱不平,姚美人温柔良善,对宫人也是和煦可亲,这般好的女子,皇上居然也舍得冷落在一旁。
周嫔在雨花阁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去,等人走后,姚美人眉眼的笑意才渐渐淡下去,她瞥了眼一直等候在殿前的柳霜。
柳霜恭敬上前,低声道:
“仪嫔进了御书房没多久,御前就请了太医,随后,冯妃被御前请回了后宫,适才传来消息,仪嫔才回到闻乐苑。”
她咬重了请字,想也知道,冯妃一心替父亲求情,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离开?
姚美人拿着帛巾擦了擦手,她可有可无地应了声,许久,她问:
“仪嫔还是没有传消息来?”
柳霜有点迟疑地摇头:“仪嫔一直很安静,从不和其余妃嫔有来往,良妃养病许久,也没见仪嫔去探望过几次。”
这幅作态,其实叫人有点眼熟。
当初的良妃也是如此,惯来清高,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和其余妃嫔深交,也从来不会拉帮结派。
姚美人眸色不着痕迹地深了深,她轻声道:
“到底是亲姐妹。”
即使从小没有在一起生活,但还是能从中窥到点相似之处。
柳霜没接这话,她有点犹豫,看了眼四周,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主子您都说了,她和良妃是亲姐妹,这层血缘关系注定良妃是她天然的盟友,她会舍近求远地和我们合作么?”
姚美人对柳霜的话不置可否:
“再是亲姐妹,当利益不同时,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仪嫔是这段关系中的利益损失者,她不信仪嫔没有私心。
而良妃独来独往的下场也摆在这里,她相信仪嫔是个聪明人。
柳霜有点欲言又止。
姚美人转头看向她:“想说什么?”
柳霜低下了头:
“咱们现在这样不好么?”
主子位份在宫中不高不低,不会招人嫉恨,也不会叫人为难,又有周嫔庇护,算是宫中难得的安稳人。
周嫔是个闲不住的,长春宫中也不缺热闹,她们需要这么费尽心思地掺和到这宫中的乌烟瘴气中么?
闻言,姚美人安静了片刻,她转头看向楹窗外,闲庭中种了一棵银杏树,而如今那棵银杏树树叶渐渐枯黄,秋风卷着枯叶飘零落下,夕阳斜下,无端染着些许寂寥。
姚美人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落叶,轻声说:
“柳霜,这长春宫太冷清了,我才二十岁。”
她不该是这样,前路仿佛一眼就望得见头,只能一日复一日地在宫中消磨时间。
她有胆识,也有野心,长春宫不该困住她。
她也不想被困住。
柳霜呼吸倏地一滞,她见不得这样的主子:“奴婢会一直陪着主子!”
姚美人轻轻笑了声,落叶在她手中被一点点碾碎,她不紧不慢地松手,任由冷风将落叶残渣吹散在空中。
********
朝阳宫中,冯妃被御前宫人请回来后,就掀翻了案桌,杯盏碎了一地,须臾,殿内就是一片狼藉。
白蓉忙忙阻止她:
“娘娘!您冷静一点!”
冯妃推开她,拔高声音:“我要怎么冷静?!皇上连见都不愿意见我!明知道我在外面,却还让仪嫔那个贱人进去,他这是把我的脸面扔在地上叫仪嫔踩!”
仪嫔闹得请了太医。
张德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她离开御前,数个宫人围着她,根本不容她拒绝!
冯妃一想起仪嫔,就恨得牙痒痒,她不自觉想起良妃。
若非良妃,她会诞下一个皇子!若非良妃,她冯家根本不会出事!若非良妃,皇上看在皇子的份上,今日也不会让她这么没脸!
都是良妃的错!
如今,连仪嫔都敢看她笑话!
冯妃挥落玉瓶,直接碎了一地,她双目通红地骂道:“全部都是贱人!通通都要和本宫作对!”
玉器碎片崩到白蓉腿上,白蓉浑身一颤,她见娘娘这么不理智,又急又怕,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不管不顾地跪下,上前抱住冯妃的腿:
“娘娘,您不能这样啊!奴婢求您了!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您救命呢!”
她声嘶力竭,终于把冯妃的理智喊回来,冯妃浑身一僵,她蓦然闭眼,眼泪掉下来,整个人一点点瘫软地倒在地上,她崩溃地哭道:
“皇上不肯见我,我怎么救她们……”
白蓉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她有点茫然。
她们怎么就落得这样的处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