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极大,邢天意早就喊习惯了,来了几次的木成舟也早已听习惯了,多年前他跟邢天意同一个年纪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父亲对他的管教极严,从起床睁眼到晚上闭目睡觉,都要守一定的规矩,但他却很高兴看见邢天意被青子吟用如此自由的方式抚养长大,邢天意性格自由,我行我素,不在意世间一切方圆规矩,心中怀揣着正义,想专注于一门功夫,于是不断寻找,最终找到了剑,不像自己,从小就被逼迫着必须练好剑法,要为藏剑山庄争气,如果练不好剑法,那就没有资格继续留在藏剑山庄。
“母亲!母亲!”邢天意则是一路愉快地喊进厅内,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盘正在冒着热气的菜,便对木成舟道:“师父你先坐下,我去拿碗筷来。”
木成舟点头坐下,邢天意动静挺大地往厅后走去,对于他来说,压根没有“男子远庖厨”的概念,似乎帮助母亲端菜盛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这偌大的山庄里一直只有他们二人生活,自然没有理由什么事都让母亲一个人做,所以很多事邢天意做来也很是顺手,甚至还包括了每日打扫山庄的里里外外,现在邢天意把打扫这件事也拿来当做练剑的一部分,有时候一面扫地一面比划招式,又或是将剑意融入扫帚里,以气将灰一并扫除干净,这都是他自创的练剑方式,不得不说,邢天意与生俱来就有一种独特的对剑法的领悟本能,使得他能够自如地运用身边所有的事物帮助他练剑。刚才木成舟并没有将这一切都说破,其实,若是李凤迤来看,应该足够到达愿意将礼物给他的程度了。
再一次出现脚步声,便是两个人的,邢天意端着餐盘却仍是一路奔着过来,但手中的餐盘却是稳稳当当,一点汤水都没有洒出来,他的身后,便是青子吟。
青子吟一头长发松松绑在脑后,穿一袭再简单不过的带扣浅色长袍,这跟她铸剑师的身份有关,以前她总是时不时就在铸剑室里待着,时隔多年再见到她,木成舟却不知道她是否依然如此,作为木成舟,他并不适合过问太多事,再者,青子吟有了邢天意,饮食起居上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这样一来,就算她想要铸剑,也没有了充裕的时间,因而这两次来到山庄,木成舟一次都没有听见铸剑室的方向有任何动静传出来过。
“木先生,犬子蒙您费心了。”青子吟将碗筷放在桌子上,笑着对木成舟言道。
青子吟的声音向来都是柔柔的,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也是这样的声音,从小开始就不断安慰他鼓励他,木成舟有时候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梦境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没有的事,他自己很努力。”木成舟回过神来道。
青子吟一面分着碗筷,一面又道:“也就您在的时候他才看起来像话一点,平日里就知道贪玩。”
邢天意听自己的母亲这样说可不满了,立刻道:“母亲,今天师父考我过了,是不是在贪玩,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青子吟闻言就笑道:“如果不是贪玩那就最好了,不过在我看来,你练剑也跟玩似的。”
平时若是木成舟不在,邢天意便会接一句“那是你儿子我天赋高”,不过当着木成舟的面,他可不好意思这么说,只能“嘿嘿”干笑一声道:“母亲你就别揭我短了,当着师父的面,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脸皮那么厚,怎么会不好意思。”青子吟继续数落她的儿子,两人一来一往,看似斗嘴,可看在木成舟眼里,却羡慕非常,他从不曾跟自己的父母这样说话过,记忆中仿佛除了跟青子吟会如此亲近地说话以外,现在多了个李凤迤偶尔也会这样拌嘴,这样一想,他不禁微微弯起了唇角,静静看着母子俩。
“母亲你看看,师父在取笑我们了。”邢天意可是相当在乎自己好不容易认的这位师父,平日里师父为人温和,教导时严厉,却极少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来,这时见到,邢天意不由微微一愣,随后才道。
“啊,真是失礼了。”青子吟看向木成舟道,“木先生,请别见怪,天意打小就自由惯了,我作为母亲,也总不像个母亲的样子。”
“怎么会,在我看来,您是一位非常好的母亲。”木成舟淡笑着道。
“我们不要用‘您’互称了,显得好生分,木先生就叫我的名字吧。”青子吟忽地道。
“那怎么可以,不如我就称呼你为邢夫人吧。”木成舟不禁道。
青子吟仍是带着微笑道:“都可以。”
“就是,师父太见外了,不过邢夫人听起来很奇怪,我父亲……”邢天意正想说什么,却忽地被青子吟不经意地打断道:“天意,你是不是少拿了一双筷子?”
“啊!”邢天意见状便道:“我这就去取!”他说着匆匆忙忙就跑了回去,留下青子吟对木成舟道:“木先生,外子过世得早,天意那时还不懂事,所以总是把另外一个人当成是自己的父亲,还请木先生别放在心上。”
木成舟闻言一愣,不过却觉得那是青子吟的私事,便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只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