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唯落座,花泽夫人拍拍真唯的肩膀,向对面的贵妇人和贵妇人身边两个一模一样的橙发美少年介绍到:“这是小女真唯,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真唯麻木地打了招呼,啊啊,这场景,这人员配置,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在干嘛。
对面的贵妇人是服装行业巨头常陆院家的掌权人,而那对橙发美少年则是她的双胞胎儿子,哥哥叫常陆院光,弟弟叫常陆院馨。
常陆院夫人向真唯介绍了常陆院兄弟,兄弟两人也都挂上无可挑剔的微笑,跟真唯打招呼。
然后在常陆院夫人的示意下,其中一个拿起菜单递给真唯:“花泽小姐有什么想吃的?我特别推荐这家的......”
真唯挂起礼仪性的微笑,僵硬地参与到这场近乎强迫的社交中来,她几乎在窒息和麻木中休克了。
她不知道吃进嘴里的食物的味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甚至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也已经听不到任何谈话声。
她只觉得好累好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累。她累得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
老实说,母亲这次给她找的婚约对象,非常的优秀,常陆院家的继承人,纤细挺拔的橙发美少年,看起来性格也是那种活泼开朗的类型,相处起来应该会比较愉快。虽然不知道母亲具体定下来的是双胞胎中的哥哥还是弟弟,不过,也都没什么差别。
可是,真唯就是感到深深的厌烦。这无关常陆院兄弟的长相和性格,也无关他们的家世,甚至无关他们本身,真唯感到厌恶,厌恶的是替她做决定的母亲,还有被人决定一切的自己。
食之无味的一顿饭结束了,真唯坐在车里,只觉得一阵阵想吐。
有时候她心情不好,就会忍不住吃东西。
这不是因为她想吃东西,而是单纯地控制不住自己吞点什么的欲望,就那样机械地往嘴里塞,一直塞到胃开始痛。
刚刚真唯又吃多了,现在胃里很痛很痛。虚脱地摸摸肚子,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倒。
好想吐。
而坐在她身边的母亲,却还无知无觉地问着让真唯厌倦的问题:“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真唯转过头避开母亲探究的视线,死死盯着窗外,一声不吭。
“我指的是常陆院光,哥哥的那个。”花泽夫人面露一丝社交后的倦怠,语气开始冷淡下来。
她身体一向很不好,病痛总是折磨着她,因此常常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花泽类查出自闭症后,为了治疗花泽类,她又不得不付出大量的心力去陪伴他、安抚他、照顾他,身体变得更差,以至于她甚至分不出一丝心力来给真唯一个好脸色。
她很努力地当一个好母亲,可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决定她只能承担得起当一个人的好母亲,于是她只是一个人的好母亲,只是花泽类的好母亲。
“......”
真唯不回答,当她逃避现实拒绝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这样。
“常陆院家依附于我们家,你嫁过去可以巩固两家的关系,未来你父亲竞选时,需要他们家的财力支撑。他年龄比你大一岁,是继承人......”
花泽夫人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在意真唯的沉默:“这次见面之前,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先给你们把婚约定下来,常陆院夫人也非常高兴......”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甚至上扬起来,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个好决定,女儿应该感谢她。
“我不要。”真唯出声拒绝,声音却小得像是将死之人。
“我和你父亲已经决定了。”花泽夫人的语气再次低沉。
“我不要。”真唯又说,这次几乎是气声。
于是花泽夫人因为成功会面而积攒的一点好心情消失了。
“我已经很累了。”她冷冰冰地说,语气开始掺杂不耐:“为了照顾你们两个,照顾这个家,我已经很累了。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地听话?反而总是给我添麻烦呢?”
她已经很累了。她确实很累了,可这累是为了她的宝贝儿子,为了她的亲亲老公,为了她引以为豪的花泽家,唯独不是为了真唯。毕竟她累到不能分给真唯一个好脸色,累到没有一丝心力去理解女儿,倾听女儿的心声。
真唯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久久地注视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那么苍白,那么无助,无能为力得让她厌恶。
......
一回到家,真唯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她的状态很不好,以至于她想起了一年前,那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倒在床上,真唯像在躲避什么一样,用被子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她很想就这样在被子里待一辈子,可是胃很痛,蜷缩的姿势压迫到胃,让她觉得胃好像要被撑爆,于是她只能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
一开始有点吐不出来。
如果是一年前,她能在三秒钟内吐出来。那时候她常常因为心情不好而暴食,暴食后又因为忍受不了胃痛而催吐,已经非常熟练了。
虽然这一段时间她状态比较好,很少暴食也很少催吐,因而有点生疏,但是她很快找到了呕吐的感觉,强行催吐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