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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她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舀水声。
    门没关,因此院子里的声音传过来尤为的清晰。
    深夜又安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
    她绝不会听错,那就是舀水的声音。
    这么晚了,五公子舀水干什么?
    她盯着灰扑扑的老旧天花板,猜不出原因。
    没一会儿,她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连忙又闭上眼睛。
    纪玄仍然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然后脱鞋上了床,大概是重新躺回去了。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乌云散开,月光从窗外撒进来,
    她看见了地板上的脚印,潮湿的,还沾着泥土的脚印。
    很久没下雨了,院子里的土都是干的,哪里去踩得湿的黄泥呢?
    不对,有一个地方的土是湿的。
    她今晚打水时,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撒了小半桶在井边,浸湿了水井边的黄泥。
    他去了水井边?
    是去打水?
    一个又一个疑问从她脑子里蹦出来,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五公子不会是渴了,偷偷去舀了一瓢井水喝吧?
    这个猜想很快便被木槿自己否定,五公子怎么可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呢?以往他都是喝千金一两的名茶,岂会半夜三更悄悄出去舀凉水喝?
    但是,万一呢?
    木槿回想起晚上他一把挥开她端着的瓷杯时,脸上的躁郁表情。
    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想要是,是真的的话,那五公子似乎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暴戾和不近人情。
    反倒有点……孩子气。
    一怒之下,让她拿走不喝了,还挥手打翻了茶杯,但是半夜被渴醒,渴的睡不着,实在忍不了了,所以偷偷摸摸爬起来,去院子里舀井水喝。
    这不是强撑面子的少年心性么?
    她又想到一件事,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她刚刚听到他起身的声响时,心里那巨大的紧张,忽然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多余和可笑起来。
    算了,等明天看看打水的木桶和葫芦瓢还在不在她原本放的位置上就好了。
    到时候,她就能验证自己的猜测了。
    脑海中思绪纷纷,木槿东想一阵儿,西想一阵儿,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翌日,下起了小雨。
    天空灰蒙蒙的,密密麻麻的雨丝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破败小院儿笼罩在其中。
    长满青苔的水井石台上,放着一只黄色的葫芦瓢,瓢柄朝着门口的那一方。
    木槿打水洗脸时,看到葫芦瓢明显变动了的方向,心中有些微妙之感。
    她好像……
    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杯子打了,没杯子,五公子昨晚十有八九就是用这只瓢喝的水。
    她看着这只瓢,眼皮抽了下。
    这只老旧的葫芦瓢,又比她的那只杯子好到哪里去?
    当木槿从小厨房领回早饭后,纪玄还没睡醒。
    她将早膳放到旧木桌子上。
    尽管她已经求厨房的大娘多给她盛一些了,但作为两人份恐怕还是不够,即便五公子一个人吃,估计都够呛。
    她看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白米粥、两个大白面馒头、一碟子干咸菜,心里有点发愁。
    木槿坐在桌边等了好一会儿,饭都要凉了,五公子还是没醒。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虽然动作很轻,但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一点也没吵醒五公子,而且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睡得这么沉?
    她走近床边,将视线落在他脸上。
    纪玄盖着被子,脸色仍然是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好像在梦里都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她小心翼翼探手去摸,额头滚烫。
    她大惊,下意识退了一步。
    发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放任不管,万一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十条命都不够给五公子赔的。若请丹枫院管事的来,那五公子身受重伤的消息暴露了呢?五公子醒了以后一定饶不了她!
    木槿心中一番权衡,管还是要管的,只是暂且先不寻求丹枫院下人的帮助。
    纪玄既然顶着这么重的伤也不愿意回去,反而待在她这里,就说明丹枫院的下人并不可靠。
    纪府下人每个月都有一次可以出门的机会,这个月的机会,木槿还没用。
    想到这里,她收拾一番,脱下纪府统一做的丫鬟衣裳,换了件家常衣裳,锁了门,朝丹枫院管事住的地方去了。
    五公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锁了门是防止别人进去看到他,倘若他真醒了,即便门锁了,也困不住他。
    .
    半个时辰后,
    木槿出现在了一家偏僻的小医馆前,医馆里只有一位坐堂的大夫。
    她脚步轻,刚进去那坐堂的郎中和抓药的学徒正低声说着话,没发现她。
    她听见他们说,
    郎中问:“今儿怎么来了一群官爷在查买止血药的?”
    学徒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讳莫如深道:“李郎中,您不知道么?听说啊,是知府大人府上昨夜出了刺客。”
    郎中捋着山羊胡,摇摇头,感叹:“胆子也太大了!连知府大老爷的府邸都敢闯,不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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