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说完,苏蓉就露出一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表情,噗呲笑出了声:“苏幼月看不上陆家人?锦儿,你就别给你们家小姐脸上贴金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她平日里追陆颂追得脸都不要了!上个月还当着三公主的面都敢去拉陆颂的衣袖......”
锦儿的圆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可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要不是今天亲眼见到小姐说出那样一番话,她也是不敢相信的,可小姐今日在陆家人面前真的很威风,都把她看呆了。
就在她不知怎么回答时,苏幼月似笑非笑,语气淡淡:“原来三妹平日里就是这么看待我的,看来和外人也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姐妹情分,你还是赶紧回去把这些年打我这借出去的东西都还回来吧。”
“什么东西?”苏蓉怔了下,有些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连锦儿也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这些年,苏幼月虽然和其他两个姐妹关系平平,可出手并不小气,她是嫡长女,另外两位是庶女,她的月例和份例自然多一些,何况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丝毫不亚于整个苏府的财产,远不是那两位可比的。
从前,她知道自己在外名声不好,不是没想过挽救,所以虽然不喜那两人,出手却是极其大方,没少给两个庶妹东西。
可真当是跟喂了狗一样,有去无回不说,还被两人给记恨上了。说是喂了狗,都算抬举她们俩了,喂一条狗狗还知道摇摇尾巴。
“自然是这些年三妹妹从我房里带走的所有东西,那四扇楠木樱草刻丝琉璃屏风、金丝锦织绣毯、鎏金金簪花暖砚盒、清翠桃福纹簪、白玉嵌红珊瑚云鬓花颜头面......有点多,一会儿我让人把单子给你送过去,哦,还有还有三妹妹前两年说手头紧,借走的一千两银子。”
苏蓉目瞪口呆,苏幼月口中这些东西,有些她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依稀是有印象,她分明是把这十几年她拿的东西一个不落的全记下了啊!
她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啊!原来她平日里的大方都是装的!
“那些东西你都已经给我了,哪有要回去的!苏幼月,你别欺人太甚!”
苏幼月神色不动:“当初你口口声声说借,就连祖母爹爹也都是知道的,如今还想抵赖不成?欠债不还,和偷有什么区别?给你三天时间,还不回来的,就用银子折价给我,三天之后你若是还不回来,我就打上门去取!锦儿,我们走。”
“你!”苏蓉恼羞成怒,对苏幼月这个永远压自己一头的嫡姐可谓是恨入骨髓,不一会儿,盯着她坐着的轮椅,眼底忽然闪过一道暗光。
苏幼月带了鞭子,她是不敢碰她,可要是她坐的轮椅自己摔了,可就怪不到自己了吧?
就在锦儿推着苏幼月要离开时,苏蓉悄悄抬脚,将一块小石头踢到了轮椅前。
第9章 亲自去送
就在苏蓉眼中恶意满满,准备看苏幼月顺着积雪的台阶摔下去,最好把脑子都摔傻了,忘了让她还东西这回事时,苏幼月却忽然一抬手。
苏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颗石子就莫名就飞了出去,紧接着,她的脸颊一痛,耳边传来一声细细的嗡鸣。
等她摸了摸脸,手上染了血,错愕回头,才发现原来刚才是一根银针擦着她的脸划了过去,钉在了她身后的廊柱上。
整根银针,竟然入木七分!
若是银针方才歪了一点,那她的脸......
苏蓉倒吸一口凉气,再看那地上方才石子在的地方,果然落了一根银针,如此精准,可见朝着她脸飞来的那根针也是故意偏的。
她是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手的?!
苏幼月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苏蓉,再耍什么花招,下次我的银针可就不知道要落在哪了。锦儿,我们走。”
锦儿也呆了,推着她走了一会儿就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招?”
未出嫁时,苏幼月把鞭子甩得炉火纯青,用银针只是单纯给自己医腿,保护腿上经络罢了。后来,是嫁进了陆家,为了陆家不被谢渊磋磨到满门抄斩,她不得不求到谢渊面前的时候,才开始练的。
这一招,其实是想用来杀谢渊的。
她怕自己死在谢渊手里,就练了这不易被人察觉的一招。
谁知道,谢渊选了那样一种方式来羞辱她...
前世陆家人自然知情,所以在淹死她前几日,找了由头将她的银针和鞭子都收了个干净。
重来一世,什么奸不奸臣,苏幼月根本不在意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是那些藏于表面之下的东西。
想到谢渊,苏幼月的眼神敛了敛,似乎是想起什么,回到住处后就叫锦儿去苏蓉那,先将她这个月从这拿走的玉露养颜膏拿回来。
听锦儿说苏蓉气得砸了两个茶盏,她也不以为意,升米恩斗米仇,她就是把这些人喂太饱了,给她们惯的。
这些养颜膏是她当初在母亲留下的医书里发现的方子,按方子做出来,的确有极好的护肤去疤之效,刚一推出就受到全京城贵妇人们的追捧,就连宫里的贵人们也每月都来采买,一瓶就价值二十两银子。
从前苏芊和苏蓉每个月不银子也能来她这拿,一拿就是好几年,一次就是两三瓶,以后,却是别想再从她手里抠走一丁半点了。
“小姐,您说给谢渊送去?”锦儿听清苏幼月的话,再一次睁大了眼睛,似乎很难理解苏幼月话里的意思似的。
这么好的东西,给那贱奴用,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这可是二十五银子啊,光是想想,锦儿都快心疼死了。
见锦儿还是这个态度,苏幼月不由严肃了神色:“锦儿,以后不论外人如何说,谢渊都是我这的贵客,你绝不可轻慢了他!走吧,我亲自给他送过去。”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松这瓶养颜膏。
因为她想起来了,男人后来身上的那些鞭子留下的伤疤。
那是她亲手打出来的,后来...她也亲手摸过......
第10章 讨好他
苏幼月敛眸,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既然她已经回到了刚刚鞭打完谢渊的时候,还是尽快挽救一下他们的关系比较好,若是能除了那些疤痕更好,免得日后那活阎王看见伤痕就能想起自己...
所以,她要亲自去送。
锦儿见苏幼月是真一副铁了心以后要对谢渊好的样子,才真在心里把对方的地位抬得高了些,忙推着她往思安园赶。
下了大雪,府邸里许多活计停了下来,思安园中下人们也难得清闲,搬个板凳坐在厅里烤火,喝口热茶汤。
“大小姐怎么让他回来了?依我看,这种大奸臣的儿子,就该被冻死,才算为民除害!”
“人是三公主送来的,要是死在大小姐手上,三公主不是又找到借口找大小姐麻烦。要我说,还是这样让他活着,让大小姐每日抽他一顿,抽够十年二十年,让他生不如死才算解气,谁叫他老子是大奸臣,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也是,反正他亲眼看着他爹娘还有两个哥哥在他面前被砍头,活着反倒是折磨!废太子也是,不仁不德,竟然还敢谋逆加害皇上,被三皇子挑断了手筋扔到了宗人府,真是活该。”
屋外的声音轻飘飘就传到了屋内,青年听得手上的青筋暴起,似乎是知道就算杀了外面这几个人也没什么用,极力忍耐后,才看向男人。
“主子,本以为暂时来这苏家避一避风头是个好去处,却没想到苏家大小姐一个女人家,竟然残忍至此,不如属下去杀了她,再与太子殿下另为主子谋去处。”
男人身上鞭痕遍布,手上微微发力,将已经和伤口连在一起的衣服扯开,原本已经结了浅浅一层痂的伤口立刻裂开,涌出殷红的鲜血。
饶是经过暗卫残酷训练的青年,也不由看得眉头紧锁。
可谢渊的神色一变未变,连眸子都没抬一下,继续迅速扯开剩下粘连的地方,将脏污的衣裳扔下,披上另一件,才淡声开口。
“殿下忍辱负重这么久,那些人才稍稍放松警惕,不要节外生枝,苏府这些人,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是。”折影咬了咬牙,只能先遵守命令,很快他从身上掏出一瓶伤药来,“那主子先上药。”
打开药瓶,一股药香瞬间涌出,可见是上等的好药,但谢渊只是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被人闻到药味解释不清。”他简短解释了句,将药瓶放了回去。
折影闻言心里一酸,在苏幼月的默许下,这苏府里那些下人们都故意欺辱主子,自然容易发现主子身上的药味。
曾经何等尊贵的主子,如今竟然连受伤用药都不行。
待来日主子跟随殿下重新逆转局势,定要让这些人各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苏府的大小姐!
接着谢渊又问:“折镜那边查得如何了?”
折影正要压下情绪汇报情况,外头却突然传来那些下人们惊讶的声音。
“大小姐?!”
苏幼月看见下人们惊愕的神情,问了谢渊所在的房间,就摆了摆手让他们各干各的去。
刚走两步,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管事吩咐道:“交代下去,谢渊是本小姐的人,以后谁要想欺负他,先掂量掂量自己那二两骨头够不够他打的!”
下人们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但依旧满头雾水,大小姐以后要罩着那奸臣之子?
可为什么是看他们够不够谢渊打的?
也罢,大小姐向来刁蛮,喜怒无常,他们哪敢跟她讲道理啊。
苏幼月到了门口,心情忐忑了下,才认命似的敲了敲门。
良久的沉默。
就在她几乎以为,谢渊这会儿不在这里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遮去那些伤痕,就好似现在身上没有受过伤似的,身量高大坚挺,苏幼月坐着,小小的一个,瞬间被他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额...谢渊,那个,我来给你送点药。”
苏幼月话音刚落,空气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就连原本还在悄悄议论的下人们声音也没了。
锦儿见谢渊不吭声,忍了又忍,才开口:“大小姐给你送药,你还不赶紧接着,谢公子!”
第11章 以失败告终
男人落在苏幼月脸上良久的眼神这才移到了她手里的药盒上,神色不明地道了句谢:“多谢大小姐赏赐,只是谢渊如今担不起谢公子的称谓。”
苏幼月拦住想说他不知好歹的锦儿,清了清嗓子:“什么称谓不重要,但你必须在赏梅宴之前把身子给本小姐养好了,到时候要是推不动我,我拿你试问!”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赏梅宴,因这些时日下了大雪,积雪难融,到时候路自然是不好走的,锦儿几个丫鬟抬她过门槛也费力。
苏幼月从前总爱追着陆颂跑,陆颂又偏爱参加这些宴会,所以饶是不便出行她也要参加。
谢渊被三公主以给苏幼月推轮椅的名头丢给她做奴隶,她以这个借口自然说得过去。
这会儿府里不少人还不知道她已经退婚的消息,闻言立刻脑补了一出大小姐就是寒冬腊月,大雪天也要追着未婚夫跑的前因后果,也不觉得她奇怪了。
为了大小姐那个破落户的未婚夫,大小姐做什么荒唐事都是说得过去的。
谢渊定定看着苏幼月,似乎在斟酌她话中有几分真。
少女的演技倒是不错,一双明媚的大眼里全是真诚,好似真的希望他赶紧养好伤好给她推轮椅似的。
若非熟知她的秉性,还真要被她给骗过去了。
她是最厌恶他这个奸臣之子在她身边的,恐怕又是在耍什么花招罢了。
片刻之后,谢渊就伸手从她软白的手心接过了药盒:“谢渊记下了,大小姐请回吧,思安园杂乱污秽,配不上大小姐来这里。”
说罢,男人并未等苏幼月的回复,就转身回屋关了门。
“......”
头一次吃这样的闭门羹的苏幼月沉默了会儿。看来第一次讨好谢渊,以失败告终,这人肯定已经记恨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