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年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时瑜心神不宁,整整一个上午强打着精神在工位上画图,或许是昨天的事情带给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今天的效率怎么都提不起来。
“请问哪位是时瑜?”有人敲了敲门,探进来半个身子,“老大找你。”
时瑜一愣,赶忙站了起来,在一片姨母笑中,慌慌张张地赶去了阮知秋的办公室。
出事了,绝对出事了。他在心里叫嚣着。
一路上,时瑜的心脏怦怦直跳,跑到阮知秋办公室门口时,他的心直接悬到了嗓子眼。
“小鱼,快进来。”阮知秋老远就看到了时瑜,赶在时瑜敲门的前一秒替他打开了门。
不出时瑜所料,冯今也在,只是她比昨天平和了许多,除了那双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其余地方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时先生。”冯今站了起来。
“不用这么拘谨。”阮知秋朝她摆摆手,“调整一下心情,待会赶重点说。”
冯今点点头。
自打进门那一刻起,时瑜的目光一直未从冯今身上挪开。她依旧穿着高领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外人几乎看不出异样,但是只有时瑜知道,她身上的伤痕究竟有多可怖。
“我们要从哪里说起。”过了片刻,冯今慢慢地放下了塑料纸杯,然后挺直了腰背,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知秋。
“泄密。”
冯今把她收集到的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录音照片文件,一样一样地摆在了阮知秋面前。
“这些是我目前找到的、绝对能证明刘国胜行为和动机的证据。”冯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但是刘国胜电脑里有一个带锁的秘密文件夹,我一直打不开。”
“还有聊天记录。”冯今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阮知秋,“我和刘国胜的聊天记录我从来没有删过,您可以一条条核对。”
冯今说道这里时,喉头突然一哽,眉宇间流露出一股细微的酸涩,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时瑜的目光微动。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冯今见阮知秋不说话,试探地问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想办法。”
阮知秋面色如冰,他合上文件夹,无声地看着冯今。
“感谢你为我提供的这些信息。”阮知秋顿了顿,接着道:“昨天我和时瑜交流过,我认为我们可以达成合作。”
“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泄露知逾的信息。”阮知秋的声音很冷。
时瑜听得出来他生气了,他想劝又不敢劝,只能垂眸叹了口气。
“这样吗?”冯今苦笑了一声:“我从未泄密过。”
“但是我好像又不能完全把自己摘干净。”冯今低下了头,再抬起时,眼睛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他是我丈夫,可是我帮他,我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呢?”冯今的泪水顺着她消瘦的脸颊缓缓地淌下,聚在下巴尖,然后一滴一滴垂落在手背上。
时瑜慌忙抽了两张纸递了过去,冯今接了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我到底能得到什么呢?”她的眼神渐渐放空了,嘴里喃喃自语着,“是毒打吗?”
“揪头发还是耳光?”她看着时瑜和阮知秋,突然笑出了声,泪水在她的低沉的笑声中汹涌地落下,时瑜刚想劝上两句,可是冯今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死命地拽着自己的衣服。
时瑜没能拦住她,在剧烈的撕扯中,冯今的高领打底衣裂开了一道口子,但是好在里面还有一件v领内衬。
她缓了一会,把已经扯烂的衣服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v领短袖。
冯今撩起头发,缓缓地转过身,这时他们这才发现,冯今的衣服后背是镂空的。
若昨天看到的伤痕能用震撼来形容,那今天时瑜看到的,可谓触目惊心。
伤痕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时瑜根本想象不到这到底有多疼。他跌坐回去,却被阮知秋一把握着了手。
他心口一颤,时瑜发觉阮知秋的目光也在发抖。
阮知秋抿着唇,一手握着时瑜,一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却在用力地蜷缩。
“左肩那一道是我第一次拒绝刘国胜时他送给我的‘礼物’。”
“肩胛骨中间那里是第二次。”
“右腰处是第三次。”
“尾椎骨那里是第四次。”
冯今又转了过来,指了指自己左胸,“这里有几个烟头烫伤的疤痕,是第五次。”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沉默了,阮知秋的办公室里一瞬间安静的针落可闻,只有时急时缓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听得让人胸口发紧。
冯今忽而道:“我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阮知秋站了起来,把衣服递到冯今手里,“里面有休息室,你先进去平复一下心情,我会让助理买几件衣服送过来。”
冯今没有接话,也没有拒绝。
“您可以报警调查我,我相信警方能证明我的清白。”她一字一句慢慢道:“和刘国胜离婚后我还要继续生活,所以我必须要有官方保证我没有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