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宋黎君公式化地笑了笑,“好了,就位吧。”
赵牧青按照指示摆好动作,他的视角恰好能看到站在边上的沈观知,金丝边框眼镜重新回到他的脸上,显然对方将两人的拍摄状况尽收眼底。
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词,完了。
甚至不用在意此时此刻沈观知到底有没有对宋黎君动心,光是方才对方在更衣室里仿佛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态度,赵牧青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后半场拍摄赵牧青的状态不太好,拍了好几次才得出满意的照片。
似乎连宋黎君也觉察到他不对劲,特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赵牧青连忙摆手。
他正打算避开沈观知,悄悄跟着一群工作人员离开摄影棚,然而手机铃声瞬间出卖了他。
赵牧青不得不停住脚步,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接听。
来电的是简时故。赵牧青在拍摄前联系过几次,但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他脑子里立马成形了一个糟糕的猜想。
“赵牧青,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找谁,”简时故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姐姐她……没有救了。”
赵牧青差点呼吸停滞。似乎癌症重病只存在于电视机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在现实碰上一位癌症病人的死亡。
“我妈她特别崩溃,我现在也……”简时故甚至连话都没办法说完整,“医生说,我们可以接姐姐出院,带她去想去的地方。”
“我现在过来,是要办手续吗?”赵牧青连忙赶到电梯口。
“是,我……那个,谢了。”
赵牧青挂断电话,他简直不忍心让简时故再多说两句。
他刚出工作室就打到了车,前往医院,按照记忆抵达简时夏的病房。
一位中年女性趴在床边正在哭泣,简时故坐在旁边,一脸痛苦。
反而是简时夏面上露出笑容,抬起瘦弱的手,轻轻拍着边上的两个人:“我能出院了,你们应该开心呀?我住院这么久,都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终于可以亲眼看看了。”
“小夏……”女人缓缓从床边抬起头来,面上满是泪痕,抓住简时夏的手。
赵牧青这才看清女人的脸,后来他才知道,这位是简时故姐弟俩的母亲,尽管人到中年,但容貌依然很端正,赵牧青甚至能以此窥见她年轻时候的美貌。
简时夏继续出言安慰两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注意到赵牧青的到来:“我记得你,是牧青吧?你又来看我了。”
“时夏姐。”赵牧青向她问好。
“怎么你也这种表情?”简时夏轻笑出声,“好了,接我出院呢,都不许不高兴。”
简时故与赵牧青对上眼神,后者就拿起桌面上的相关资料单据,下楼去办手续。
等赵牧青回来的时候,他发现简母已经离开,简时故一个人坐在床边,床上的人已然昏睡过去。
“我们出去说吧。”简时故站起身,推开病房门。
……
简时故带着赵牧青离开医院,坐在上次买饭的餐厅里面。服务生上来把两个杯子斟满白开水,随后被简时故摆摆手示意离开。
“医生说彻底没办法了,”简时故抓着水杯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把它捏碎,“剩下的只能看姐姐自己能熬多久。”
“你打算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想先带姐姐在东沅市里转转,然后我和我妈会和她一起回小县城,过点安静的日子,说不定对她有好处。”简时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妈其实不太想回去,但是为了姐姐,也就无所谓了。”
赵牧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好奇。简时故似乎读懂他的内心想法,继续开口:“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沈先生的父亲没有死。”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虽然大概没有简时故那么早。
“他爸当年走私一批珠宝,与同行的人闹掰了,居然自己抱着价值最高的一颗跳进海里,”简时故顿了顿,“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实际上,他故意在海底憋气好一会,趁搜救队没来拼命游到别的地方。”
赵牧青没忍住怔了一下,他以为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桥段,居然还真的有人付诸实践了?
他忽然想起这里是小说,顿时又合理了。
“其实那时候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因为海上有另一艘船,有可能是来接应他的。不过怀疑也没办法,他们找来找去,还是一无所获。”
后面简时故讲了一段中年爱情故事。沈父上岸后来到他们一家那时候居住的小县城,那时候简时夏还没有确诊癌症入院,一家人经营着小型超市。
沈父无意中遇上当时正在超市收银的简母,一来二去,两个人居然开始交往。
简时故当时没多想,父亲去世多年,母亲能够再次找到陪自己走下半生的人,他心里固然替对方高兴。
直到有人找上门,简母才知道,沈父与她交往时所使用的都是假身份,对方并不是初来此地的生意人,而是个不折不扣的走私犯。
简母当即与沈父断去所有联系,被揭穿身份的沈父也开始继续逃避追捕。数年之后,简母才听闻沈父的死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人联系到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