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青就像是被对方感染了似的,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简时故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不像他往常认识的简时故,实在是一点精神都没有:“如果说了会舒服一点,你就告诉我吧。”
简时故沉默片刻:“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恰好要替病人买饭,简时故选了一家经济型的小餐馆,同赵牧青面对面坐下。
“姐姐已经确诊几年了,”简时故看着桌上装满凉水的玻璃杯,“治病的钱对于家里而言实在是天文数字,而且当时我姐刚转来东沅市的医院,初来乍到找工作很难,还好沈先生让我在工作室工作。”
赵牧青怔了一下,原来简时故是沈观知亲自招进工作室的。
简时故的姐姐,名字是简时夏,几年前确诊癌症,因为恶化速度非常快,所以后来不得不长期住院。即使不谈医药费,光是住院费就是一笔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开销。
为了负担简时夏的医药费,简时故和母亲一直在外工作,无论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放弃。赵牧青平日里看简时故,完全没办法想象对方会有这么一面。
“总不能每天都哭丧着脸吧,”简时故再次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姐姐也每天在鼓励我,她病得这么严重都在笑,我有什么理由垂头丧气的啊。”
赵牧青拍了拍他的手背,希望尽可能给简时故一点心理安慰。“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不用担心我,沈先生给了我黑卡,钱的事不是问题,还特地请了很好的医生来这边。”
赵牧青倒是没想到沈观知能帮简时故到这种地步,两个人非亲非故,无消费限制的黑卡说给就给,毫无宣传看上去也不像是慈善营销。
也许沈观知本人比他想象的还好一些。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一般社会捐助也就捐笔钱,直接给卡是不是太大方了一点?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简时故说到这里,声音骤然低了下去。
赵牧青陪着简时故坐了很久,等对方站起身去取餐,他给了简时故一个安慰的拥抱。
餐食都已经打包好,是很适合病人的清淡吃食。赵牧青跟着简时故回到医院,对方按下电梯,抵达住院部,最后推开某间病房的门。
简时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她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光是看到那张憔悴枯瘦的脸,赵牧青就能想象到她的痛苦。
“她不经常醒着,”简时故坐在床头,“可能是……太累了吧。”
尽管简时夏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但听过简时故的描述,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赵牧青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简时故没有动,他也没有动。赵牧青一直陪着简时故,直到简时夏睁开眼,被弟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坐起来。“姐,吃饭了。”
“今天是什么好菜?”简时夏轻笑出声,“我都闻到香味了。”
“都是你爱吃的,来,我喂你。”简时故夹起一口菜,还没喂到简时夏嘴边,后者就注意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赵牧青:“这位是?”
“我的朋友,赵牧青,是个男模,他也来看你。”
“男模?果然很帅啊,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呢。”简时夏颤颤巍巍地朝赵牧青伸出手,面上是很和蔼的笑,“时故的朋友,能不能也算我的朋友?”
赵牧青连忙上前,很轻地握住那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当然。”
简时故一口一口给简时夏喂饭,嘴里还问了不少问题,譬如今天疼不疼,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简时夏咀嚼得很慢,吃完一口才慢悠悠地回答:“你买的我都喜欢吃,我相信你。”
她顿了顿:“多多少少总是有点疼的,不过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你不记得了吗?医生一开始说我最多活三年,可今年是我活着的第四年了,我很了不起吧?”
“对啊,就你有本事。”简时故这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赵牧青在一旁看着,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他大概想象不到气氛如此和乐的这两位背后有多大的重担。
……
工作室那边还有事,赵牧青向姐弟两人道别,自己一个人乘电梯下楼。
医院不远处就有一个专门的停车场,赵牧青无意路过,蓦然注意到一辆十分眼熟的车。他走到驾驶位,抬手试着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想问你,”沈观知视线在赵牧青身上扫过,“病了?”
“没有,来看朋友。”
“上车。”沈观知重新升起车窗,赵牧青坐进副驾驶座:“你对简时故还挺上心的。”
沈观知侧过脸看他:“你想说什么?”
“就是,你还挺好的。”赵牧青对上沈观知的视线,很真诚地开口。
“看来你之前对我的印象很差。”
“因为你总是命令我啊,”赵牧青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以此传达抱怨的情绪,“要我去哪就去哪,刚刚也是,要我上车就上车。”
“不想我送你?”沈观知动作顿了顿。
“那倒不是,”赵牧青也不傻,有免费车不会不乐意坐,“你可以先问我的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