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吟无声一叹,正欲说话,一旁的任怡忽地蹲下身抱起曦瑶,指住刑子游笑眯眯的对她说:“小瑶儿,快瞧,你爹爹见到你都高兴得不会动了。”说话间,她走至刑子游面前,暗自冲他一瞪眼,“傻了不成?这是你女儿!”
刑子游好似仍未醒过神,只是有些僵硬的将女儿抱过来。他的抱姿让曦瑶不太舒服,但或许是不容辩疑的血脉天性,让曦瑶对他并不抗拒,反而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颈,眨着大眼好奇的瞅着他。
她柔软小手的温度让刑子游轻轻一颤,却也终于从怅惘生疏中清醒过来。他低头凝视怀中的女儿,嘴角露出几许温和怜爱:“瑶儿,随爹爹回家好么?”
“回家?”曦瑶又习惯的望向徐长吟。
此时任怡正对徐长吟解释,“我们回来前,子游已托人在城东买了座宅子。”说着,她的脸靥无端红了一红。
徐长吟心中一动,看看她,又瞅瞅刑子游,猜测道:“你们可是要成亲了?”
任怡面上掠过几分羞涩,睇眼闻声看过来的刑子游。刑子游含笑出声:“是。任伯父已请人批了八字,日子定在下月初八。”
徐长吟惊喜交集,却又佯作不豫,对任怡嗔怒道:“好呀!你这丫头事前竟一点信儿也未露!”
任怡嘻嘻笑道:“这不是想给您一点惊喜么?况且子游也只是前几日才对我求的亲,早前我也没机会说呀!”
徐长吟闻言一挑眉,“前几日才求的亲?”既然求亲不过数日,而他们在外传信回北平府应当是来不及的,任父又是如何能早早将他们的八字和喜日批算好了?
任怡顿时意识到自个说漏了嘴,有些尴尬的左顾右盼,“这个、这个……”
刑子游正想为她解围,任怡已干笑着说道:“其实在离开北平府时,我就将八字给了我爹。”
徐长吟“扑哧”笑出了声。她素来晓得任怡行事果敢有目标,当初随刑子游离去便已是表明了心迹,想来她那时便抱持着定要“拿下”刑子游的决心,回京之日便是她要嫁做刑夫人的时候。
任怡被徐长吟笑得脸靥愈发红了,但旋即就落落大方的也对着徐长吟笑起来。刑子游在旁满脸温柔的看着她。
徐长吟暗中观察着,心下暗暗点头。看来刑子游确然走出了吴蓁儿的阴霾。如此方好,否则对任怡实是不公。她由衷说道:“你们是乃天假良缘,当不再蹉过,各自珍惜。”
刑子游抱着女儿,与任怡敛首一礼:“谢娘娘醒言。”
末了,曦瑶仍暂时留在燕王府,一则刑子游方回来,新宅子还需打理,况且喜日在即,他需准备之事着实不少。二则徐长吟确实舍不得曦瑶,毕竟是从襁褓时便抚养着,感情不可谓不深。
傍晚时分,朱棣回府。徐长吟兴冲冲的与他说起刑子游同任怡回来并将成亲之事,孰料朱棣竟早已知晓。徐长吟此时方知刑子游与朱棣一直都有所联系,或者说,刑子游一直在听从着朱棣的命令,为其于各处行事。
徐长吟也未所以他之前的隐瞒,只问他日后如何安排刑子游。此前刑子游在燕王府挂了个清客之名,无官无职。如今他将有家室,自该有个前程才好。
不论及刑子游是师承诚意伯刘基,也不论及他与刘丹瑶同燕王府的渊源,单只论刑子游的个人能力便是不俗,自不该埋没了。显然,朱棣亦是早有思量,不日便将刑子游提擢为了王府长史司审理正,正六品官职,司责王府外廷诸事。
刑子游已无亲眷,朱棣便让几婴先生代为长辈,又命明诚带人替他打理成亲事宜。
一晃已至初八,刑府前结驷连骑、户限为穿,府内急竹繁丝、高朋满座。刑子游虽无甚么显赫闻达的家世,但他甫一回北平府便被朱棣提为审理正,官职不算高,却是直接为朱棣办事,且这连日来朱棣时常召他伴随左右,对他的看重显而易见。北平府的显贵们自然不会得罪他,故而这日无不亲自或派人前来恭贺。而稍晚,朱棣与徐长吟莅临刑府,令诸人莫不暗惊,燕王爷与娘娘果对这刑子游看重无比。
热闹的喜日过罢,徐长吟体谅他们新婚,便又间隔了五六日间方将刑曦瑶送至刑府。未免刑曦瑶不适应亲家的人,朱棣便将一直照料刑曦瑶的乳娘及婢女赐予刑府。徐长吟担忧刑曦瑶不习惯新地方,便三不五时的让同刑曦瑶感情最好的淮嫤去刑府陪她玩耍。燕王夫妇如斯关怀,令得刑子游与任怡无法不感激,无法不动容。
任怡待刑曦瑶如亲女一般,而刑曦瑶也很喜欢这个爱笑又会陪她玩的姨姨,没几日就被哄得改口叫了娘,乐得任怡咧嘴笑了好几日。
事后徐长吟笑话她,问她是否是蓄谋已久,才能如此有效率的让刑曦瑶认了“娘”。任怡笑的得意,称自打想嫁给刑子游时便在筹谋了。
日子恢复了风恬浪静。刑子游由于新到任,故而平素事务颇繁,任怡如今已为人妇、为人母,自不如以前那般时时在外行走,而刑府人员简单,府务并不繁芜,她闲暇的时间便多了起来。无聊时,便带着刑曦瑶来燕王府。
恰逢周云英省亲回来,来拜见徐长吟时与同时前来的任怡一见如故。二姝更是在徐长吟见证下切磋了番,周云英对任怡提点颇多,惹得新上任的刑夫人自此缠上了周云英。虽然任怡武功不如周云英,但她在外行走多见识多,亦让周云英受益颇多。
徐长吟见她们在亭外比划招式,边喂曦瑶吃点心,边回忆当初随朱棣学武的日子。可惜总是没学长,如今也只记得几个最为基础的招式了。
待被夫子放了行的淮真跑来时,一见任周二姝正在练武,立时嚷嚷着凑了上去。而有了她的加入,气氛良好的指教便成了逗趣的游戏。可任周二姝素来喜爱淮真,便也乐得陪她玩闹。
直至傍晚时分,任怡才带着兜了满身糕点和玩意儿的曦瑶告辞回家。出了燕王府,任怡想起刑子游这两日有些上火,便未乘轿,牵着曦瑶直接走到相隔不远的药铺买了几味下火的药材。
“娘,抱!”曦瑶有些犯懒,伸长小胳膊要抱。
任怡笑眯眯的点点她的小鼻子,“小懒虫,方才娘娘姨还夸你比你的真姐姐勤快呢!”嘴上虽这么说,她仍欢喜的抱起曦瑶朝药铺外走去。
刚至店门口,从外突地奔进一名女子。也不知那女子是否是太过着急,竟是未看到她们般,直接与她们撞做了一堆。幸而任怡有些身手,未被那女子的一股大力撞跌在地,而那女子却反而被撞得一个趔趄,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任怡立即先看曦瑶,见没撞到她才松口气,虽是心中不悦,但仍伸出手欲扶起那名还未起身的女子。孰料那女子低垂着头避开她的手,一声不吭的爬起来转身又跑出了药铺。
任怡只觉莫名其妙,望着那女子飞快的消失在了人群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