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诞猛地看向了他,打断了他的言语。
诸葛靓也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诸葛诞沉吟了片刻,“这么说,你并非是为了献媚而将书信交上去的?”
“我怎么敢啊我怎么会想到整日跟在自己身边的下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我都不敢再相信府内众人了还请族叔宽恕我的罪行吧!!”
“我很早就想要来请罪,只是无法离开府邸,今日才得以赦免,第一个就来拜访族叔”
诸葛绪说着说着,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112章 心软
“陛下此番让我出来,是为了出使月氏。”
“我要作为主使前往,若是此事能成,则宗族可以保全”
诸葛绪颇为忧虑的说起了自己这次出来后的遭遇。
他是被钟会给带出来的,而钟会的话说的也很直接,想要保住宗族,那就领着使节团前往月氏人那边,重新打通商路。
诸葛绪当然是不敢拒绝的,只能称是。
这次他来找诸葛诞,也是为了在临走之前能得到对方的谅解,免得自己离开后家眷遭受报复
可直到最后,诸葛诞也没有明说是否宽恕了他,只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让诸葛靓送走了这厮。
诸葛诞的内心还是格外的复杂。
既有对丢失名誉的惶恐,也有对往后诸事的迷茫。
而此刻,他连能怪罪的人都找不到了。
若要怪罪,似乎也只能怪自己,不该轻易在书信里写那些事。
诸葛靓站在院落里,他的内心更加的复杂。
“少家主”
忽然有仆从找到了他,“门外有人求”
“都说了我父亲不见客!”
“那人是来找您的。”
诸葛靓一愣,“谁啊?”
自从他父亲出了这件事后,他过去的好友们忽然销声匿迹,不再出现。
而诸葛靓也是一直都在父亲身边服侍,不曾外出过,谁还会来拜访自己呢?
他准备亲自前往迎接。
刚刚看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人笑着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安世?”
“仲思!”
前来找他的人正是司马炎。
此刻司马炎满脸的笑容,傻笑着站在门口,诸葛靓无奈的摇着头,上前拉住他的手,“安世怎么还站在此处,且与我进去!”
他拉着司马炎往内屋走,又忍不住的感慨道:“到如今这个时候还能来拜访我的,除却安世又有谁呢?”
司马炎赶忙拉住了他,“还有,还有的!”
诸葛靓一愣,就看到又有一个人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诸葛靓大惊失色,赶忙行礼拜见。
曹髦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扶起了面前的诸葛靓,“仲思看到朕怎么有些惧怕呢?”
诸葛靓急忙回答道:“岂敢,只是不知陛下前来,未能开门迎接,心里惶恐”
司马炎笑着说道:“你不必担心,陛下今日是微服出宫的,他老是跟我询问你的情况,我索性就将他给带过来了!”
司马炎说的很是得意,似乎这是件好事。
诸葛靓只是瞥了他一眼,我可谢谢你啊!
交了你这样的好友,我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可他明面上当然不敢这么说,只是卑微的说道:“陛下前来,当真是不胜荣幸,臣感激涕零”
“好了,不必如此,今日我就是跟着友人来拜访他的友人,你勿要这么拘束。”
诸葛靓也只好将他们领到了客房,同时派人告知自己的父亲。
尽管曹髦说是陪同好友来的,可他还是坐在了上位,其余两人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访友归访友,但是这上位是得自己来坐。
气氛有些沉默,司马炎看出了好友的拘束,赶忙开口说道:“仲思啊,陛下让你勿要拘束,伱就不要拘束了。”
“陛下对你其实一直都很重视,先前还曾询问我,为何你不曾通过考核。”
“你这次没有参与考核,陛下也是很诧异,还询问我你是不是有意不愿意做他的大臣。”
“我都给陛下明说了,我说你这个人较为谨慎,陛下这些年里又杀了不少人”
司马炎每说一句话,诸葛靓的脸色就越是苍白一分。
还没等司马炎说完,诸葛靓便差点瘫倒了,他看向了曹髦,颤抖着解释道:“陛下,并非如此,并非如此,父亲病重,故而未能参与考核我岂敢对陛下有不满,我,我”
看着一瞬间变成了邓艾的好友,司马炎也意识到失言,于是他决定补救。
他赶忙看向了曹髦,为好友认真的解释道:“陛下,仲思向来都没有要反对您的想法,他对您忠心耿耿,当初有人说了反对您的话,他都要劝阻那個人,让他勿要招惹是非呢!”
诸葛靓差点哭了出来。
大哥啊!求你了!
别说了!
曹髦此刻却仰头大笑了起来。
“仲思,你看,还是安世最知道朕啊,你们这些人都觉得朕凶残,不敢在朕面前说实话,唯独安世知道朕的仁义,实话实说,这就是朕爱安世的原因啊。”
司马炎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再次变得有些得意。
曹髦忽然看向了诸葛靓,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无影无踪,压迫感极强。
“仲思,你为何不参与今年的考核?!”
诸葛靓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哆嗦了一下,看着远处那个自信满满的面孔,随即回答道:“陛下,是怕连累宗族。”
“哦?连累宗族?”
“臣少才能,就怕做错了什么事,最后连累了整个宗族。”
此言一出,客厅内再次变得寂静。
曹髦缓缓点头。
“不错,虽然不完全是实话,但也算是挨着了你怕朕对你们宗族下手,不想成为借口,只想继承爵位,在家读书写文章”
曹髦说道:“其实就算是这样,朕还是会下手的。”
“啊?”
诸葛靓瞪圆了双眼,曹髦严肃的说道:“蜀国跟吴国的大族已经收拾好了,接下来,或许就是要对你们这些人逐一动手。”
“你也勿要觉得朕薄情,觉得朕残酷。”
“确实,不分青红皂白,就逼迫你们离开自己的故居,前往陌生的地方,还收走你们的耕地和宅院,这对你们来说,是很不公平但是,这么做对天下更好。”
曹髦看向了他,又平静的问道:“你觉得呢?”
诸葛靓心里自然是有很多想要去说的,但是当着曹髦的面,他只是点着头,“陛下英明!”
“就连太尉这样的人,都会顾忌自己的宗族,会跟自己的族人勾结,想要糊弄朕朕向来是敬重太尉的,到如今都不敢相信太尉真的会这么做,你说,现在这些大族,朕还能相信谁呢?”
“连太尉都如此,何况是其余众人呢。”
“故而,朕得不断的削弱他们,压制他们,免得大魏灭亡在这些人的手里啊”
曹髦对着诸葛靓说着,眼神却时不时瞥向了外头。
“陛下!!!”
门外忽然传出了一声哀嚎。
“罪臣诸葛诞求见陛下!!!”
诸葛靓赶忙站起身来,司马炎也不例外。
曹髦长叹了一声,似乎这才发现了外头的诸葛诞,“还不请太尉进来?”
诸葛靓急忙去将父亲给接了进来。
诸葛诞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曹髦的面前,行了礼。
只是短短的时日里,诸葛诞就迅速老去了,头发花白,脸上也没有多少光泽。
过去那指点江山,不将毌丘俭放在眼里的大名士,此刻却是格外的虚弱和颓废。
老眼含泪,此刻竟有些可怜和委屈。
曹髦心里也不能说没有半点的感触。
曹髦对自己的要求极为苛刻,即便是在如今,他依旧有着很详细的行程表,每一天都做的事情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每天都在坚持读书,练剑,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在经典上,他已经能做到给王肃的注释进行注释的地步,在剑法上,他甚至能同时对战十位好手。
若是只论剑法,他或许能跟文鸯过过招,当然,能不能胜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甚至是在文学领域上,曹髦最近写了一篇文赋,是赞扬钟会的,这篇文赋的文学造诣之高,为众人津津乐道,认为曹髦的才学实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