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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公子睡眼惺忪,纤长的眼睫宛如两把鸦青扇子,投下浓重的阴影,睡容恬静,唇角泛起轻笑,像是夏夜湖中的涟漪。
    李承铣心中温软,颇有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温馨感,怀揣着感动,准备抱着心上人好好安眠一晚。
    谁知道刚躺下,就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
    “嗷——”
    明月枝头,几只小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惊恐飞走。树杈上,一名暗卫低声问荆逐:“头儿,皇上有危险!下去看看!”
    荆逐连忙把人拦住:“不要轻举妄动。”
    另一名暗卫:“皇上都惨叫了。”
    荆逐面容深沉:“小林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两名暗卫“啊”了一声:“哪样的人?”
    荆逐扫了他们一眼:“说了你们也不懂,先静观其变。”
    屋子里。
    林楠绩被这惨叫一惊,顿时从床上坐起来,掌上灯,语气急切地问:“怎么了?”
    李承铣面容扭曲,脸色发白:“嘶——什么东西,咯着腰了。”
    边扶着腰,边伸手往床里面一掏,摸到一个怪骨嶙峋的硬物,一掏,掏出来一个掌心大小的凤印。
    蜡烛光线的照映下,那枚凤印形态威严高贵,质地温润细腻,十分华贵。
    林楠绩&李承铣:……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李承铣不禁扶额大笑:“我当是什么凶器藏在床上。”
    林楠绩面色羞囧。
    还以为自己藏得严实呢,没想到李承铣来了,还直接睡在了凤印上。他伸手揉了揉李承铣的腰,语气担忧:“没事吧?”
    李承铣慢慢躺下来:“好多了。”
    林楠绩起身,将凤印收在箱子中锁上。
    可不能再随处放了。
    屋外,树上,听见屋里传来的笑声,三人总算放下了心。
    荆逐面色如常:“危险解除。”
    第二天不上朝,早上李承铣还赖在林楠绩这儿不走。
    林楠绩好不容易睡饱了,才悠悠然醒来,看见李承铣还没走。
    然后就听见外头李岱的声音:“你这小畜生!还敢偷鱼!”
    外头传来竹竿敲击屋瓦的声音,夹杂着李岱的叫骂声,最后传来猫不屑一顾的喵喵叫,全部混在在晨光中传入屋内。
    李承铣不可思议道:“你让荆逐抓的猫?”
    林楠绩不好意思地露齿一笑:“就是它。”
    片刻后,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那猫顺着房顶,一溜烟往后跳上了邻居家的房顶,消失了。
    李承铣双眼微眯:“那是何处?”
    林楠绩:“昨天刚搬来的新邻居家。”
    李岱接连被偷了两天鱼,十分气恼:“吃里扒外!”
    白猫拖着一条足有三斤的鱼,灵活地飞檐走壁,掠过林府的屋顶,跳进隔壁宅院。它站在院墙上,朝里面观望,看见其中一个病殃殃的坐在屋子里满面阴云的筹谋着什么。
    白猫悄无声息地顺着院墙一跃而下,在窗下一顿猛刨,将吃了一半的鱼埋在坑里。
    坑里赫然还躺着昨天那半条鱼。
    埋好以后,白猫舔了舔爪子,又跃上院墙,心满意足地出去溜达。
    -
    林府早餐摆得很是丰盛,时辰还早,林楠绩和李承铣坐在一块儿用膳。
    李承铣甚至还想留下来吃个午饭,不过这时候汪德海来了:“皇上,天竺使臣明日要在永明寺与住持辩经,礼部的人已经安排妥当。还有西南边境,华将军传来了奏报,皇上您看……”
    林楠绩一脸好奇:“辩经?”
    李承铣点点头:“天竺高僧随使团前来,进贡了不少经文,还提出辩经一事作为两国交流盛会,礼部也觉得不错,日子就定在明日,在永明寺,想去凑凑热闹?”
    林楠绩点点头:“我还没有听过辩经,想去看看。”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吃完了早饭,然后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一前一后地离开。
    李承铣从窄窄的后门出来以后,颇有种自己在外做贼的感觉。
    再等等就能名正言顺了。
    后门颇为窄小,对着一条空无一人的安静小巷,隔壁就是新搬来的那家。
    李承铣停顿片刻,看了看,隔壁人家颇为朴素,门是古旧的,院墙上破了几处墙皮也未曾修补。听说住的是个久病之人,想必没有心思打理这些。
    林楠绩收了凤印,又留他吃饭,李承铣春风得意,对汪德海说:“这家人也不容易,竟然是来京城求医,安排个高明大夫给他诊治诊治。”
    就当是给林楠绩积德。
    交代完,才上了马车回宫。
    无人注意的角落,李承禩站在小院二楼,被绿树掩映,外人看不见他,他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李承铣,听见李承铣和身边的太监说着什么,却听不见内容。
    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看见这个弟弟,他当初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是李承铣给了他致命一击。
    夺位之仇,他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千百倍地报复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林府。
    这简直是送到他眼前的好机会。
    皇上夜宿貌美外臣家中,李承铣竟然搞起了龙阳之好?
    若是此事昭告天下,在从中煽风点火,对他有大大的助益。
    看来他选择潜伏在林楠绩周围的决定十分正确。
    “接下来,好好跟着林楠绩,不怕找不到马脚。”
    李承禩的眼中忽然闪现杀意。
    就在这时,李承禩的仆从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向他禀报:“主上,属下打听到,林楠绩明日要出门,去天竺寺听辩经。”
    “辩经?一群和尚吵架有什么好看的?”李承禩穿着厚厚的袍子,对辩经一事感到不以为然。
    “等等,”李承禩又道,“这是个好机会,我且去看看。”
    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况且,那日见鬼听见林楠绩的话,李承禩心中总觉得不妥当,他又不像父皇,丹药吃多了出现幻觉,这玩意儿他以前碰的多,命都快丢了,才悔悟炼丹不能成仙。
    第二天,辩经大会在西山永明寺举行,京城通往永明寺的路上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平日里念经诵佛,或是想借机祈福的百姓都往永明寺去。
    天竺作为大齐的友邦,李承铣自然要亲自坐镇,身边随行了一众礼部官员。林楠绩混在一众官员中,顶着猛烈的日头,站在永明寺的辩经台下。
    李承禩也到了永明寺,挤在人群中。
    天气炎热,周围又挤得密不透风,李承禩脸色微微发白。
    他站在人群里,离李承铣和林楠绩并不远,看着被人簇拥的李承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林楠绩压根没想到李承禩也在,正在和礼部官员寒暄。
    礼部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知晓林楠绩现在是御前的红人,有意结交,热情地与他寒暄:“林大人也对佛法感兴趣?”
    林楠绩打哈哈笑道:“最近忽然感兴趣,又逢天竺高僧到此,不忍心错过盛会。”
    太阳高悬,林楠绩拿着手帕擦了擦汗,看见台下坐着许多僧人,看向台上的天竺高僧和永明寺方丈,目光极度虔诚。林楠绩看着这声势浩大的场面,也不禁受到感召。
    太阳微微移动,角度变化,林楠绩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僧人,这得有成千上万了吧?】
    【阳光好刺眼,好像有上万个电灯泡反射阳光,嘶——】
    李承禩听着林楠绩这古怪的话,倒是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这群秃驴,确实刺眼的很!
    他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围人正一心一意看着台上的辩经,丝毫没有人脸上流露出异样的表情。
    为何!
    为何只有他能听见?
    难道是腹语?
    不,不可能,即便是腹语,周围人也应该都能听见才对。
    却偏偏只有他一人。
    台上方丈不知道与高僧辩到哪里,忽然讲道:“将死之人,灵魂挣脱□□,可看到许多前尘往事,看到许多平凡人看不到听不见之事。”
    李承禩脸色顿时惨白。
    将死之人?
    他叫来手下:“快,把崔无垢叫回来。”
    手下犹豫:“可是布局还没有做完,此刻叫回来,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李承禩脸色阴沉:“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手下只好领命而去。
    另一边,林楠绩兴致盎然地听着天竺高僧和永明寺方丈辩经,然后就发现……他压根听不懂。
    他转头看向礼部的几位大人,沐浴在炎热夏日的阳光下,额头晒得隐隐有汗,但仍旧体态端庄,面容安详,隐隐有一种受到佛法超度之感,令林楠绩震撼不已。
    他悄悄朝礼部侍郎大人侧了侧身子,压低声音问:“看侍郎大人神态专注,不知道他们正在辩的是什么?”
    礼部侍郎神色一僵,讪讪地笑了两声:“林大人过誉了,其实我也不懂,只是冥冥之中,仿佛受到佛法感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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