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顾昀然,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有深厚感情的顾昀然。
屋内静默良久,江氏看着女儿娇嫩的脸,心里有些犯愁,实在没想到娘家把闺女纵成了这么一副不经事的性子。
“可世上哪有这种男子,”她语重心长道:“就连寻常农夫遇上一个丰收年,多了几贯钱都要去烟花柳巷流连几日呢,咱们这样的高门公子们哪个不是十六七岁身边就有人的。”
“我儿千万别钻了牛角尖,对妻子来说,夫君的敬重比虚无缥缈的爱意更可靠。”
江氏语气始终温和:“你与他自幼一起长大,情分更为不同,又出身侯府,日后成了婚,他绝不会也不敢冷待你,只要你自身立起来,他后院有多少妾氏又有什么紧要的。”
“你们彼此敬重,互相扶持,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那些妾氏生入不了族谱,死进不去祖坟,他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
“……”卫含章沉默了。
江氏继续道:“真要遇上不懂事的,你只管发卖了事,再寻上几个老实点的纳进门,保管后院安宁。”
“你刚刚见过的沈氏,生有二子一女,依旧日日天不亮来我跟前伺候,恭顺无比,你父亲对她到很是有几分不同,可也不曾为了妾氏给我下脸子。”
卫含章听着江氏的教导,根本说不出话来。
高门贵妇们给夫君寻女人,就像置办衣裳一样自然,她以后也要主动给顾昀然纳妾?
第9章
她连他身边出现两个通房都难以忍受,他日竟然要主动给他纳妾?
卫含章只觉得眼前一黑…
“冉冉!”江氏见她这份情态,急道:“早知如此,娘当日就不该应下顾家的亲事,你就该同娘一样找个婚前未曾相处过的夫君,走父母之命成婚,便不会谈及‘介意’‘喜欢’。”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对钻牛角尖的女子尤为苛刻。
她的如珠似宝的小女儿怎么就钻了话本上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牛角尖。
正欲进门的卫恒将着句话听了个正着,他脚步微滞,紧接着自然的踱步进来,见母女二人笑道:“怎么了这是,在外头都听见你们母女俩的声音。”
“……”卫含章默了默,起身福了一礼:“爹爹下朝了?”
见到鲜活乖巧的小女儿,卫恒神色柔和,缓声道:“不是下朝,太子近期不在京城,接连两个大朝会都免了,为父刚刚散值回来,就听见你们母女俩聊的热闹。”
本朝五日一小朝会,四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上朝,卫恒官职是五品谏议大夫,只能参加初一十五的大朝会。
两个大朝会免了,那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太子一不在京城,就连大朝会都免了,这事儿远在徐州长大的卫含章也知道。
因为大凌王朝的皇帝陛下缠绵病榻已久,朝政之事在七年前便由太子处理,监国太子不在,官员们还上什么朝。
江氏从榻上起身,她没接夫君后面那句话茬,只挥手招呼仆妇摆饭。
卫云培中午在国子监用膳,午膳只有她们一家三口。
柳沈两名妾氏站在一旁服侍,等用过饭,卫恒一走,卫含章紧张道:“爹爹有没有听见什么?”
“不打紧,”江氏不甚在意的挥手:“你爹那个性子,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我和你爹相伴多年,只讲夫妻情分,何须谈其他。”
卫含章:“……”
不对啊,这怎么跟原著剧情有些不符了。
她娘这心态,哪里像是嫉妒妾氏谋害子嗣的毒妇?
由爱而生妒,江氏对卫恒根本就没有‘爱’这个概念,妒忌从何而来?
难道是后面儿女接连出事,让江氏这个主母移了性情?
…………
江氏心里记着昨日婆母让女儿今日去她那儿与家中姐妹相聚一事,用过午膳没多久就领着卫含章出了门。
今日天晴,春日的阳光温暖,万物复苏的景象看着也喜气,江氏没有让人备轿,而是亲自带着女儿走过去,路上正好同她说了说家里的情况。
从长房世子到下面的其他庶出叔伯,江氏说的细致无比。
很多事卫含章的长姐在信中已经介绍,她认真的听着,心里又想起卫含月。
原著中那个一生伴佛堂的女炮灰,卫含章回来后,包括江氏在内的所有人,无人在她的面前提起过她还有位嫡姐。
就像是,这个侯府已经没了嫡出五姑娘。
经过一道水榭,江氏拉着卫含章坐到临水长廊上歇会儿。
她怜爱的看着才归家的幼女道:“等到了夏日,我儿及笄时,这湖里莲花盛开,到时候娘给你办个隆重的及笄礼,定要让满京城都知道咱们家还有个小九。”
卫含章心中有些酸涩,她忍不住问:“娘亲,我阿姐现在何处,可否让我去见见她?”
“你姐姐…你姐姐在为家里祈福,”江氏眼泪夺眶而出,“你祖父下了令,家里任谁也不许提及她,你日后也切莫再提起了。”
她用帕子拭泪,低声道:“我知道你记挂你阿姐,娘也一样,我儿放心,你阿姐在家庙一切都好,娘都打点过,不会有人为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