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对付司马望的攻势,已经浮现出了胜利的曙光。
因为曹髦对司马望超乎常理的厚爱,使得司马望越来越不敢待在皇宫里,不是说病了就是说要服侍父亲。
再这样下去,司马望铁定是要滚蛋的。
而郭立也趁机拉拢好了庙堂里的盟友,就等着司马望主动请辞,他就急忙给司马昭上压力。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你怎么能放弃呢?
曹髦依偎在郭太后身边,对这些人的想法也是很清楚。
这些人的贪婪深入骨髓,当他们看到眼前的肉快要掉进嘴里的时候,说什么都是不会再放弃了。
就如曹髦所想的,郭建忍不住说道:“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髦啊,既然做了,就一定得做好,不能轻易放弃啊!”
不只是郭建,就是郭立,此刻也是忍不住劝说了起来。
“陛下,我知道伱心里惧怕,不过,皇宫内有我郭氏在,方才你也看到了,我亲自前往,他们都不敢多说什么...”
曹髦不为所动,还是很惧怕的模样。
郭太后再次抚摸着他的头,“孩子,听你舅父的,勿要惧怕,若是你都退缩了,那我们要如何保护你呢?”
几个人的态度已经跟以往不同了。
而曹髦听到太后的劝说,脸色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您是我的阿母,我听您的。”
几人都是大喜过望。
曹髦这才说道:“只是如今王肃盯着我,又有贾充虎视眈眈,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诚心要与我郭氏作对...”
“哼,他贾充算个什么东西?王肃又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这皇宫里是他说了算吗?”
郭建大声说道:“你且放心,明日,我就抽调一人去保护你!”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名门之后,在我麾下任郎,哈哈哈,让他带领几个精锐之士守在陛下的身边,看他们还敢如何!”
曹髦大惊,“就怕那贾充告知大将军....”
“整个皇宫都是我负责守护的,我派人在太极殿周围巡视,这难道还触犯了律法不成?大将军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郭建叫嚣着。
曹髦心里当然是开心的,他从来都没有想郭氏能给什么实在的东西。
这些人也就是在嘴上给自己一些支持。
无论郭建说的人是谁,自己都赚到了!
随即,太后又问起了王肃的事情。
曹髦自然是添油加醋,将王肃塑造成一个想要图谋郭氏之位,为了荣华富贵不惜逼走皇帝的险恶之人。
郭氏对此深信不疑,大概,是因为他们也会这么做。
次日,郭建所派遣的人就到场了。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放在人群里是那般的显眼,他领着四位士卒,就在西堂周围巡视。
曹髦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赶忙请他进来说话。
这么一问才得知。
郭建并没有说假话。
还真的是名门之后。
面前这位壮士,年纪很小,只有二十岁出头。
他叫满长武。
乃是昌邑敬侯满宠的孙子。
得知他的身份,曹髦更是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正直守规矩的人,在历史上,自己驾车冲锋的时候,满长武的姑父司马干想要进入掖门,奔赴事发现场,被满长武拦住了,满长武不许他破坏规定,让他走别的门。
结果因为这件事,司马昭勃然大怒,认为这厮跟王经一样,都是偏袒曹髦。
因此他被杖杀,也就是用木棍打死。
“原来是昌邑敬侯之孙,难怪如此高大神武!实在不凡!”
“来人啊!大赏!!”
跟其他人不同,对满宠的孙子,曹髦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交,司马昭在曹髦死后彻底发疯,可现在并没有,不会疯狂到直接仗杀满长武,如今的群臣也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这位可是自家舅父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自己跟他结交,这算什么大事?
满长武一家跟司马家走的很近,想必这也是郭建派他前来的原因。
而曹髦此刻却笑呵呵的拉住对方的手,眼里满是热情。
多谢舅父大人送来的大礼包!!!
第066章 鸮声噪耳
“嗷嗷空城雀,身计何戚促。”
“本与鹪鷯群,不随凤皇族。”
“好啊!好啊!!”
洛阳内的一处奢华府邸内,八位奇形怪状的士人围坐着,看着面前的诗,纷纷称赞了起来。
就看到一位身高接近八尺的美男子,醉醺醺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陛下好文采!本是穷苦的麻雀,难以维持生命,只能与小鸟为伍,怎么敢与凤凰同伍?”
“你们这些人都是无耻的凤凰!”
面前众人哈哈大笑,唯独一位神采奕奕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阮籍朝着这醉汉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
就看到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起身,对着那醉汉叫道:
“嵇叔夜!”
“你若是那空城雀,又为何要与我们这些凤凰为伍?可见,你也是陛下口中的凤凰无疑!”
“你才是凤凰呢!你全族都是凤凰!”
“我是小鸟...不,我是空城雀...”
那人醉醺醺的,前言不搭后语,而这位高大的壮士,正是当今名士嵇康。
嵇康出身大族,嵇康的父亲嵇昭,官至治书侍御史,而他的兄长嵇喜,早年即以秀才身份从军,深得司马家的宠爱。
他本身更是迎娶了沛王曹林的孙女长乐亭主为妻,因而获拜郎中。曹林是曹丕的弟弟,嵇康因此与曹髦是同辈。因为迎娶了宗室,嵇康做了郎中,就是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官职。
可这人却极为邋遢,尽管模样出众,从不收拾自己,也不好好工作,整日饮酒作乐。
矮小之人继续说道:“来,来,不管这醉鬼,这厮不懂品酒,只知牛饮,就是找一群猪来,他也能跟着一同吃!不必理会!”
众人再次大笑。
矮小之人唤作刘伶,他身材矮小平凡,只有六尺多高,在在场的众人格格不入,他同样嗜酒如命,醉生梦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当世名士,被誉为天下第一品酒师。
“提携四黄口,饮乳未尝足~~”
“食君糠秕馀,常恐乌鸢逐!”
刘伶又念了两句,笑着对嵇康说道:“你这厮听清楚了,每日都吃不饱饭,吃的是糠秕渣馀,还害怕乌鸢追逐!这凤凰跟乌鸢可不一样!”
嵇康大手一挥,叫嚣道:“有何不同?不过是自称凤凰的乌鸢而已,趁着凤凰还不曾长大,就要啄此凤凰,称彼为雀!”
此话一出,府邸内瞬间寂静了。
一个模样粗糙,少有老相的男子皱起了眉头,对一旁的年轻人说道:“叔夜吃醉了,将他送到内屋去休息吧。”
这男人叫山涛,对比其他人来说,他的出身较低,他的父亲山曜,只是一個县令。
山涛早年丧亲,家中贫困,少年时即有器量,卓尔不群,为人沉稳谨慎。
而那个年轻人,模样与阮籍有七成相似,他叫阮咸,是阮籍的亲侄子。
在阮咸将烂醉鬼嵇康送到了内屋后,众人继续谈论起了空城雀。
“耻涉太行险,羞营覆车粟。”
“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
刘伶念着,摇着头说道:“可惜啊,身份卑微,不能与陛下共饮!”
到了这一句,众人再次沉默不语。
耻于涉足太行山的险峻,更羞于抢食覆车之粟,一切都有天命来定夺,故而安分生活。
这简直是陛下的肺腑之言,却又何尝不是这些名士们的真实写照呢?
就看到一个浑身贵气的男子起身说道:“若非最后一句,这首诗是应当要烧毁的。”
此人唤作王戎。
这位更是重量级,他出身琅琊王氏,是凉州刺史王浑的儿子,自少神采秀美,长于清谈,以精辟的品评与识鉴而著称,在场的众人里,他与司马家最为亲近。
听到他的话,阮籍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迟迟不曾开口的那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掉最后一句,然后发到各地去!为麻雀壮壮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这位留着胡须,身材高大,眼神锐利,跟这帮酒鬼的气质不太一样,他叫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