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晨曦一般耀眼的明黄。
栩栩如生、离很远也能看清、随着翻飞的衣袂似乎将腾空而起的蛟龙。
旌旗漫展,威声隆隆。
宗政澄渊负手立在高高的层楼上,凛冽的风卷着衣袖猛烈地舞动,风姿卓然,神色睥睨,带一丝狷狂笑意。
他终成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地动山摇般的呐喊响彻云霄。那些匍匐在地的人们高高举起双手,平平前伸着叩首。
那是雅乐最高的礼节。
那是拜神的礼节。
我眨了一下眼,将这一幕牢牢地刻在脑子里。
从今后,他不是宗政澄渊,他不是摄政王,他不是将军,他不是与我有一夜之欢的男人。
他是皇帝。
后退一步,我慢慢收回目光,轻轻道:“走吧。”
俯低了身子向西潜去,我没有回头,一路来到僻静处。我看着那棵参天的古树,暗自计算了一下距离,料想这该是离御膳房最近的方向,于是对清肃点点头。
清肃牢牢地揽着我,身子轻松地腾身而起,转眼便翻墙而入。待落了地我回身一看,笑青衣几乎与清肃同时飘进院子,轻轻地落在地上。
暗自皱了眉,这笑青衣的武功绝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
让清肃在这等着,对转眼对着笑青衣看了看,给他安排个什么活儿呢?
不能让他跟着我,也不能留在清肃身边,还是放他自己出去遛遛吧。
想到这儿,我对他笑道:“那个,青衣啊,我最近身体实在不大好。你去给我偷两根宫里独有的紫参吧。”
笑青衣加深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玩味地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将斗篷脱下藏在树上,扮作太监的样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缓缓走动的样子,突然心里一动,觉得这个身影似乎在那里见到过,然而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自己小心。”清肃低低的一声打算我的思绪。
我回身对他点点头,将斗篷脱下交到他手里,模仿着以前看过的太监的样子,抄着手缩着肩,将头深深地低下,缓缓地向御膳房走去。
虽说我算准了这地方离御膳房不远,但是宫中这个地方,随便走走也得有半里地。
我一路小心地走着,果不出我所料,今日的宫女太监忙得连互相打个招呼点个头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有一个宫女,直直撞到我怀里,将手中的托盘往我手中一放,说了句 “送到金麒宫”就跑了。
我捧着托盘,也好,权当道具掩饰了。
终于来到御膳房的门外,我高高举着托盘挡住自己的脸,穿梭在往来的宫人中。突然头上一重,原来是一个太监把一碟子桂花雪梨水晶饼放在我的托盘上。
我忙不迭地举着盘子往外跑,走了两步用眼角一瞄,发现那个太监根本忙得没有时间看我。于是端着盘子往回走,随手拉了一个宫女,低声道:“公公让我送饼子给小世子,不知……”
小皇帝退了位,宗政澄渊给了他一个世子的名分,因此我才问世子在哪。
“别拉我。”宫女微恼地扯了手,随手一指,“世子的膳食不归我们管,在后厨。”
说完,还没等我赔礼,就匆匆走了开去。
我则端着盘子悄悄地向后退,慢慢地绕着御膳房的外墙陡然一拐,进了后院。
相对于前院的热火沸腾,后院冷清得连一丝人气都没有,别说宫人,就连寻食的鸟都没有一只。
这本是宫里的小厨房,是一些贵人王妃命自己的贴身宫女给自己开小灶的处所,如今成了小皇帝的厨房。
没有厨子的厨房。
不过,虽然看似没人,我依旧谨慎地端着托盘,向厨房里走去。
有人。
我刚迈了一步的脚立刻缩了回来,急急贴在门旁,探头向里望去。
是盈露!也就是本来的白剑秋。
想起她关心小皇帝的模样,亲自来给他做饭也没什么稀奇。
我这么想着,却惊愕地看见她将饭菜装在食盒中之后,伸手入怀,摸了个小纸包出来,轻手轻脚地打开之后,小心地将纸包中的粉末全部倒在了小皇帝的饭菜中。
而且眉间竟有喜色。
我愣在当场,那纸包里就是么东西?毒药?莫非想要害死两个孩子的就是她?
捏紧盘子,我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而这时的盈露已然拎起了食盒,转身往门口走来。
我见躲避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你是?”盈露怀疑地打量着我,突然惊喜地道:“主……啊!”随着一声短暂的呼叫,她双目一翻,喉间一颤,食盒散落一地,人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托盘失手落在地上,伸手去扶,却只来得及擦过她的衣角。
“盈露!”我惊叫,蹲在她身边飞快地探手在她的颈项。
没有脉动。
盈露死了!
怎么会这样!
飞快地抬眸向四周看着,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低头将视线锁在盈露身上,见她颈后的地上有一小片血迹。
于是小心地将她的尸体掀起,赫然看见一枚丧门钉正钉在她的后颈,正颈椎处。
沉吟片刻,我再次抬眸,将屋内的窗户看了一遍,没有一扇的窗纸有破洞。略一深思,我的目光落在那灶台前唯一支起的窗棂上。
这个角度……
“谁在里面?”外面有人高声喊了一句,随之纷杂的脚步声传进我的耳朵。
我心头一紧,身子向侧一躺,紧紧地闭上眼睛。
“喂!”几个尖嗓子喊了起来,接着有人伸手在我鼻下试了试,然后拍着我的脸,晃着我的肩膀。
“嗯……”我装作迷糊地慢慢睁开眼睛,旁边围了几个小太监,喃喃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咱家还想问你怎么了!”一个看似有点身份的太监指着地上盈露的尸体,“说!这是怎么回事!”
让人半扶半拽地站起,我迷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装出回忆的样子,“奴才不晓得。奴才刚才奉命去送这碟水晶饼子。忽听后院这儿有动静,好奇之下就来这看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人死了!”那太监挑高了声音,声音尖得刺得我耳朵生疼,“不知道今天是皇帝陛下登基的日子吗?这日子能见血吗!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别说是你,就是咱家,也得跟着掉脑袋!”
“是是。公公教训的是。”我低头哈腰,很怕他认出我不是这宫里的太监。
“既然知道教训,知道该怎么办吗?”
“知道知道。奴才今天端着饼子溜到后院来偷懒,不小心睡着了,什么也没看见。”我唯唯诺诺地说,明白这个太监心中的忧惧,宗政澄渊登基的日子见了血,不管是不是与他有关,这条命总是保不住了。
“嗯。”那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四下里扫了一眼,冷冷的目光如刀一样刮得众人瑟瑟发抖,“你们呢?”
“奴才们奉卓公公的命来后院找偷懒的人,只看到有人在睡觉,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嗯。”卓公公显然很满意,面色缓和了一下,陡然又变,“知道了,还不快点把尸体抬走?”
“是。”那群小太监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抬盈露的尸体。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先跟着他们出去,然后半路回去与清肃会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卷了袖子也要上前。
“慢着,你过来。”卓公公突然招手让我过去,疑惑道:“你是哪宫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
“奴才以前是打杂的。前些天被派去伺候小世子。”我低声答。小世子是过了气的皇帝,这些势利眼的太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说是那边的人才不会让他们怀疑。
“原来是伺候先皇啊。”卓公公幸灾乐祸地尖笑着,话音未落便冷了脸道:“这个宫女莫不是你杀的?”
我暗道不妙。这卓公公原来是个聪明人。倒不是说他看破了我的装晕,而是他在寻找自己的高升之路。
新皇登基,最忌讳的是谁?自然是曾经的小皇帝,现在的小世子。
也就是说,谁帮皇帝除了这个心腹大患,谁就是功臣。
虽然宗政澄渊表面上不在意,但是他心里一定也觉得这个皇帝是个麻烦。但是眼下又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将之除去。
现在,这太监分明是想将盈露之死栽赃给我。
我是小世子身边的人,被世子派来搅乱登基大典,还杀死一个宫女。
至于这宫女原也是伺候世子的这样的事,是不被人关心的。
重要的是,宗政澄渊一个除去世子的理由,这个卓公公有了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怎么办?
我踌躇着,没有立时回答他的话。这时只要答错一句,我的麻烦就大了。
“这是怎么了?”正自忐忑之时,一把低哑的声音传来。
“温大人!”屋子里的众人均执手向来人见礼。
我有样学样,借着行礼之时悄悄打量着来人。
这人身材修长,束发着冠,一袭栗色的朝服,五官端正却并不出众,神色隐隐含着冷傲之意,眉目间带着几分阴郁邪狞。
看卓公公的反应,这人在朝的官职显然不低。
但是,他姓温?
我怎么不知道朝中大元里除了苏尔之外,还有谁姓温来着?
“都窝在这干什么!不知道前面缺人手吗?”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明显地带着指责之意,让人通体生出几分寒气。
“温大人……这、这人刚刚杀了一个宫女!”卓公公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狠心,突然道。
“哦?”那人却好像听说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我,“你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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