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组战队没有默契,他们肯定不服输。”裘锦程在纸上画出一个树状图,“今天周一,周五下午开赛,周三发通知让他们自由组队报名。”
“周五下午全校休息吗?”庄纶问,“一起看比赛比较有氛围。”
“希望我爸能同意咱俩胡闹。”裘锦程咬着中性笔的尾巴,垂眸思索,“单比赛也没什么意思,得设置奖品。”
“没有预算,不如我友情赞助一台游戏机?”庄纶说。
“不行,学校哪儿能主动送游戏机,那不得被家长举报到教育局。”裘锦程说,“电竞尖子班和别的专业不同,寒假只放七天过年假,其余时间都要参加集训。”
信息的输入给了庄纶新的灵感,他说:“如果业余战队打赢尖子班,给他们参与集训的机会。”
“既不占用上课时间,还能让他们体验到电竞不等于打游戏。”笔尖划过白纸,筋骨流畅的字迹跃然纸上,裘锦程赞许地点头,“可以,直播的话,集中开几个阶梯教室放投影,不感兴趣的学生自由活动,想看的学生聚集起来,也比较有氛围。”他像是回到一年前的大厂担任活动策划的时光,念在没有预算,他打消摆放物料和设置更多奖品的念头,说,“宣传方面,在教学楼门口贴个海报,放邮箱地址报名。”
“谁负责筛选呢?”庄纶问。
“我找几个普通班的孩子帮忙,正好上手实操运营。”裘锦程说,“实践比上课有用一百倍。你觉得比几场合适?”
“只打王者?”庄纶问,“是不是单调了点。”
“这个游戏受众面最广,宣传效应最好。”裘锦程说,“这只是昙花一现的尝试,我没打算把它做成长期栏目,学校也没那么多资源支撑。”
“一场二十分钟左右,四场?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庄纶说。
“四不吉利,六场吧,六六大顺。”裘锦程说。
“四怎么不吉利了。”庄纶小声嘀咕。
裘锦程合上笔帽,听见庄纶的碎碎念,愣了一下,说:“啊,忘了你们闽南的博饼会。”博饼以“四”为好彩头,博到四个“四”则为状元。两人谈恋爱时,庄纶曾经教裘锦程博饼,运势有好有坏,奖励则不足为外人道。
庄纶有些难过,他隐约体悟到时间流逝的真实感,裘锦程真的决定忘记他。两年过去,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停在原地。突兀的情绪如潮水翻涌,庄纶握紧保温杯,舌尖抵着上颚,抿了下唇瓣,没说出一个字。
裘锦程看着庄纶颤动的睫羽,直言不讳:“你是不是觉得我把关于你的事情忘了很委屈?”
庄纶想点头,又害怕裘锦程讽刺他,便僵直着坐在凳子上不动弹。
裘锦程敲敲桌子,眉头紧皱:“说话。”
庄纶愈发不知所措,既没有当年闹小脾气的身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硬着头皮承认:“嗯。”
“不高兴就说出来,你指望我去猜吗?”裘锦程的回答很温和,没有庄纶想象中的暴躁尖锐。
“说出来了然后呢?”你会哄我吗?庄纶不切实际地奢求着,心头燃起一丛微小的火焰。
“没有然后。”裘锦程冷硬地说,“说出来起码能让我知道你又在哪个牛角尖浪费脑细胞。”
庄纶眨眨眼,虽然没有得到期待的温言软语,但他奇异地被安抚了,他老老实实地点头:“哦哦,好。”
“还有别的事吗?”裘锦程问。
“没有了。”庄纶握紧保温杯,他紧张时手里总要攥点东西,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恋恋不舍地问,“你几点吃午饭?”
“我的一举一动你不都看着?”裘锦程说,“出去记得把门关上。”他拾起笔,继续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完善细节。
庄纶放轻动作,门板“咔哒”一声关闭,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暗暗给自己打气,一步一步来,裘锦程愿意和自己说话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他不能贪心太多。
裘锦程满心被公开赛企划案占据,不知不觉下课铃打响,楼道里学生们脚步错落,喧哗吵闹。办公室的门陆续被推开,拿着书本下课归来的老师们望见陌生的年轻人,新奇地问:“你是?”
“裘锦程。”裘锦程站起身,以示尊敬,伸出右手,“高一电竞(3)班的班主任。”
“接替老王的啊。”为首的老师笑着说,“欢迎欢迎,你是裘校长的……”
“他是我爸。”裘锦程大大方方地承认。
“哦哦,小伙子真帅啊,怪不得裘校长逢人便夸。”老师笑弯了眼睛。
成年人之间的寒暄充满了人情世故,裘锦程但笑不语,令人摸不透他的想法。老师们与他打过招呼,互相介绍名字,便各自坐在办公桌旁休息。多了一个裘锦程,课间的办公室颇为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裘锦程不管那么多,继续写方案,王海利走进来,说:“裘老师,走,我带你去食堂。”
“好。”裘锦程合上笔帽,站起身,跟上王海利的脚步,问:“电竞班有语数外这种文化课吗?”
“有,每个专业都有文化课。”王海利说,“升大专的时候要考,如果打算以后专升本,这三门课就更重要了。”
“咱们班的文化课老师我还没见过。”裘锦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