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没什么办法,扶着奶奶走进了屋子里。
里面的灯没有开,奶奶一个人在家是总是很节约,能不开灯便不开灯,腿也是因为下楼时没有开灯,碰到了凳子的一角,磕伤了,现在还没好。
宋笙将屋子里的灯打开,将那一袋绿豆饼放在桌子上,扶着奶奶坐下来。
“这是林姨给的绿豆饼。”宋笙说。
奶奶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安安,你爸妈在楼上,昨天回来的,要去看看吗?”
宋笙顿了顿,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讽刺:“奶奶,我和他们关系不好,你知道的。他们估计也不想看见我。”
“傻孩子。”奶奶说,心疼地摸了摸宋笙的手,“哪里会有孩子不想爸爸妈妈。”
奶奶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宋笙的脸,眼底有水光和颤抖:“安安都瘦了,明天奶奶弄好吃的给你吃。”
“好。”宋笙的声音有些哽。
“早点休息吧,你的房间还是原来那个,奶奶弄得很干净。”
“好。”宋笙点头。
……
洗完澡,等奶奶进了房间,宋笙才关掉客厅里的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确实干干净净,每一样东西都没有被碰过,是原来的位置。
宋笙走到房间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个箱子,箱子用的时间有点长了,有些破损的痕迹。
宋笙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整齐摆放的信封,一封接着一封,整整齐齐,这是一千多封情书。
她眨了眨眼,憋下了眼底升起的那股水雾,手指带着颤抖地将箱子关上。
她站起身,看向窗外,外边的天已经黑了,路灯已经坏死了,没有一点光。
不知道是从哪户人家的窗户里流溢出来的一缕光,掉在了街道上,勉强地照亮了夜幕。
宋笙忘了具体是哪一天,好像是一年的冬天,很冷,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了。
宋笙拿到了打了一个寒假工的工资,她的手被冻得很红,钱不多,她只觉得欣慰,觉得自己至少能补贴一点家用,至少可以让奶奶不那么辛苦。
她不知道宋兴文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她刚刚从店里走出来,走进了一条街,宋兴文正抽着烟,看到她来了之后将烟扔在了地上,向她伸手。
宋笙将钱攥在手心,整个人害怕又无力地往后退。
那天的天气很冷,她穿的不多,她冷的浑身都在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宋兴文只是看着她,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快点,钱给我。”
宋笙咬着牙齿,摇了摇头。
那条巷子平时路过的人很多,那天也是一样,很多人只是经过,像看热闹一样,目光扫过宋笙又扫过宋兴文,然后又偏头低声议论。
宋兴文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他受不了宋笙这样驳他的面子,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伸手死死地拽住了宋笙的衣服,要拿她手里的钱。
宋笙努力地攥紧手,她那天只觉得手指似乎都破皮了,整个手掌都红了。
但是她还是没拿住她手上的钱。
她不知道在那条巷子里,经过的人到底是怎样在看她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眼神到底是怜悯的还是嘲笑的,她只知道那天自己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一点一点地被碾碎。
在那个大雪的天气,她的自尊碎了一地,雪继续落,覆盖住了那一地的破碎。
她记不清那天宋兴文有没有动手打她,她只知道自己最后就那样无力地靠坐在墙壁旁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格外地陌生。
她只觉得心里筑起的城墙一点一点地坍塌,变得四面透风。
过了好久,她听见了很小的议论声:“野哥,那是我们学校的人吧,校服确实是我们学校的,是初中部的吗,怎么哭成那样啊。”
她那时候脑子嗡嗡的,整个人是麻木的状态,好像对别人的话没有任何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了。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前面似乎是蹲下了一个人,周围的风似乎被挡住了,没有那样的冷。
“喂。”
一声很淡的声音,夹杂着冬天的寒意,钻进她的耳朵里。
宋笙顿了好一会,才从臂弯里将脸慢慢地抬起来,她的眼前是带着模糊的,像是有一层雾,一切都像是变成了虚化。
直到,她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沈知野。
像是以他为一个点,周围一切的都慢慢地变得清晰,那一层雾气慢慢地褪去,清晰的世界映入她的眼里。
她看到了带着笑的沈知野。
少年的沈知野,浑身上下总带着一股少年气,笑起来时,眉眼都带着一股英气,一下子就能击中人的灵魂。
后知后觉,难堪、尴尬、无措、慌张涌了上来,让她在一瞬间,眼泪又涌了上来。
沈知野看她一瞬间眼泪又涌上来,整个人愣了两秒,才说:“期末考试是考得有多差,哭成了这样?”
站在沈知野旁边的几个男生看了便也蹲下来,笑嘻嘻地说:“考差了其实没关系,下学期再努力也不迟。”
沈知野笑了笑,余光瞥到了宋笙的手,因为冷,冻得全部是红的,还在轻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