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仿佛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大刺激,咧着小嘴笑,吐字还算清楚地喊:“舅....舅........”
明熙帝也很快从震惊中回神,恢复了正常的明熙帝看着挂在自己脚上的小人儿,忽然踢了踢,像是想甩开季睿。
不过动作着实太轻,倒像是在逗他玩,季睿也紧紧抱着他脚跟着左摇右晃。
一大一小就旁若无人一般玩了起来。
众人:“......”
明熙帝玩了一阵儿,再次不掩嫌弃地说:“混蛋东西,叫你抓周不是抓朕,你以为抱着朕大腿就万事大吉了?”
“舅......”小郡王满脸懵懂傻笑。
明熙帝十足嫌弃地抖腿,“小混蛋,还不放开朕。”
“.....舅”
“呵,摔了活该。”
诸位娘娘们:“.......”
皇上,您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样子。
这下就连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想不起计较大皇子的事了,别说各宫娘娘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父皇露出这样一面。
陌生得他们都不敢认。
第十六章
季睿其实三个月前就能发声了,只是小孩子语言系统发育不全,哪怕他内里是个成年人灵魂,出口还是不受控制,吐字不太清晰。
不过经过练习,没用几周他就能清晰吐字发音了,当然了,季睿一直没让柳嬷嬷她们发现,交流还是用的婴言婴语。
原因嘛也很简单,其一,他不能表现太聪慧,不利于他以后摆烂,前世经验就是泪的教训。其二,当然是给皇帝舅舅一个惊喜了。
效果果然很震撼,当时皇帝舅舅那表情,啧啧啧,季睿能暗品好几日。
抓周宴结束后,明熙帝还奇怪地问柳嬷嬷,是否是她们私下教季睿说话的,那意思其实是在问,是不是她故意教季睿喊舅舅的。
柳嬷嬷老实恭敬地回:当然那不是了皇上,奴才们私下是教过小郡王说话,不过也是些日常词语的发音,但是小郡王也一直没学会,奴才们也很惊讶他居然会喊舅舅。
明熙帝虽然也觉得惊讶,但也相信柳嬷嬷不敢在这上面期君。
而明熙帝不由想到阿姐去世前的那段时间,阿姐倒是经常教着福宁那小子喊舅舅,莫非是那会儿留下的印象?
见明熙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柳嬷嬷余光瞥见,恰到好处地道:“奴婢想着,到底是血缘亲情,做不得假,小郡王是极依赖敬爱皇上的,才会一开口就喊舅舅。”
明熙帝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纹,偏要嘴硬道:“朕瞧着那小东西就是知道朕能给他好玩的东西,他才巴巴念着朕。”
柳嬷嬷笑着不说话了,王明盛见机笑着捧道:“还是皇上您教的好,小郡王瞧着就机灵,您看抓周宴上,那么多漂亮好看的东西,愣是一眼都瞧不上,您一出现,小郡王眼里就只有您了,可不是心里都在念着皇上嘛。”
明熙帝哼笑一声,“就你们会夸他。”
然后又略带自得地说道:“养孩子能有什么难的。”
王明盛、柳嬷嬷:“.......”
皇帝这边的对话,季睿不知道,在抓周宴上憋着劲儿好一番表现的他,一结束就甜甜地睡着了,哪怕是一岁宝宝了,那也还是个宝宝,精力有限啊。
而季睿的抓周宴结束后,回到各自宫殿的娘娘们也心思各异。
淑妃一回到春和宫,面上表情就阴沉下来,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三皇子更甚,努力压制的阴鸷眼神再也不受控制,隐有残暴之色浮动,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
三皇子不过才十三岁,半大的少年,而淑妃看见了却见怪不怪,仿若平常,只是提醒了一句。
“标儿,在你父皇面前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别轻易暴露情绪,刚才抓周宴上,你那是什么表现,得亏你父皇今日心情大好没怎么注意你,否则,你铁定要吃挂落。”
三皇子到底年纪小,没他母妃功力深厚,装得不深,轻易就暴露内心,淑妃只好时时提醒,时时教育。
“要有什么不满,回到自己宫殿再慢慢发泄就是,没必要平白惹了你父皇厌烦。”淑妃嘴里轻飘飘一个发泄,却让一旁近身伺候的都胆寒了一下,不由把脑袋垂得很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你看良妃生的那个,就跟他母妃一样,多会装,最近刚接触政事还得了你父皇几句夸。”
“母妃说的是,儿臣下次会记得。”三皇子表情依旧阴鸷吓人,只有看向淑妃的眼神显得平和些,“母妃,等到儿臣参与政事定会让父皇刮目相看,让母妃骄傲。”
淑妃笑了,“标儿自是最优秀的,母妃相信你。”
然后她翘起尾指,漫不经心地轻拂茶盖。
“大皇子不过是运气好,皇上需要皇室的人去北境分权,正好就落在年龄合适的大皇子头上,立功?里面有多少水分谁知道呢,没了季家人,他能活到现在?”
“标儿不用着急,待你年龄到了,只需专注朝堂这块,母妃早早让人给你铺了路子,比你大皇兄拿命去拼可要容易多了。”淑妃轻嘲一声,也就德妃那样出身低的人才需要儿子去战场拼前途。
“而且,到最后比的可不是上阵杀敌,谁勇猛谁杀的多才是最后赢家,重要的呀,还是在这。”
淑妃手指点了点空气。
盛京城,朝堂百官,甚至大盛朝的政治天下。
三皇子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母子两又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到三皇子再出来时,神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可怕了,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下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三皇子发起脾气来,受苦受罪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
还有就是....
三皇子虽然心情没那么暴戾了,但还是不得劲儿,他想了想抬脚往另一处偏殿走。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一看,眼皮跳了跳,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淑妃春和宫的一处偏殿。
七皇子受了寒,连发了几日低烧,太医看过后给开了药汤,只是,一天三碗药汤,他每天只能喝一碗。
为的,就是拖着让他难受。
在偏殿伺候的宫人跟木头人一样竖立在角落,他们表情或麻木或冰冷,对七皇子的咳嗽声全都视若空气。
七皇子才四岁,因为生病,瘦弱苍白的小脸红通通的,他跟六皇子同年,只小了两个月,可六皇子壮实得跟小牛犊子一样,他却瘦得像小鸡崽。而这些,统统归于他天生体弱。
桌上是已经冰冷的晚饭,七皇子难受地坐起身,哪怕是冷饭残羹,他也要吃,吃了才有力气养病。
就跟旁边的宫人无视他一样,七皇子也把宫人当空气,他虚弱地挪到了桌边,伸手摸了摸茶壶,好在里面还有热水,用热水泡一泡冷饭总比干咽冷饭好吃些。
正当他要提起茶壶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七皇子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满眼惊惧畏缩地看向破门而入的人。
“三....咳咳......三哥.....”七皇子浑身哆哆嗦嗦地喊道。
三皇子居高临下扫视他一眼,那眼里是毫不掩饰他的恶意,轻笑道:“原来七弟正打算用饭啊,三哥来得够巧,不如,三哥教教你这饭怎么用才更好吃。”
七皇子身子狠狠一颤,之前一脸麻木冰冷的宫人终于动了,把敞开的门在他眼前慢慢合上,颤动不止的瞳孔也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蒙上一层灰暗色彩。
一个时辰后。
侍女正用宫廷御制的洁面膏轻柔擦拭淑妃的面颊,旁边嬷嬷则给她卸下发髻上的珠钗,这时,有太监躬着身子走进来。
“娘娘,七皇子晕过去了。”
闻言淑妃眼皮都没撩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再去姚少傅那里多请两日假,七皇子天生体弱,本宫看着也心疼,学业到底不比身子重要。落下的以后再慢慢补。”
“是。”大太监恭迎应道,就要退下去。
“七皇子也伤寒咳嗽好几日了,去本宫库房取点好药给七皇子用,免得到时候真出个好歹,本宫可担不起那个罪名。”
“是,娘娘放心,奴才定让下面的人多用心照看七皇子殿下。”
另一边,良妃居住的毓秀宫。
二皇子陪着良妃一起回了宫,一般皇子到了八岁就可以选择搬去宫中的皇子住所,那里离上学的崇文馆和前朝更近一些。当然,也可以不搬,等到了年纪直接出宫开府。
二皇子八岁那年就搬去皇子所了,不过他每天还是会回毓秀宫用晚膳。只是近来开始接触政事,比以前更加忙碌,就少有来毓秀宫陪良妃用膳了。
母子两聊了些闲天,说来说去就又绕到季睿身上了。
“福宁小郡王是个有福气的,你父皇虽然一开始有些冷淡,但毕竟是长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良妃面露慈悲之色,忽地又叹口气,“可怜了,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亲。”
二皇子坐在良妃对面的绣墩上,闻言嘴角浅浅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儿瞧着福宁也是个有福气的。”
“先前你六弟一时顽劣,害得福宁小郡王落了水,母妃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良妃摇摇头,“待有机会,你也多照拂一下小郡王,你也是他的表兄。”
“儿子明白。”二皇子颔首道。
“对了,你如今也十六了,是打算今年出宫开府还是晚个一两年再说?”良妃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父皇可有提起?”
二皇子摇头,笑着道:“母妃您也不用操心这事儿,父皇自有安排。”
良妃神情黯淡一瞬,皇上心里从来只有太子和大皇子,她正想说点什么,门外就传来风风火火的喊声。
“母妃母妃,我回来了,快用晚膳,饿死我了。”
从崇文馆下学的六皇子跟个莽撞的牛犊子一样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小太监都跑得气喘吁吁,不停喊着:“殿下您慢点,慢点跑。”
六皇子兴冲冲地跑进主殿,脸上兴奋的笑意却在看见他二哥时一下定住了,刚才还张扬的大嗓门,忽地老实起来。
“二哥,你也回来啦。”六皇子跑跑跳跳地进门,规规矩矩地走进屋。
只有在父皇和二哥面前,他才会不自觉老实下来。但比起面对明熙帝的敬畏,对自己亲二哥,更多的是对长兄威严的卖乖讨好,免得被训斥责备。
果然,见他偷偷朝着良妃挤眉弄眼,二皇子不由蹙了蹙眉,虽然面色还是温润的,一出声却让六皇子下意识挺直腰背。
“近日你学业如何?”
六皇子心里叫苦,来了来了,每次二哥都要追着他学业问题问。
“我觉得还行吧,姚少傅昨日还夸了我进步很大。”六皇子老老实实道。
二皇子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听他这么说就随口问了几个《论语》相关的问题。
六皇子虽然回答得有些磕磕盼盼,但都答出来了。见二哥面色稍微满意了些,六皇子不由松了口气。
“六弟,喜爱习武不是问题,但也不能忽视学文,正好你这简单鲁莽的性子也该多读读书,修养身性。”二皇子眼神严厉了些,对着自己亲弟弟耐心教导道:“凡事多思多想,三思而后行,不要当了别人的先锋,被坑了还帮人家说好话。”
六皇子心里嘟了嘟嘴,有些暴躁不耐地想:谁敢利用欺骗本殿下,本殿下肯定狠狠揍回去。
面上却老老实实听训,“二哥说的对,弟弟以后一定多读书,认真读书。”
长兄如父,二皇子不管怎么教导弟弟,良妃从来不会阻止,反而,在见到两兄弟如此和谐亲近的一幕,良妃在旁不作声,面上却露出温柔慈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