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都是贾充所安排的人,他刚前来还没有多久,不可能拉拢到别人,就是拉拢到了,他如何能得知这个消息,如何能传递出去,不可能!”
“若是城内有人接应他,那就只能是毌丘甸,可毌丘甸的府邸也是日夜监视的,根本就没有外人进出...”
司马昭安静的看着他们思索,过了片刻,方才开口提醒道:“那贾充?”
钟会的脸色顿时坚决。
“杀。”
“无论如何,贾充都要杀,就算他没有泄密,可他隐瞒大事,收买内侍,杀人灭口都是确凿的,自从曹髦前来洛阳后,洛阳内诸事动荡,就连很多跟随大将军的人,都别有想法。”
“重视自己的利益超过重视庙堂的利益,这件事不能不遏制。”
“贾充必须要死,但是要死的有价值。”
“大将军,将这个人交给我吧,我会让他死的有用些。”
钟会主动请缨。
司马师沉默了下来。
他似乎并不急着去杀掉贾充。
钟会再次说道:“大将军,此人已经无用了,就是留下来,您还敢去用他吗?”
“泄密肯定与曹髦是离不开关系的,他身边的人都得换,从殿中校尉到甲士,所有人都得换掉,另外,毌丘俭的那個儿子,也不能让他肆意妄为了,搜查他的府邸吧。”
“还有王肃....太后....高柔,这三个人,臣也会一一处置。”
“至于贾充,反正也无用了,倒不如让我利用他来做点事,我绝对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往后监察皇帝的事情,也由我一人来承担了。”
司马师听着他的话,这才点了点头,允许了。
司马昭不服气的目送着钟会离去,随即看向了司马师,正要开口,“啪~~”,一记巴掌打在司马昭的脸上,司马昭只觉得眼前冒起了星星,眼里满是惊愕,随后急忙跪在了司马师的面前。
“兄长。”
司马师收起了手,右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弟弟,眼里满是失望。
“我若是不在,你便要这般治理天下吗?”
“我...”
“你连一个十余岁的孩子都压不住?”
“不是,兄长,有毌丘俭...”
“所以你就任由庙堂里乱成一团?政令不通,人心思异,名士暗讽,学子作乱,我不过离开半个月,这洛阳内居然有了亡国之相!!”
司马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不只是因为方才的巴掌,更是因为自己这些时日里的表现。
司马昭也有些搞不清楚现状。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自己一直都规规矩矩的,一切都是按着兄长的吩咐来操办,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再怎么说,这些时日里的糟糕表现,挨一巴掌也不冤枉。
“子上,我们没有退路了。”
“不进则亡。”
司马师忽然开口说道。
司马昭惊讶的看向了兄长,那一刻,他惊呆了,他赶忙起身,“兄长!你的左眼在渗血!来人啊!”
“坐下来。”
“可是...”
“子上,我的眼疾,不能再拖延了,就在这两日里,要动刀切除。”
“嗯....”
司马昭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年幼时,司马昭有父亲可以依赖,当他长大成人后,有兄长可以依赖,而历史证明,失去了司马懿和司马师后的司马昭,并不是那么的出色。
他搞砸了很多事,从弑杀皇帝到继承者的人选,再到进一步对世家妥协。
要不是这人很听劝,加上运气还不错,真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
跟曹丕这种人菜瘾又大,还不听劝的二代不同,司马昭这个二代,虽然也菜,但是听劝,能即使规避伤害。
司马家的继承者们,是一个从强逐步减弱的过程。
司马师很清楚的知道自家弟弟的优点和缺点,若是可以,司马师真希望继承自己位置的人是司马攸。
可惜,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来说,就是手术顺利,只怕也撑不过太久。
司马攸还是太年少了。
司马师认真的说道:“子上,诸事都不能急躁,不要被别人的谋略带着跑,要稳住内心,认真观察,然后做出最有力的判断,庙堂里有很多贤明的人,多听听不同人的看法,然后再做出决定。”
“若是我此番手术失败。”
“那你就要独自去对付那些奸贼了...我现在教伱该如何去对付这些人...”
...........
廷尉府外。
一行人堵在了府门前,为首的妇人正指着面前的几个官吏破口大骂。
“尔等可知道我伯父是什么人吗?”
“我要见我的良人,你们还敢阻拦?我良人是被冤枉的!”
“让钟毓出来见我!!!”
这妇人甚是蛮横,她正是贾充的妻,得知良人被带走,她心里悲愤不已,火速前来解救,只是,廷尉府的官员似乎并不将她那个担任车骑将军的伯父放在眼里,只是冷眼看着她,不许她进去。
就在妇人继续撒泼谩骂的时候,就看到一人匆匆前来。
此人身材高大,模样俊美,一身富贵气,妇人都愣了一下。
来人正是钟会。
“莫不是贾公之妻?在下钟会...”
“啊?原来是钟君!”
“我是来见我家良人的,此处官吏却不许我进去...”
钟会恍然大悟,看向了那些官员,“妻要见夫,此常情,何以阻拦呢?郭夫人,请您勿要担心,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救下贾公...”
“我保证他很快就能回去见你,你不必担心,有什么要我转告给他的话吗?”
“啊..没什么,那就多谢钟君了,若是能救他出来,我郭家绝不忘记您的恩德!”
“哈哈哈,我与贾公乃是多年的好友,您不必多礼。”
钟会笑着,告别了郭夫人,脸上却多了些嘲弄。
天下尽是愚笨之辈。
第072章 幕后主使
“贾公!”
此刻的贾充,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蛮横与傲然。
他犹如一条死狗般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借着从窗口射进来的光芒,能看到他那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模样。
听到这声呼唤,贾充猛地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满是伤痕。
当他发现栅栏外的钟会时,他的眼里闪过了无限的求生欲。
“钟君!钟公!!”
他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栅栏前,用头顶着那栅栏,盯着面前的钟会。
“我冤枉!我冤枉啊!我不曾背叛大将军!我不曾泄密!”
“真的是曹髦告知我这件事的,包括王肃,也是他故意设局,让我说出他的名字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贾充这副恶臭胆怯的模样,让钟会实在是厌恶。
名士们可以怕死,但是不能求饶,无论有没有风骨,都要装出有的样子来,就没见过这般怯弱怕死的士人!
钟会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很欣赏那些文采斐然的名士,也很向往先汉的那种豪迈之风。
可是他本身,又跟司马家走的很近......
可这并不妨碍钟会对贾充的鄙视。
他愤怒的看向了一旁的官吏。
“谁让你们对贾公用刑的?!”
“简直乱来!难道尔等都不知他往日的功绩吗?!”
官吏赶忙请罪,钟会便让他们开了牢门,将贾充带出来。
此刻的贾充,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痛哭了起来。
“多谢钟公!多谢钟公!”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呢?”
钟会亲自扶着贾充,离开了廷尉,上了车,却是令人将马车开向自家的府邸。
“贾公啊,现在事情还不曾调查清楚,若是直接将您送回去,怕是引起非议,不如就以调查的名义,且先住在我的府上,我也不会亏待您,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再送您回家,您觉得如何啊?”
贾充哪里还敢质疑,此刻他恨不得将钟会当作亲爹来尊敬,赶忙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