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语气能够隐约听出他只想早点结束谈话。美佐也很清楚再继续说下去满腔愤懑就要爆发,便早早挂了电话。
即使如此,对警方的不信任与不满还是在心中翻腾了好一阵子。“反正还不是趁着公务的空当窝在情妇家里。”部分调查员的这番揶揄也传进了美佐耳里。
情妇?真是笑死人了。他们结婚已三十多年,其间从来就没出过这种事。丈夫方正耿直,同事阴损他是“一穴主义”,有时就连身为妻子的美佐也嫌他太过方正。要是真有女人愿意被这么无趣的男人包养,她倒是想见见。
丈夫城之内猛留断了音信是十天前——十月十九日的事。议会散会后,傍晚六点离开县议会便不见踪影。一开始美佐还以为他是去和哪个支持者碰面,但问过后援会,却说没有这样的行程。打他本人的手机
,也切换到语音信箱没人接听,就这样过了一晚。
以他们的年纪,不会因为丈夫凌晨回家或是外宿一晚便大惊小怪,美佐心想,一定是有什么缘故。等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终于向仙台北警察署报警协寻。
全国各县县议员的丑闻饱受国民非议,也是警方迟迟不愿展开行动的原因之一。把政务活动经费挪作私用,以考察为名出国游山玩水,搞性骚扰不够还闹出猥亵行为和买春。种种渎职与失德的报道层出不穷,一介地方议员短短数日的失踪不免令人联想到公器私用。
对此,美佐也有异议。城之内在宫城县议会里也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就连好酒好色的同党议员也对他的古板方正无话可说,去那种场合绝不会找他。再加上在金钱上奉行清廉高洁的信条,议会里因丑闻见责的议员在城之内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这样的城之内竟会因一些有失体面之事藏身?这无非是低劣的笑话。
然而过了两三天,他依旧行踪杳然。到了第五天,美佐束手无策之下还请了侦探,却仍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到了失踪十天后的二十九日,那个警察署署长与美佐联络了。
“可以麻烦您立刻到署里一趟吗?”
“找到我先生了吗?”
“是。但很遗憾,发现的是他的遗体。”
城之内的尸体在宫城郡利府町高森山公园附近一座苍郁的森林里被发现。发现尸体的是一名在
仙台市内务农的男子,姓五味。只见他万分惶恐地回答笘篠的问题。
“电围篱的电池快没电了,所以我去农机具小屋换电池。一开门,就看到有人被绑在里面。”
农机具小屋被林木遮蔽,从外侧绝对看不见。看来,五味是认为农机具小屋因立地条件被选为犯案现场,而由此感到惶恐。
“您上一次来小屋是什么时候?”
“收割期是十月初开始的,那时候……呃,上一次是十七日。”
“那么,如果不是为了换电围篱的电池,您也不会来小屋了?”
“是的。”
“有谁知道五味先生什么时候会收割完呢?”
“附近大家都知道啊。我们这边务农的人全都加入了农协,大家都用同一张时间表。”
所以凡是在附近看到农事的人,都能够知道农机具小屋是否有人使用。
“您一眼就能看出是尸体吗?”
“当然啊,因为有味道。”
五味没好气地说。
“我们做这一行的,对米啊什么的烂掉的味道都很敏感……而且人的腐臭味很特别,我一进小屋,就知道人已经死了。”
笘篠朝身后瞄了一眼。由于四周树木环绕,没有必要以蓝色塑料布遮蔽小屋。小屋里,唐泽正在进行尸检。
农机具小屋里发现了一具衰弱瘦削的男性尸体——一听到这则通报,笘篠立刻想到与三云命案的关联性,于是便报请唐泽验尸。因为他判断若两起命案是同一凶手所为,由唐
泽验尸最为恰当。
但他万万没料到死者的身份竟是县议员。一查之下,二十一日其妻美佐便已报警协寻。
报警后的第九天,失踪者以尸体形态被发现,受理的仙台北署便已颜面扫地,偏偏死者又是现任县议员,极可能要面临责任问题。此刻署长和众带头人想必胆战心惊。
“您刚刚说,人的腐臭味很特别。您以前也闻过吗?”
“大概五年前吧……那个农机具小屋也死过人。”
五味的表情好像吃到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隆冬之际,有游民跑进去,就这样冻死在里面。那时候也是我发现的,好像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那个味道啊,想忘也忘不了。之后有一阵子连这种铁皮屋我们都会上锁……”
“但这次没上锁,是吧?”
“因为后来就没有人乱跑进去,里面也没什么好偷的。”
“那次的命案新闻报纸报道过吗?”
“有啊,在地方版上刊了小小一篇。电视新闻好像也播报过吧。”
听到这几句证词,当下凶手的范围便又扩大了。凡是看过游民冻死这则新闻的人都知道,如果要监禁一个人,这座小屋是绝佳地点。
五味离开时,莲田赶来了。
“唐泽先生好像验完了。”
搬出来的尸体就不得不停放在蓝色塑料布帐篷里了。笘篠跟着莲田一踏进帐篷里,酸败的腐臭味便立刻强烈刺激着鼻腔黏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