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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然空洞的双眼看着那团他数都数不清的数字。
    “所以我直接点。”宣淑清一字一顿,“这笔钱我帮你解决,离开江时。”
    指尖掐破早已血肉模糊的手心,池然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大脑是空白的,到刺耳的“离开”两个字,身体下意识抗拒摇头。
    他不要,他答应过的,不会离开江时,遇到什么他们都不会松开彼此的手。
    说好会去一个城市,读大学,租房子,养一条属于他们的小狗的。
    明明他才许了这个愿望。
    “我先前和你妈妈谈过,你知道我开了什么条件吗?”宣淑清忽然说。
    池然眼底的湿意凝固,糊湿的眼睫颤抖着望过去。
    “你爸爸当时公司已经出了问题,我能帮他,前提是我要她带你走,保证不会再和我儿子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还有,你以为你爸爸不知情吗?我其实找过你父亲的。”
    宣淑清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他们都拒绝了我。”
    池然瞳眸睁大,泪水湿了面颊。
    “你的父母很爱你,为了你宁可牺牲几十年的心血,他们现在年纪大了,你想为了自己这份本身就荒唐不正常的所谓的“喜欢”,让你爸爸有牢狱之灾,还是想让你妈妈提心吊胆过着每天被追债再无安宁的日子。”
    “...”
    “以及...你还想让我儿子再为了你差点死一回吗?”
    .宣淑清的话犹如最后的审判,池然彻底坠进不见底的深渊里。
    -
    池然浑浑噩噩,宣淑清离开后,很快有人重新推门进来。
    是送他回家的司机。
    他在这里,已经不被允许。
    池然跟着司机去收拾完自己,换下一身血迹的衣服,出了医院,上车。
    车子缓缓驶离这片区域,纯白色的建筑在视野里倒退。
    到小区门口,池然下了车。
    八点刚过,小区正是人群密集的时候,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到了单元楼底。
    冷冰的镜面反出他单薄的身影,池然推开家门,灯暗着。
    新家是没有归属感的,哪怕搬来有段时间,他对着眼前空旷陌生的客厅,以及耳边冗长的沉默,呆呆站了很久。
    到忽然一声沉闷的响,像是把他骤然拉出深海窒息的水面,感知到外界的声音。
    池然快速往卧室跑去,卧室门掩着,他到门边时,听到妈妈从未有过的如此尖锐歇斯底里的哭喊。
    床头的柜子在争抢中翻倒在地,地上零零落落洒满了一地的药片,男人无力的试图扶起妻子,被妻子紧紧抱紧。
    “你想过我和小然没有,你要死你把我们一起带走吧。”
    池妈妈绝望的哭泣在整个房间萦绕,也重复地放映在池然脑海,她哭到几乎难以喘气,到余光瞥见池然时戛然止住,几秒后掩面,却仍旧有止不住地哭声一阵阵溢出来,池爸爸终于忍不住泪。
    “儿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
    池然耳边是停不下的哭声,可他看着满地的药片,却只觉得发凉发冷,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这是他第二次接近死亡。
    池然步子是抖的,一步步过去,捡起地上洒落大半的药瓶。
    这是瓶安眠药,足够剂量的安眠药是致死的。
    池然才意识到,如果昨晚不是江时出了事,他一夜没回来,那么爸爸就会在亲亲抱抱他之后,瞒过妈妈,然后一觉再也不会醒来,他再也看不到爸爸笑,不会再有爸爸的拥抱。
    可是江时呢?
    江时就活该躺在病床上,刀子插进身体的时候有多疼,孤零零地躺在巷子里会不会很冷很害怕?死亡来临是怎样的感觉?
    池然不敢想,想到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不明白,明明都说好了一家人平平凡凡的过的,明明一切都在变好的,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要借那么多根本还不上的钱呢?
    可答案他分明是再清楚不过的,是为了他,不管是爸爸还是江时,都是因为他软弱又没用,只能站在身后被保护,所有为了他最后把命都要搭上去。
    可他不能看着爸爸去死,也没法让妈妈过着再也无法安稳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们又能逃到哪?
    所以他根本没有选择,他只能对不起江时。
    所有答应共同希冀的承诺和未来,都不会有了,最后是他松开的手,他失约了。
    第94章
    江时是在傍晚醒来的,宣淑清通知的池然。
    视频里,江时躺在病床上,雪白的被褥衬的他面色愈发苍白,唇上有两道干裂的口子,身上插着各种监测的管线,虚弱的抬眼望过来。
    见到池然安然无恙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
    池然不争气,泪水爬满了面颊,他无数次以为再也看不到江时睁开眼睛,此刻像梦一般的不真切,他狠狠的攥紧手,到受伤的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才意识到不是梦。
    “..别哭。”
    江时想安慰他,可说话都费劲,除了刀口,胸口几处骨头断裂,让他喘气都疼。
    池然赶紧自己抹眼泪,可那眼泪抹都抹不干净,他好多话想跟江时说,是不是很疼,别害怕,可所有没来及开口的都在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时止住。
    “他没事,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江时,你需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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