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的骨节极明显,手背隆起青色的血管脉络,是极为性感又充满着绝对力量的一只手。
腕间还带着一点点雪松气味,楚景和是熟悉的。
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上方,低沉从容,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张局,你这是要对我的人做什么?”
第十六章 不要哭了
楚景和乍然看见盛怀南,竟莫由得松了一口气。
就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可靠的礁石,有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庆幸。
此时男人的声音隐隐听得出已经动了怒。
他从容也强硬地将楚景和揽到自己面前来,宽大的手背正紧密地扣住了楚景和的肩膀,手臂亘在他的脖颈处,是一副昭然若揭的极具占有欲的动作。
手背的青筋骤然隆起,看得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哎哟,这不是盛先生吗。”
本还借着醉意对着楚景和发难的张姓领导,这时倒是突然神清气爽了起来。
他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点喝醉的影子?
这人对着盛怀南笑得恭敬,像讨好,也像赔礼:“原来两位是认得的?”
“我和楚总有些交情。”盛怀南不咸不淡地说。
楚景和此时并看不到盛怀南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凛冽冷硬,像凝着冰,无形中有一股绝对的压迫感,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连楚景和自己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意识到盛怀南在生气。
或许是对这个酒囊饭袋的领导。又或许是对自己。
盛怀南缓慢地开口,他说话很慢,带着警告的意味:“他年纪小,还得麻烦张局多照顾些。”
“哎,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面前这尊杀神发话,他自然半点都不敢懈怠,连忙熟络亲切地同楚景和说:“你放心,你的事情,叔叔一定给你办成。”
盛怀南敛着眼睛,沉声笑了下,突然换了个话题:“听说张局要调任了?”
“是了是了。”
“关键时候,外头多少双眼睛在看呢。”
盛怀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下下的,力道不轻,几乎要将对方的脊梁拍得佝偻。
他话里有话,暗含杀机:“先祝高升吧,张局。”
“……?”
张姓领导闻言,顿时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盛怀南这句话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哪还有什么高升不高升,他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等等,盛先生!盛先生!”
他想要拦住盛怀南,拼了命地替自己解释:“我、我什么都没对楚少爷做啊!”
“呵。”盛怀南忽地脚步一顿。
他面上的笑骤然消失,脸色就像是坠入寒潭一样冷,冷得骇人,冷得要人胆战心惊。似乎是他真敢对楚景和做出些什么来,他就敢让他立即从这世上消失一样。
“时间不早了,恕不奉陪。”
男人一手拥着楚景和,他头也不回,走得干脆。
夜晚的凉风拂面,让楚景和微醺的醉意消散了一些。
盛怀南依然没有将楚景和松开,也不说话,像沉默的对峙。
男人的灰眸在夜色显得别样深邃,他看得认真,像要将人看透。
这样的眼神不由得让楚景和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他撇过头,躲开男人的视线,恰如他极力要忽视自己的感情一样。
“刚刚,谢谢你了。”楚景和极力扮出一副淡定冷静的模样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盛怀南的语气仍然很冷,他问。
“……我知道。”楚景和答得心虚,连语气都飘忽。
“不,你不知道。”
男人又伸手握住楚景和的下颌,姿态强硬,霍然地将他的脸拉近自己:“张韬在建造局就是个空架子,你被骗了。”
“我知道……”
男人盯紧楚景和,语气濒临在怒火爆发的边缘:“你知道?你还傻傻地把自己送上去?”
“我知道!”但楚景和也丝毫不退让。
他倔强抬起下巴,直视面前的男人。
眼角逐渐在沉默的对峙中发红发酸,一双要强的眼眸里骤然聚拢着雾气。
“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楚景和被盛怀南一遍遍的追问逼到了绝路,一连多日绷紧着的神经终于在这个时候被拧断。
汹涌的委屈决堤而出,如波涛巨浪,将他淹没。
他不痛快到了极点,在这个时候彻彻底底地爆发:
“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办法了!”
他的声音已经有了隐隐的哭腔,但倔强地紧绷着:“你让我怎么办!”
父母离世得突然,他甚至连双亲的尸骸都没能找回来,楚氏已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遗物了——所以楚景和才要拼了命地护下来。
他没有其他选择了。
楚景和艰难呼吸,眼眶最先红起来,“我不是傻子,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我没得选了……”
他以不寻常的频率飞快地眨着眼睛,茸茸的长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倔强地不想让眼泪流出。
盛怀南看着他。
半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和心上人较劲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