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陆不响。
沈沉陆所背负的案件木成舟不知道,但荆天狱是知道的,沈沉陆的案件传出武林与婆罗山出事几乎是在同一个月里,荆天狱还记得那是在婆娑教被攻陷之前,一切毫无征兆,他听下山的教徒告诉他武林中正在疯传沈沉陆与魔教私通的事,大致是说他背叛玄门正宗,私藏正派秘籍,并接连向那些门派暗下毒手,更令人齿冷的是他还将自己的未婚妻送给了魔教教主,包括那些秘籍,目的在于讨好魔教教主。
那一阵,人证物证包括沈沉陆的未婚妻全都出来指证沈沉陆,沈沉陆说是被少林寺所擒,但其实他是被玄门正宗的人绑上少林寺的,并且不再认他是一宗之主,至此,玄门正宗易主,沈沉陆一直被关押在少林寺里,三年期满,本该是沈沉陆被押送至百鬼窟受刑之日,却偏被李凤迤所阻。
荆天狱在得知李凤迤欲闯修罗阵为替沈沉陆证明清白之时就粗粗算了时日,便知沈沉陆被押至少林寺与婆娑教出事相差了大半年,他一样等了三年才被李凤迤解开禁制,半年后,李凤迤又来少林寺救沈沉陆,真不知这李凤迤究竟还知道多少事,为何每一件都能跟他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后山峰再度传来一声巨响,就听老僧道:“虫洞开启了。”
虫洞,光听名字就能想象出一个大概,只不过有了第二重对李凤迤的认识,虫洞这第七重,他们已经明白即将等来的结果,果然还没等到老僧再度开口,又是一声响动,这令老僧和无寂悚然动容:“好快!”
“第二重毒阵既然难不倒他,第七重再多虫类也是一样。”老者道。
“之后是第八重星途,不过从李施主过了第五重巨石铜人阵的情况来看,星途一样也奈何不了李施主。”无寂道。
“第九重名为立地成佛,只是那李施主懂得佛门心法,兴许不用等到天亮,李施主便能破阵。”老僧再道。
随着后山峰传来的各种响动,李凤迤在一个时辰之内,连续又闯过三重,寅时还未至,修罗阵已破,前后居然不过五个时辰。
那边李凤迤出了阵,遇到最后一名僧人,那人并非护阵之僧,而是超度僧。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破阵。”僧人面无表情地合十道。
李凤迤回了一礼,却道:“事不宜迟,一心受了伤,其余八位护阵僧仍在阵内,还请师父将他们接出阵。”
李凤迤这话一出,超度僧顿时愣住,原本出现的是破阵之人已令超度僧心惊不已,谁料他居然说阵内的护阵僧们都没有死,这是完全相反的惊喜,顿时,他再度“阿弥陀佛”一声,对李凤迤道:“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九位师兄弟皆无恙,还请施主受小僧一拜。”
李凤迤立刻扶住他道:“不必多礼,救人要紧。”
“是,小僧立刻前去。”超度僧直起身,然后对李凤迤道:“施主请往这边走,自有人会为施主带路。”他指的方向是李凤迤右手边的一条小径,而他自己则匆匆往左边那条小径赶去。
李凤迤苦笑一声,他哪里还走得动,第四重压制至今的毒早已蠢蠢欲动,入骨的疼痛无止无休,后面五重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不过在第九重的时候,仍是不得已动用了内力,以至于到了此刻他再也压制不住毒发,只感到四肢百骸里似是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不断啃咬着一样,现在的他无论怎样调息,都会令毒发作得更快,只不过他实在不愿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人发现,想了再想,他蓦然又往第九重的方向退了回去,眼下阵法既破,每一重都回到了关闭的状态,若然再开启,一切就要重来一遍,不过这修罗阵对上的人是李凤迤,此时李凤迤脑中已经有了修罗阵的全貌,这本就是天险加人力所为,他既然能毫不费力地破阵,当然也能在阵法关闭后自行出入,对他而言,修罗阵已是囊中之物,来去皆能自如。
是以千佛塔上六人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僧人带李凤迤上来,等来的却是超度僧的消息:所有护阵僧皆无事,一心虽然伤重,但因救治及时,并无生命危险。
这条消息才令无寂和老僧最是动容,甚至连老者都无言以对,他暗自叹息一声,收起了珠串,起身对老僧道:“修罗阵被破,我的心愿已了,若大师不怪罪,那容老朽先行离开。”
“既是前缘,又何来怪罪之说,方施主尽管下山。”老僧道。
“谢大师。”老者微一拱手,便转身走向室外,离开了千佛塔,与此同时,门外有一名僧人前来禀报:“禀住持,我们到处都找过了,没有李施主的身影。”
“没有?”无寂不禁一愣,对那名僧人道:“一惜何在?”
不一会儿,一惜来到门外:“一惜见过住持,师叔祖。”
“你方才不是说见过李施主?”无寂问他道。
一惜便是阵外那名超度僧。
“是,一惜的确见过,并且向李施主指明了离开后山峰之路。”一惜回答道。
闻言,木成舟不禁苦笑着道:“早知道我和荆公子应该去后山峰等他出阵的,现在看来,恐怕他又回到了修罗阵之中。”
听他这么说,老僧不由一怔问:“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