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可以结果眼前人的性命。
他抬起视线,在一瞬间,与她无助的目光相撞。如同巨石滚落平静湖面,在刹那间,溅起三千水柱。
这双眼眸……
甚像他的一位故人……
仿若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一般,他迅速收回了手。
“不许看我!”
宵薄言盛怒,骂道。
李芣苡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心里的害怕早已胜过身体的疼痛。
“啊……啊……”
不要杀我。
李芣苡奶声奶气地求饶,指头缠上他的小指。宵薄言的喉咙一滚,面具下眼眶猩红,戾气翻滚。他向来残忍,在金蘭时,只要有人害他,他加倍奉还。人人都怕了他,一个小孩,却双手染血。
宵薄言睡眠很轻,耳听八方。连续两月,他被一个小奶娃吵得失眠、烦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真当要杀了,他却又下不去手。
她的目光澄净,手指又软又温。宵薄言眼波暗潮涌动,心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假装凶怒,龇牙咧嘴又吼了一句:“再看我,我就真的杀了你!”
嘤……
李芣苡的肩吓得一怂,慌忙闭上眼。
“……”
这么听话?!
宵薄言一愣,周身寒气随之散去一点。他抿紧薄唇,细细打量眼前的奶娃娃。她的脸庞皱呼呼地,眼角挂着潮湿,红头鼻子不知是害怕还是在隐忍哭泣,一抖一抖,瞧上去生动无比,滑稽又可爱。
他突然不想杀她了。
宵薄言垂下手。
就算他不杀,她中了毒也撑不长久。不如先留下她一条性命,看她能撑到何时。
宵薄言敲定主意,迈脚欲要离去,眼尾却瞄见李芣苡脖颈上被自己掐出的一条红痕。心重重一沉,他反回身,凝视着她。只见眼前的奶娃娃脖颈之下的肌肤红疹遍布,有的甚至已经出了血。
回想起自己入屋前她的悲戚哭鸣,宵薄言抿紧了唇,手不由地抬起,覆上她的眼帘。
宵薄言的手似没有温度,冰冷的触感令李芣苡微微一颤。她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不小心,又惹怒了暴君。
自己的肌肤烫如火,宵薄言的手指冷如冰,李芣苡身体里的炙热正在溶解,万蚁啄心的疼痛也在缓缓退去。
她许久没有如此舒适的感觉,渐渐放软紧绷的身体。在经历极度的恐惧下,周身疲软,困意如潮水来袭,李芣苡渐渐失去知觉,沉入温软的梦乡。
再次睁眼时,她睡在赵嬷嬷温软的怀中。
“哥儿,睡得可好?”
赵嬷嬷嘴角噙着苦笑,言语含着疼惜问。
李芣苡眨巴了一下眼。这一觉,她睡得无比甘甜,餍足地舔巴两下嘴唇。试探着扭了扭身子,疼痛并未如约而至,从头顶到脚趾,如被灌溉了甘露一般,枯木逢春,舒适地令她嘴角上扬。
“哥儿今日心情不错?身子不疼了?”
赵嬷嬷见她舔巴嘴唇,以为是她饿了,眼泛宠溺,端起早早就准备好的牛乳茶与糯米羹一口一口喂入她的口中。
甜的。
李芣苡眼眸发亮。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甜。平日里赵嬷嬷也是喂她相同的吃食,可李芣苡疼得食不知味,甚至吃了吐,反反复复。
她鼻子一酸,泪水倏地堆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