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欺负我。”
说着说着,眼泪便忍不住掉下来。
虞生这番话的意思,陆平安明白。
她不是担心陆平安负她,他是要陆平安遵守承诺全须全尾地回来。
陆平安拥住了她,许久之后,才承诺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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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戏也是没什么意思……梨园堂要是再培养不出新的花旦,迟早要关门大吉咯。”
“是啊,自从虞生走了,这听戏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虞生都离开了三年多了,好像也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倭兵那边出了一件大事儿,他们的二把手被人杀了。”
“真的吗?太解气了!!”
“你们知道怎么死的吗?听说是在床上被直接割喉的,这杀人的还是个女人,似乎是我们这边的卧底,杀了人之后就自尽了,是个勇士,就是没能留个全尸,听说被分尸之后喂了狗。”
“倭奴手段就是下贱。”
“有人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啊,小倭子都退兵几年了,谁想听他们那边领头的那些龌龊事……”
“可惜了,不知道名字,不然怎么也得立个衣冠冢。”
梨园堂内,听众稀稀拉拉,早已不复当初的繁华。
倭兵曾经打到过这里,京城里的人也换了一波。
梨园堂虽然没倒闭,却也早就不复当初的盛景,几个老听众聚在一起谈论着最近听到的八卦,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某个人听到分尸二字后身体颤抖,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似是怕露出悲伤的情绪。
“哟,石老板,今儿也来听戏啊!!!”
此人正是石晔。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回答:“是啊……”
“今儿怎么没在二楼,二楼清净。”问的人也是老顾客了,二楼左边第二间包厢基本被石晔包下来了,这件事听戏久的都知道。
“二楼是清净,太清静了,反而有些觉得烦,偶尔来大堂坐坐也挺好的,热闹。”石晔回答,眼神却很麻木,看不出情绪。
问问题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石晔以前都是听虞生的戏,如今虞生已经不在梨园堂了。
而陪他看戏的人,也已经去世多年。
如今那包厢,就算是订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石老板,最近有虞生的消息吗?她如今在哪个戏班子?石老板知道能否透露一下,大家好去给她捧场。”
石晔听到这话,突然“扑哧”一笑。
捧场?
去阎王殿捧场吗?
心中又涌起千丝万缕的疼,一直从心脏延伸到四肢百骸,他只觉得浑身都疼,眼睛都红了几分。
“虞生啊,如今已经不做这一行了,前几日刚成亲,他先生占有欲很强,怕是不会让他出来抛头露面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不禁感慨,戏曲界算是少了一位台柱啊,真是可惜。
石晔听到这些,沉默不语,只是又给自己灌了两碗酒,盯着台上的人不出声。
回忆闪现:
三年前,平城之战,陆平安以及大军被困,弹尽粮绝,向外界求救。
石晔恰好离得近,便临危受命,去送粮。
可是半路遇到了埋伏,粮没送到,还被子弹打中了腿。当他抵达平城时,一场恶战刚刚结束。
幸运的是,他们赢了。
可是,陆平安死了。
他带着全军拼死抵抗,用血肉之躯去建成一道墙,然后被敌方的狙击手偷袭成功,死在了城墙之上。
石晔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冰冷的尸体。
他抱着陆平安失声痛哭,他一遍一遍叫着陆平安的名字,都没有用。
他没能带过来粮,也永远地失去了此生的挚友。
陆平安留下了一封信,让人交给虞生。
石晔带回了陆平安分灵柩,去见了虞生。
虞生看完信,掩面而泣。
后来的一个月都没有登台,她不愿意再唱。
直到,梨园堂传出虞生要走的消息,也放出了虞生最后一场演出的预告。
那一天,梨园堂又一次恢复到了之前的盛况,高朋满座,人来人往,只是为了观看这京城第一人最后的风采。
最后一场,虞生唱了霸王别姬。
播放片段选的是虞姬为项羽表演剑舞,最后自刎的片段。
戏中的故事和虞生与陆平安的故事是何其相似。
项羽被困垓下,四面楚歌。陆平安当时面对的,是与他相同的场景。
只可惜,项羽有虞姬陪伴,而陆平安连虞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虞生选了霸王别姬作为谢幕,也算是在戏里陪他死了一回。
那天之后,虞生就凭空消失了,无人再见虞生,包括石晔。
石晔的厂还在办,只是行情大不如前。
他与军方达成了很好的合作,为他们提供物资,更多的时候是在做慈善。
他还是在全国各地开厂,后来他再也没有在运输途中掉过链子。
只是他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还未到而立之年却已两鬓白发。
他在全国各地奔走,希望有一天能遇见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