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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海霞很后悔。
    的确,阿畅是她的初恋,从小学就开始喜欢的初恋,曾经发誓长大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几年未见的他变了。变得粗暴,神经质,会在两人甜蜜之时突然用绳索勒住她,会突然对她拳脚相加……他变了。她哭了好几天,明明决定结束这段感情,好好对待新男友叶梓。虽然叶梓的家境不好,虽然她总觉得叶梓不够爱她,总觉得她在叶梓眼里只是义务一般的存在,但,叶梓的确带给了她太多感动,至少现在,没有人比叶梓更好了。
    她真的不想失去叶梓。而按照她对叶梓的了解,只要她主动道歉,主动对叶梓好,叶梓不会为难她的。就像上次那样。
    于是一大早,她就给叶梓发了道歉短信。
    聂海霞:对不起老公,我承认曾经喜欢过邓畅。但是,他已经是我的过去了,昨天也是他逼着我的,我和他早就结束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他联系,跟他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向你坦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我们好好谈一下,好不好?老公,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已经做好叶梓暂时不会回复的心理准备了。
    然而手机马上就震动了起来,叶梓回复了:
    叶梓:好,今天谈一下。
    聂海霞:太好了!今天我买点菜去你的公寓好不好?我给你做好吃的!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做给你吃!
    叶梓:我不在公寓。
    聂海霞:你在哪里?
    叶梓:我在朋友家,中午回。
    聂海霞:好好,老公我等你!
    去菜市场买了两大袋食材,用叶梓给的备份钥匙开了门,进去打扫了一会儿房间,然后哼着小调,一边在网上查食谱,一边做饭。不得不说,叶梓真的改变了她很多。大小姐的她在家里从来都被人伺候着,根本就没做过饭,也没打扫过房屋。嘛,改变的还不止这些。大概因为从来都被当成公主对待,逐渐也不愿意在一个男生身上耗费所有的时间,更希望交上多个男朋友,在其中周旋,体验不同的感觉,最后选择一个最好的。而因为叶梓,她竟然删掉了其他所有人的电话,如今更是放弃了初恋男友……或许,叶梓真的就是她的命中之人呢?
    大概上午11点,门铃响了。
    聂海霞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围裙,微笑着开门,却看到门口矗立着另外一个男生。
    她疑惑:“jason,你怎么来了?”
    兔笑得乖巧:“我来找学长帮我补习功课。他不在吗?”
    聂海霞:“中午会回来。进来吧。”
    想着有了第三个人,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至少还有个外人帮忙,能够稍微缓和一下。
    兔换了鞋,坐在沙发上看书,聂海霞继续去厨房做菜。切菜的咔咔声,片肉的些些声在房间里响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兔将书本放在膝盖上,拿出手机,饶有兴致地点开监视视频,看了起来。
    视频之中,一个黑发男生坐了起来,揉着头发,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半边过大的睡衣顺着肩膀滑下来了,肩膀和锁骨的形状漂亮,哈,这次的摄像头安装在了比较近的地方,像素也不错,在昏暗的地方拍得如此清晰,好评。
    黑发男生抓起手机,埋着头翻看。五分钟不到,他突然站了起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将睡衣脱了甩在地上,穿上衣服,就跑出了房间。
    看来,昨天让他喝的那杯水,料加得太少?
    明明,待他一觉睡到下午,或者晚上,一切都会被自己解决。他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明明该是这样的。
    兔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不过,不按照常规发展的剧情,难道不会更有趣么。
    ——咔——
    水果刀切下青柠,果肉瞬间破裂,果汁滑下、漫溢,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纤尘不染的玻璃桌上留下了一条又一条印痕。
    兔慢条斯理地将一片片柠檬扔进杯子里,加冰糖、温水以及某种粉末,用长颈汤匙缓缓调和。淡淡的烟雾涌上来,多么香甜。
    兔端着杯子,走进厨房,笑着说:“学姐,做了这么久的菜,辛苦了,喝杯柠檬水吧。”
    另外一边。
    叶梓在郊区的马路边上奔跑着,这里人烟稀少,根本不好找出租车!
    他头晕脑胀,背脊不断冒冷汗。
    醒来的他一打开信箱,就看到了女友发给他的道歉短信。老实说,他立马就后悔了。昨天他醉了,醉了的人容易走极端。的确,他记得自己有咒骂过聂海霞,昨夜,他的确想着要是对方消失了就好了。但是,现在他清醒了,冷静了,他就明白,哪怕聂海霞真的劈腿了,哪怕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分手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要她的命!女友再怎么让自己生气,两个人也曾甜蜜过,还是有感情的……
    后悔的同时,是焦虑和恐惧。
    因为,兔竟然用他的手机回复了女友!还约好在他的公寓见面!
    难道,兔就想在他的公寓杀掉聂海霞吗?
    叶梓给兔发短信,没回复。
    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了。
    天啊,他到底想要怎样?就在他的公寓里杀人??
    如果,如果没有赶上,如果打开门,女友就死掉了,该怎么办?
    感情的事且不谈,这次绝对脱离不了干系。门卫的眼睛不是瞎的,电梯里有摄像头。就连邻居也知道自己女友的模样……兔到底想怎样??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终于坐上了出租车。
    12点过,气喘吁吁地跑上楼。
    终于赶到了,却又犹豫胆怯了起来,竟然连拿钥匙的手都在抖。
    有邻居亲切地跟叶梓打招呼,叶梓笑着点点头。过道的冷风吹来,冷汗已经将背脊上的衣衫打湿了。
    吞了好几口唾沫,叶梓才打开门。
    幻想着房间里只有聂海霞一个人。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一股菜香迎面而来,叶梓盯着门口的白色高跟鞋,以及一双比自己鞋码还要大的纯黑高帮男士皮靴,心脏不断弹跳。他轻轻阖上了房门,往前走去。
    电视的声响越来越大,那是娱乐节目的声音,观众和主持人的笑声显得相当滑稽。
    一束灿烂的阳光从窗外滑入,浮沉在其中飞舞。
    叶梓动弹不得。
    沙发上,他的女友,正热情地压在兔的身上,撕扯着兔的衣服。
    兔在抵抗她,而她满脸通红,急不可耐,上半身只剩下内衣了。她开始扯兔的皮带……
    叶梓不明白。
    今天,她是过来为他煮饭,然后谈一下的。
    餐桌上,明明已经摆好了食物,如此丰盛。
    他只是迟到了而已。
    于是,就急不可耐了,就想要跟别的男人来一发?
    明明应该过去,一把将女友抓起来,分开两个人的。其实,有太多蹊跷的地方,应该好好思考一下的。可是叶梓一步也无法上前,浑身僵硬。他无法思考,埋藏在他心底的黑暗又涌现了出来,犹如黑洞一般,吞噬着他的理智。他愤怒、愤怒、极其愤怒。
    为什么要背叛他。
    为什么要背叛他。
    第一次背叛他的时候,他原谅她了;第二次背叛他的时候,他也打算原谅她;可是,为什么又背叛了他?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为什么总是看不起他?为什么不选择他?为什么要选择其他人?
    为什么大家都这样……都这样。
    贱人。
    贱人。
    贱人。
    不知不觉,他的嘴里已经在默念这两个字。
    他整个人都快被黑暗包裹了,他想要寻求释放的途径。
    当他再度抬眼之时,饥渴的女人已经被压制在沙发上。
    她难受地扭动着身体,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鱼。衣服滑落在地上,她摆动的手臂击倒了茶几上的柠檬水,顷刻间,芬芳的水流了一地。
    兔用膝盖压制住她,慢条斯理地用领带捆绑她不听话的手腕,在她的嘴里塞了个青柠,欣赏了一会儿,又从包里拿出胶带封了她的嘴。
    女人开始哭、干呕,呜呜声都快盖住了电视里的喧嚣。
    兔拿起茶几上依然带着柠檬香气的刀子,嗅了嗅,半寐着眼轻舔了一下。终于,抬眼看向叶梓,睫毛和发梢在光束里泛金,显得纯净无比:“阿梓,需要我杀了她么?”
    叶梓盯着他,看着挣扎得越发厉害的女人,竟然笑了。启唇,嗓音低低的,清冷的,像是别人的声音:
    “杀了她,立刻。”
    好像在玩角色扮演的兔温柔地笑了:“好的,先生。另外,可以拉上窗帘吗?”
    叶梓走到窗边,一把将厚厚的窗帘拉上来,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便是电视屏幕明明灭灭的光芒。
    沙发是背对他的,他看不到细节,但他能听到声音。
    很多很多声音,像戏剧,像梦境,或而真实,或而虚假。这些声音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壮丽的音乐。
    电视里响起小提琴高雅的旋律,女高音身穿红裙,举起双臂,声音如此高亢、唯美,好似在这个刹那来到了哥特式教堂之中,神圣且肃穆。玫瑰色的汁液浸湿了沙发,在瓷砖上流淌,不断扩大,似乎要将整个空间都染上艳丽的色彩;
    能听到街上的喧嚣。行人的欢笑、车辆的响动,朦朦胧胧,像是大提琴的乐律,低沉典雅。偶尔,会有尖锐的穿刺声、充斥着钝感的切割声,啊,那是充满节奏的鼓点,那是空灵抑或低沉的笛音,神秘的金属音,狡黠的颤音;
    能听到兔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认真地为这段音乐解说着:
    “你就是用这张嘴亲吻他的么?割下来好了。”
    “用这双眼睛看他的吗?哈哈。”
    “真可怜。”
    “再也不能去ktv唱歌了呢。”
    “还在哭吗?没有用了哦。”
    “谁叫你……碰了你不该碰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不到兔的表情,但是能够想象,他愉悦欢笑的样子。
    他的笑,前端闷闷的,中间是放肆的,尾音拉长。他说出口的话,此起彼伏,阴阳怪气,或高或低。他时而放纵大笑,时而饱含怜悯之意地忏悔着。
    嘲弄、折磨、安抚、毁灭……好似,他只是在玩弄一个玩具而已。
    扯掉玩具的眼睛,割掉它的嘴巴,砍掉它的脖子,掏出它的内容物,将它弄得支离破碎。
    音乐太过刺激,叶梓感觉自己在耳鸣。
    右耳在耳鸣。
    蝉鸣。吱吱吱地响着,响着,不能间断。
    不知不觉,他已经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在地板上。
    暗红的液体还在不断蔓延,就快就要弄脏他的双脚。
    叶梓的心情似乎也在跟着音乐跌宕起伏。
    明明,他是享受的,如此刺激的音乐似乎激发了他,在某些瞬间,他也感觉到了愉悦和畅快。
    然而,下一刻,残酷的野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名其妙地感到空洞和害怕,以及没有止境的无可奈何。沉重的绝望感压迫着他。耳鸣的声响如此响亮,变得无法忽视。
    他将头埋在膝盖之中,努力地捂住耳朵,浑身战栗。
    可是为什么,依然那么响,那么响。
    吵死了。
    吵死了。
    吵死了。
    ……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细微的耳鸣,那些声音全都消失了。
    灯被打开了,明亮得有些晃眼。
    兔赤脚朝他走来,双脚都染上了血,裤腿上也是,实际上,浑身都是。
    叶梓本能地后退,背脊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抬头看向兔,但,逆着光,看不清兔的表情。
    啪嗒一声,兔手上的刀刃掉落在地上,溅起好几滴血珠。
    他在叶梓面前蹲了下来,用染血的手指轻轻抚摸叶梓的脸颊。
    莫名其妙的,叶梓的身体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哪怕兔满是血的面容实在可怕到了极点,哪怕此刻的他,根本就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魔刹。
    叶梓却的确是看着这样的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兔轻轻地将叶梓揽在怀里,一边安抚他的背脊,一边耳语,像是在用温柔的嗓子唱一支摇篮曲:“以后,没有谁能玷污你了。”
    “你不会再被别人弄脏了。”
    “不会再被别人背叛了。”
    “太好了。”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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