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笑笑:“去洗个澡, 把身上的泥洗掉,再来吃。”
说完转身就走。
姜清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在尊严和吃饭两个万难抉择之间徘徊了片刻,听到胃里一声嘹亮的“咕噜”, 果断地跑到楼上。
毕竟吃垮姜珩也曾经是姜少爷励志让姜珩破产的方式之一。
姜珩在餐桌旁坐了一会儿,喝了小半碗热气腾腾的粥, 才听到楼上传来拖鞋懒洋洋趿拉在地面上的走路声。
他抬眸, 洗了澡,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姜清源正从楼上跑下来。
即使是五星级餐厅的外卖,姜珩也感觉这碗燕窝粥不及吴曈在家用小砂锅炖出来的青菜粥半分香甜。
他兴致缺缺地搁置下勺子,瓷勺碰壁,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随口问:“今晚你爸出门有工作, 你怎么没跟着去?”
“不是有工作, 田湉姐给我爸安排了健身私教, 美化形体的,不用我跟着过去。”姜清源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卫生间门口罚站时就决定了要跟姜珩单方面冷战,立刻噤了声,给姜珩丢了个臭脸色。
然而已经了解到吴曈忽然之间多出的行程的姜珩了然地点点头。
满桌面的食物琳琅满目,粗略地扫一眼,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察觉到了姜珩的诚意,姜清源的脸色才好几分,但心中对于姜珩在他爸面前颠倒黑白导致自己被冤的恶劣行径的怒气还是未见半分。
——姜清源已经彻底忘了实际上是吴曈看到花房里的狼藉景象,凭借着极强的想象能力,自己推测还原出了花房变成这样的原因。
笑话,他爸怎么可能会犯错?如果发现他爸有错,那就先在他和姜珩身上找找原因!但姜少爷绝对不可能出错,所以一切都是姜珩的错!
姜少爷确切点头,觉得这个逻辑没有任何毛病。
烧烤香料味缠绕在鼻尖,令人食指大动,姜清源迫不及待地端来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佛跳墙,囫囵吞了一大口黑金鲍,才感觉自己死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慢慢活了过来。
余光瞥见姜珩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姜清源在他出声之前抢占先机。
“你别再想着让我去跟我爸解释,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姜清源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吃下一口奶油焗培根。
先别说他本来就不想在吴曈面前承认这种丢脸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种能让姜珩在吴曈面前狂降好感度的事情,姜少爷可太喜欢看到了。
他是疯了才会去和吴曈澄清。
“嗯?你说这件事啊?”姜珩拿来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云淡风轻道,“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
姜清源差点被小乳猪噎死:“咳咳咳……什么?!”
“你爸说相对于那些没有底线的无良狗仔,他更相信我的人品。”想到让人心软之处,姜珩微微一笑。
姜清源:“……”
一句我去你六舅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爸难倒没学过眼见为实这个词吗?
不对,我爸怎么可能有错,一定是姜珩给我爸下蛊了。
对,就是这样。
姜清源咬牙切齿,在心中扎姜珩小人。
姜清源问:“所以你请我吃这顿到底有什么目的?”
姜珩愣了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什么?”
姜清源拿来一串炸肠,冷嗤道:“又是好肉好菜伺候,又是让我洗热水澡,难倒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姜珩问:“你认为这是鸿门宴?”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姜珩向后倚在靠背上,轻笑出声:“难倒我就不能是因为心疼儿子被他爸惩罚,于是趁孩子他爸不在,偷偷开小灶,这种慈父形象吗?”
姜清源撇嘴,明显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吗?”
姜珩温和反问:“那么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坏心思?”
姜清源噎了噎,这回倒是说不出话了。
他印象里的姜珩……除了对他并不亲近,却还喜欢在公众面前塑造爱亡妻、爱子的形象之外,似乎确实没有干过坑害儿子的勾当。
心里忽然装了事,就连最喜欢的烧烤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上一次父子这么和谐地吃饭,姜清源记得还是在前世五年前的年夜饭上。
爷爷奶奶平时要去学校上课,住在大学园那边,只有过年时会回鹤栖湾住一段时间。他们一来,放假的姜清源就屁颠颠地收拾衣服,把自己打包送到爷爷奶奶家里。
那时候的牧童娱乐已经在姜珩的运作之下向多个产业进发,底下分公司无数,牧童娱乐也早已成了牧童集团,姜珩平时日理万机,只有在除夕夜才能见到他的身影。
那时候的姜清源只是一脚踏进了青春期的大门,但没完全踏进去。虽然父亲平时见头不见尾,但对于自己唯一一个至亲,而且一年到头基本见不到一次,一见到姜珩,姜清源的雏鸟本能发作,十分依赖父亲。
和一大家子吃年夜饭,姜清源不爱坐小孩那桌,非要搬来自己的椅子和姜珩紧挨着坐。
饭桌上其乐融融,推杯换盏,那是姜清源印象之中一大家子到得最齐的一次。
家里的大人们各个事业有成,但也逃不过饭桌闲聊的家长里短,话题自然而然落到了家里这一辈年纪最小还在读大学的妹妹之外,唯一一个单身狗姜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