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花听了小儿子的话,不仅没有宽心,心里更堵了,要是周时勋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呢?
那会不会跟家断绝关系,以后一毛钱都不往家里寄?
周满仓倒是平静很多:“你也别瞎想,人都回来了,明天早上把家里的鸡杀了,再去借点油回来,中午做个油饼吃。”
朱桂花一听就不乐意:“就两只母鸡,还指望着下蛋换钱呢,杀了鸡以后拿什么换钱。”
周满仓使劲咳着,低声骂着:“你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老二带新媳妇第一次回来,你要是做得太寒碜,回头老二心里能没意见?”
说着又费劲儿咳起来,感觉一口气要上不来一样,吓得朱桂花赶紧爬上炕去给他拍背。
盛安宁洗了脚去院里倒水,都能听见周满仓激烈的咳嗽声,回屋小声问周时勋:“你爸对你好吗?”
周时勋愣了一下:“一般,怎么了?”
盛安宁赶紧摇头:“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看着周满仓长相敦厚老实,要是对周时勋好的话,她可以帮他治一下这个咳嗽,要是不好就算了。
不过听周时勋这个语气,应该是不好的。
去擦了手,站在炕边看着周时勋:“你躺下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快点啊,我都要冻死了。”
周时勋也没法再扭捏,脱了上衣躺下,裹在腹部的纱布已经隐隐泛着红。
盛安宁皱着眉头:“都出血了,你难道不疼吗?”
边说着边动手解开纱布,一圈圈慢慢解开,已经愈合的伤口微微裂开,肉都翻出来。
盛安宁戳了戳伤口周围:“不疼?明天你不能再乱动了啊。”
周时勋摇了摇头,抿着唇角,微凉的指尖戳在他的皮肤上,反而让他感觉有团火在身体里乱窜,不自觉紧绷起来。
盛安宁检查了伤口,过去拿了碘伏和消炎药过来,给伤口周围消了毒,又洒了消炎粉上去,再熟练地包扎。
周时勋平躺着,虽然看不见盛安宁的动作,却能感受,她做这个很熟练,甚至比每次给他换药的护士们还要熟练。
想想这个盛安宁已经不是盛安宁,一切也就很好解释。
可她到底是谁呢?
走神的功夫,盛安宁已经包扎好伤口:“好了,明天一定不能乱动了啊,最好在家好好休息两天。”
周时勋听话地嗯了一声:“好。”
盛安宁还想说该铺床睡觉了,门外有人喊了周时勋一声:“老二,你睡了吗?”
听声音,是周家老大周长林。
周时勋应了一声,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盛安宁就在一旁看着,宽肩细腰,肤色有些深,肌肉线条却非常地流畅,处处都充满了力量。
之前就知道周时勋身材很好,可是因为他是病号没有细想,刚才脱衣服也是惦记着他的伤口,也没顾上细看。
这会儿看起来,是真不错啊。
周时勋脸庞发热,在盛安宁毫不掩饰的目光下穿上衣服:“大哥找我,我出去看看,你先睡吧。”
盛安宁正好自在,等周时勋出去后,爬上炕抱了一床被褥铺好,脱了毛衣毛裤,穿着秋衣秋裤钻进去。
被子因为很久没人盖过,盖在身上冰冷一团,只能哆嗦的缩成一团,胡思乱想一会儿进入睡眠。
……
周长林喊着周时勋去他屋:“你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了,娘家侄子结婚,你来我屋里坐会儿。”
周时勋在炕边坐下,看着整齐的屋子:“你们日子还好吧。”
周长林嘿嘿一笑:“好着呢,这两年可比前几年强多了,现在最起码能吃饱饭了,好得很。你呢?听说以后就留龙北市了?”
周时勋点头:“应该差不多。”
周长林连连点头:“那还挺好的,那还挺好,以后就是市里人了,不用回咱们这个山窝窝里种地。”
边说着边摸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烟叶和草纸,撕了一小条递给周时勋:“卷根烟抽?”
周时勋摇头:“不了,我不好这个。”
周长林自顾地卷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半天问道:“你咋就突然结婚了?是犯了啥事?还是别的,你和彩霞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人家了。”
周时勋皱眉:“我和彩霞没好过。”
周长林惊讶:“咋没好过呢,三年前,你受伤的时候,彩霞还过去伺候你大半个月呢,端尿倒尿的,回来人都瘦了一圈。”
周时勋拧着眉头没吱声,想起在镇上面馆时,盛安宁出去后,罗彩霞红着眼说的一句话:“阿勋,我已经不幸福了,你一定要幸福。”
他就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和罗彩霞有什么呢?
他在边防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对象,他在新单位,那些人也知道他在老家有个对象。
他从来不善于解释,而这件事也没法解释。
周长林见周时勋不说话,还以为是他理亏,继续说着:“既然你已经结婚了,彩霞的事情就不说了,不过村里人对你意见挺大的,都觉得你是陈世美。明天要是村里人看见你说了什么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周时勋依旧没吱声,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听周长林说了这两年的年景和收成,看时间不早了才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