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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阿蕴还睡着呢,当然不能吵醒她。”
    薛京一愣,脸色猛地变了:“您说谁?!”
    第843章 故人相认
    殷稷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龙撵,见里头没有动静,这才瞪向薛京:“这么震惊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京沉默片刻才开口,神情更复杂:“臣是忽然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臣竟然忘了告诉秀秀。”
    这下殷稷也沉默了,片刻后他抬手拍了拍薛京,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薛京轻轻吞了下口水,额头冒出冷汗来:“其实这件事不能怪臣,当时臣刚确认了就去了滇南,回来后事情又多又乱,宫内宫外都是贼人,尤其是那些萧家人,您不知道他们多能跑……”
    殷稷蹙眉打断了他:“你有功朕自然会赏,但现在你和朕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不该去和秀秀解释吗?
    “臣怕秀秀不肯信……要不您替臣遮掩一下,就说臣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行吗?”
    殷稷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是一司之长,怎么能如此没出息?竟然连个实话都不敢说,还妄想让朕帮你撒谎。”
    他叹息一声:“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薛京羞愧地低下头,“皇上说得对,臣不该对秀秀撒谎,今天能欺瞒秀秀,明天就能欺瞒皇上,臣知道错了,这就去找秀秀坦诚。”
    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了。
    赵仓满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神:“这……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殷稷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小谎不忌,大事不信,公务虽不可轻言,私德之事却不可马虎,赵卿,你都这般年岁了,怎么连这种道理都不懂?”
    赵仓满被他说得心中惴惴,所谓上行下效,皇帝这般看重后宫内院,朝臣自然会下意识效仿……所以他先前偷藏了私房钱的事,是不是得和夫人老实交代?
    年过不惑的赵仓满头一回遇见这种难题,一时不得其法,愁眉苦脸地走了。
    銮驾很快进了城,大约是先前交代过的缘故,仪仗并没有鸣锣开道,朱雀大街上虽然挤满了人,却也京都司的阻拦下维持着肃静。
    殷稷自车窗里往外头看了一眼,半年前乘銮驾去老安王府邸的时候,他看谁都觉得像刺客,现在许是心境变了,再去看这些人,也不过是寻常百姓罢了。
    被子里的人缩了缩脖子,明明是很细微的动静,殷稷却仍旧察觉到了,他连忙关了车窗,又替谢蕴掖了掖被角,随即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了她的脸颊,可他眼底却并没有旖旎,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怜惜。
    他们回到京城了,过去的那些事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慢慢埋葬,但伤口永远都在,但他不会再提起一个字,因为每提起一次,就是对谢蕴再伤害一次。
    就让他将那些愧疚藏在心底最隐蔽的位置,腐烂也好,啃噬也罢,哪怕午夜梦回都会将人疼醒,他也不会再说一个字。
    “阿蕴……”
    我会用余生来弥补。
    銮驾慢慢驶进宫门,虽然玉春已经来传了旨,命后宫众人都散了,可还是有顶软轿候在了二宫门前,殷稷原本不想理会,可下銮驾的时候一瞧,才发现是窦安康。
    “你身子如何了?”
    窦安康轻咳两声,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銮驾后头看去,大约是已经得了窦兢会随驾回京的消息,话却仍旧说得清晰:“承蒙清明司照料,并无大碍。”
    殷稷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并没有比自己出征前更羸弱,便也松了口气。
    虽然没把窦安康养好,但也没养死,应该能和谢蕴交代了。
    “你先回去吧,窦兢得先去兵部走一遭,下午才会进宫,朕会给你们个恩典,留他在你长年殿用膳。”
    窦安康连忙屈膝谢恩,随即又开口:“所以兄长从未叛逃对吗?他还立下了大功对吗?”
    虽然事实就摆在眼前,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他所作所为,皆是朕授意,你只管放心。”
    窦安康彻底放松了下来,靠在奶嬷嬷怀里红了眼眶:“嬷嬷,我就说兄长不是那种人,我就说他不是……”
    先前她虽然从清明司搬了出来,重新住回了长年殿,可皇帝没回京之前,事情都做不得准,她们没少听见闲言碎语,好在殷稷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多谢皇上。”
    她诚恳道谢,奶嬷嬷正要扶着她上软轿,她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銮驾,那位十分合她眼缘的付姑娘应当就在里头吧?
    连出征这种事皇帝都带着她,谢姐姐是不是真的要被取代了?
    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和遗憾,她其实也很喜欢那位付姑娘,只是……
    她长叹一声,转身上了软轿。
    等宫人的影子消失在眼前,殷稷才折返回去将谢蕴抱了起来,蔡添喜已经在銮驾走走停停中醒了过来,见状连忙抖开大氅将谢蕴盖了起来。
    玉春已经候在了乾元宫门口,大约是猜到了谢蕴可能还没醒,已经吩咐了宫人安静,所以殷稷抱着人进来的时候,宫人们只是安静地俯身恭迎,却一声都没敢吭。
    殷稷连免礼都没顾得上说,便径直进了大门,将谢蕴安置在了龙床上。
    出征其实才不过几个月,可他却觉得这里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也或许是打从谢蕴当年离开后,这乾元宫对他而言,就和以前再也不一样了,哪怕后来谢蕴回来了,可患得患失之下,也仍旧没有真实感。
    直到现在,谢蕴安安稳稳地睡在龙床上,他悬着的心才落地,一切终于到了最好的样子。
    “阿蕴……”
    他低头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颈侧蹭了一下,睡梦中的人一无所觉,许是赶路劳累,她睡得很沉,这一路折腾过来竟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殷稷却仍旧不敢放肆,只是也控制不住自己,只好放轻了力道一下一下啄着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人似是有些烦了,明明眼睛都没睁开,抬起的手却准备摸到了殷稷的脸,随即一把就将他推开了:“别烦我……”
    殷稷:“……”
    还没成婚就烦他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坐在床沿上生了会儿闷气,看谢蕴背对着自己躺着,又忍不住想凑过去,但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却又按捺住了,再吵谢蕴睡觉,她大概就要发火了。
    许是最近他胡闹得太过分,谢蕴的脾气偶尔会有些不好。
    算了,忍一忍吧,趁着这档口还是先去应付一下太后吧。
    他起身往外走,不等出门外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秀秀冲了进来:“姑姑!”
    第844章 区别对待
    她这一路上大约是跑过来的,发髻都歪了,看见殷稷险些忘了行礼:“皇上,薛京说那付姑……”
    殷稷猛地抬手拦住了秀秀的喧哗,谢蕴还没醒呢,虽然他能理解秀秀的着急,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他不大想看谢蕴生气。
    然而还是晚了,声音已经传了进去,谢蕴带着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外头是谁?”
    殷稷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果然不好看,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恼了。
    “你且等等,朕哄好了你再来。”
    殷稷抬脚往里走,秀秀却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见人醒了,抬脚就冲了进去,却只是站在门口就没了动静,殷稷只当她是被谢蕴的黑脸吓到了,也没在意,可进了门才瞧见,谢蕴哪里有半分恼怒的意思,正含笑看着秀秀,一脸的包容。
    “言尚宫怎么来了?”
    秀秀嘴唇颤动,好半晌才开口:“方,方才薛京说,说你是……”
    谢蕴微微一怔,大约猜到了薛京告诉她的是什么,眼神很快就缓和了下来:“先前就想告诉你的,但当时的情况怕是说了你也不信,便一直等到了现在……秀秀,好久不见。”
    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秀秀眼眶瞬间通红,抬脚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谢蕴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姑姑,姑姑,我好想你……”
    谢蕴眼底闪过怜惜,抬手摸着她的发髻,低声安抚。
    殷稷心里啧了一声,抬脚退了出去,心里觉得秀秀有些笨,谢蕴那么好认,她都认不出来,现在还这般失态,可嫌弃过后又有些委屈,谢蕴太过分了。
    对秀秀就是和颜悦色,对他就是“别烦我”。
    他坐在罗汉床上生闷气,但很快那情绪就散了,谢蕴那般好,理应有这么多人在乎她。
    他轻轻吐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去应付太后和宗亲,虽说这些人如今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只是担着个虚名而已,可就是这个虚名,他也得做做样子。
    何况太后那边,还有些账要算。
    “蔡添喜,把谢蕴带回来的东西收整出来。”
    蔡添喜连忙应了一声,颤巍巍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薛京,他当初一去滇南,许久了无音讯,蔡添喜曾担心得夜不能寐,眼下终于见面,两人少不了要说些话的。
    他好像开口的不是时候。
    “谢姑娘带的东西诸多……”
    蔡添喜温声开口,大约是想问问殷稷要哪一些,但不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让玉春去吧,放你半日假,歇着去吧。”
    蔡添喜连忙谢恩,这半日假刚好与薛京说说话。
    他颤巍巍退了下去,却并没有走远,就在廊下找了个太阳好的地方拉着薛京说话,殷稷去长信宫的时候,远远看见了他们,却也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长信宫有些冷清,往日里太后很喜欢排场,长信宫的宫人比乾元宫还要多,冷不丁一瞧,到处都是人,可这次殷稷都进了大门,也没瞧见几个宫人。
    “人都去哪里了?”
    玉春有些纳闷,扯开嗓子唱喏,这才有人从主殿出来接驾,却是惠嫔,她身后也只跟着一个宫人,是她带进宫的豆包。
    “臣妾恭迎皇上。”
    殷稷蹙了下眉头,抬脚进了主殿,太后似是病重,正在昏睡,身边只有一个叫姚黄的宫人在伺候,见他进来连忙跪地俯首。
    殷稷环视左右,再没瞧见其他人,声音一沉,“这里怎么回事?”
    荀成君看了眼太后,叹息一声:“回皇上,前阵子这长信宫招了贼,姑母受惊病了一场,听不得吵闹,臣妾便将宫人都遣了出去。”
    这话说得可笑,即便太后再不喜欢吵闹,也不至于让宫里这般冷清,难道这长信宫都不需要洒扫了不成?
    可殷稷也没多言,因为真正的原因,他知道。
    那日宫正司在这长信宫抓到了萧家逆贼,他又在前线大捷,谁都知道他回来后会和太后算账,这种时候谁留在长信宫,就等于是自寻死路,惠嫔将人遣出去的举动,不过是无力回天,顺水推舟罢了。
    “太后病得这般厉害,怎么也没人来禀报朕一声?”
    惠嫔连忙再次请罪:“皇上息怒,姑母知道皇上御驾亲征,十分凶险,不想让您再为她忧心,所以才压下消息没让人上报的。”
    殷稷歪在椅子上,心里一阵嘲讽,听听他们两个人的话,多么好的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可谁都知道,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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