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没,戴个帽子就是好吧,这会儿脸也不红了!”
说着,他就给帽子往车筐里?放好,拿了个东西压着,准备离开。
几乎安静了一路的男人,突然开口?。
“村长,”
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扬起嘴角:“冒昧问一下?,您结婚了吗?”
黄洋不假思索:“结了啊,我?就是为了媳妇才留下?的。”
宋书灵微微颔首:“明白了,谢谢。”
但是黄洋没有离开。
他鼻梁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了整个脸颊,时间的流逝使得痕迹发白、淡化,但依然带着种隐约的可怖。
可村民都喜欢他,孩子们也不怕他。
因为黄洋的眼神,一点也不凶,就像一座古老的山,远远看上去遥不可攀,但实际走进了才发觉,漫山遍野的全是小溪流水,是张开怀抱哺育生灵的家园。
他就用那种眼神,看向宋书灵:“你呀,莫着急,阮老师心里?有事。”
别的话就不用说了,彼此都能?明白。
宋书灵低低地笑?了下?,很温和。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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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榛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临近期末,还有一大堆的知识点没有讲完,孩子们惦记着腊肉和鞭炮,以及在?雪地里?撒丫子疯跑的快乐。
已经?下?了好几场的雪。
电线杆和信号塔被?厚雪压塌,影响了网络信号,阮榛提出过好几次,让张老头和黄狗先?回家,这里?太冷了,按理说,坝底这么气候宜人的地方,不应该下?雪的。
可偏偏就是下?了。
暖风扇二十四?小时开着,张老头还在?屋里?点了炉子,和村医一块儿煨着黄酒,说不碍事,等湖里?结冰了,他们打算凿个洞钓鱼去。
“这叫孤舟蓑笠翁,独钓……啥来着?”
那看似不太靠谱的赤脚大夫红着脸:“寒江雪!”
火星子噼里?啪啦地蹦跶,阮榛怕空气不流通,再三?叮嘱,不放心,又拍着黄狗的头说,你要记得看好爷爷。
黄狗就摇摇尾巴。
阮榛也问过黄洋村长,说为什么今年这么冷呢,居然连着下?大雪——
“不知道啊,”
黄洋挠了挠脑袋:“我?来坝底十多年了,别说是大雪,冬天的时候连个雪粒子都没见过。”
唯一高兴的,可能?就是教?室里?的孩子。
他们不怕冷,冻得厉害的话抓一把?雪,使劲儿在?掌心里?搓搓,就仿佛握住团火一般,各个耳朵上都带了耳护,脖子上缠着自家织的围巾。
快放寒假了,几个老师商量了下?,还是决定过年的时候回去。
除了阮榛。
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和张老头黄狗在?一起,那么在?哪儿就是过年,反正过年期间学校也要安排人值班,那么正好,阮榛自告奋勇,一口?气包揽了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的班。
连黄洋村长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阮榛笑?呵呵的,“爷爷他们出去钓鱼,我?就在?屋里?烤橘子吃,等他们回来了再一块儿打牌。”
黄洋点头:“成,要是断电的话别慌,一定要抓紧时间上报,晚上烧煤的时候千万要给窗户留缝。”
张老头也老老实实地听着,说了个好。
临近年关的时候,缠缠绵绵的大雪终于停了。
期末考试结束,老师们批改完卷子,趁着放晴,打算一块儿包了车去镇上,倒一趟车就能?买张票回家。
其实八百多公里?的距离也不算特?别远,就是道路崎岖,实在?难走。
“你自己待着,不着急啊?”
临行前,阮榛正跟同伴一间间检查教?室,看有没有关窗关灯,以及是否存在?遗留物品,小崽子们心早都飞了,给东西收拾得那叫一个麻溜。
可也真被?阮榛发现了个好玩的。
桌兜下?面压着张纸条,阮榛随手捡起来,一边打开一边答道:“还好啊,也就二十天左右……哎?”
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我?最喜欢你了!”
字写得很大,最后那个感叹号还划破了纸张,充分表达了当时的激动之情。
阮榛笑?笑?,给塞兜里?了。
占完最后一班岗,同伴们纷纷离开,下?午的时候学校空了,张老头待着黄狗去村医家玩了,阮榛百无聊赖地回屋,准备打个盹。
虽说不下?雪了,还是有些冷。
阮榛最怕冷。
电暖扇发出橘色的光,照得身上暖洋洋的,阮榛躺在?床上玩手机,打算再看会儿新闻,就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坝底,某种程度上,真的让他和很多事隔绝开来。
以至于要从?新闻报道上,窥得一二。
比如今天。
阮榛看了会屏幕,给手机关了。
毕竟,看到宋家那几个少爷入狱的消息,还是有些恍若隔世。
新闻报道得很隐晦,没有长篇累牍地描述详情,只是简略地讲了点大道理,譬如东窗事发,纸是包不住火的云云。
也没有现场照片。
当然看不到宋书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