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栀坐在尤怜的对面, 尤怜紧张地搓着手。
她偷偷看了一眼向栀,向栀正侧着头看向窗外,单手托腮, 手指无意识转着杯子。
她在发呆。
路口的红灯亮了,一辆黑色的巴博斯停下来, 向栀眸光闪了闪,她摸了摸心脏,那里漏跳一拍。
只是再看的时候, 发现车牌号对不上。
她还以为是陈最。
昨晚她陪小石头睡觉,回了房间就一直没出来。
她不知道陈最是几点回来。
早晨起来,她也躲着他, 她是真的尴尬。
陈最喜欢她?这听起来有点奇怪, 吓人!
他们从小就不对付,见面没有不吵的时候,简直是冤家中的冤家。
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她在找事, 可陈最也不惯着她啊,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但转念一想,向栀撇了撇嘴,喜欢她的人不少,陈最喜欢她, 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哎, 想什么呢?”冯佳佳敲了敲桌面。
向栀回过神, 啊了一声,“说到哪了?”
“邹宁见了尤怜, 叶子兰那边挺急的, 听说她那边约了邹宁好几次都被拒了。你说,这事向叔叔会帮她吗?”
“不会。”
向立国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他以自我为中心,叶子兰办了那样的事情,丢了他的脸面,估计这会儿是想把叶子兰扔到国外自生自灭。
因为叶秋的庇护,叶子兰总觉得向立国是爱她的,可惜,在向立国那里没有无条件的爱,他的爱是标好价格的。
这个她早有领会。
母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体验过无条件的爱。
她有很多身份,有人因为美貌喜欢她,有人因为金钱喜欢她……
他们从来不是因为,她是向栀而喜欢她。
陈最的话再一次浮现出来,她心紧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冯佳佳明知故问。
她大概猜到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不是向栀主动,就是陈最主动。
向栀抿了一口咖啡,微微抬了抬下巴,一本正经的胡说,“我在想叶子兰灰溜溜的模样。”
说完,她心虚地转移视线,点了点尤怜面前的桌子,“你不是还要去邹宁那儿,我送你。”
尤怜眼巴巴望着她,嘴角牵动,认真地点点头。
这次去邹宁那边,是他电影的女主角敲定最终人选。
向栀和冯佳佳把人送过去,尤怜的经纪人在那边等着。
两人站在车旁,很快一辆黑色保姆车停下来,叶子兰从车上下来。
冯佳佳一抬下巴,“来了。”
向栀侧头去看,叶子兰憔悴不少,即便化了妆也遮不住她眼里的疲惫。
叶子兰没看到这边,向栀也没出声,她和冯佳佳在车旁,一个靠着车门,一个蹲着抽烟。
大学的时候,她们也时常这样。
向栀用脚踢了踢冯佳佳的鞋边,冯佳佳抬头看她,她欲言又止,“你觉得陈最喜欢我吗?”
“怎么,他和你表白啦?”
向栀登时眉眼竖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冯佳佳抽了一口烟。
“真的?”向栀抿了抿唇,也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冯佳佳没看她,只是吐了一个烟圈,十分认真地点头,“陈最哥这个人洁身自好,出了名的不好追,这种人对待感情极度认真,他突然就跟你419,这就很奇怪,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和你419,他不是喜欢你,是什么。我听朱岐哥说,你们419后陈最哥就想追你,只是没想到你怀孕了。而且他这人不好管闲事,他怎么偏偏管你的闲事。”
其实陈最喜欢向栀,也是她和朱岐复盘老半天,复盘明白的。
陈最藏着感情,藏的深。
向栀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她假装正色,“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他喜欢我,我又不喜欢他。”
冯佳佳瞥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装,接着装。
向栀只当没看见,“你说的他管闲事,他管什么了?”
冯佳佳一愣,低头抽烟。
向栀见她不说话,便蹲下盯着她。冯佳佳受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季霖的事,朱岐哥说陈最哥要管。”
“他有病吧?”
冯佳佳碾着烟,下意识吐槽,“有病,有病,中了爱情的病。”
“他疯了嘛?干嘛要管季霖的事情啊,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向栀不明白,她觉得他是一个傻子。
此时,远处大厦led大屏播放着京北最新新闻,其中提到盛华集团新加坡项目搁浅。
向栀紧盯着大屏幕,她拿出手机给陈最打过去,她很生气,非常生气,心里的火噌噌往外冒,她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可陈最没接,她又打了几个,最后接电话的是陈老太。
“是小七啊,陈陈和他爸爸在书房呢。”陈老太的声音有些沙哑。
向栀心猛地一沉,便又听陈老太说,“你过来劝劝陈陈,让他服个软,这次是他做的不对。”
向栀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直接开车去了西园。
向栀到西园的时候已经一点了,周遭都静悄悄的,她停了车,急匆匆下车,便看到陈老太站在门口等着她。
赵妈搀扶着陈老太,陈老太见了她,直叹气,“这次是陈陈不对,踩了他爸爸的底线,你进去好好劝劝他,毅力也是脾气硬的,他们两个硬碰硬。”
陈老太不是不想管,是已经快管不了。自从方莉带着方世安进这个家,再到方世安在集团立足,这母子俩话语权越来越大,一些老人都听他们的话。
这次陈最破坏了规则,她也不好管,管了别人说她偏心。
向栀安慰了老太太,她让赵妈带老太太回屋,她要过去看看。
她没觉得陈最有什么触及陈毅力底线的事情,就算真有,那也是陈毅力欠陈最的。
她匆匆往正房走,甫一进门,便看到一处比较偏的房间,不是特别大,有点像古代祖宗祠堂似得,只是她停了片刻,目光怔怔地落在墙上挂着的藤条。
陈家是老钱一族,家里的资产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从清朝陈家就是从商,后来抗日战争,搬到马来西亚,同时因为抗日战争时期捐物捐钱,也有一个好的名声。
只是这种老钱家族有一个弊病,那些封建传统的东西也会流传下来,譬如这个藤条,在陈毅力那里就发挥淋漓尽致的作用。
这藤条像是传了好久,陈毅力一直宝贝着。
向栀看了一眼,嘴角一勾。
二楼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向栀心咚地一下,吓了一跳,她总觉得陈毅力有那么一点暴力倾向。
她往二楼跑,书房的门没关着,她一看里面的人,顿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上次她护着陈最好像也是这个场景,方莉和方世安。
陈毅力怒瞪着眼,冲着管家大喊,“去,去把藤条拿来。”
管家不敢动,陈毅力大喊,“去!”
方莉推了推管家,低声说,“快去吧,难不成你不想干了?”
有那么一瞬间,向栀有些心疼陈最。
他同以前一样,站得笔直,从来没有因为陈毅力的恐吓弯过腰,看起来他似乎习惯了陈毅力的这种做法,也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生活态度。
这种态度,她最熟悉了。
叶秋和叶子兰住进家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她会捉弄叶子兰,把她弄哭,她会给叶秋使坏,但每次都会被向立国抓住。
一开始向立国只当她是使小性子,后来发现她变本加厉,向立国开始骂她。
她也是这样,站得笔直,傲气得不得了,可心里是难受的。
尤其是叶秋和叶子兰在的时候。
管家出来,看到她,叫了声向小姐。
向栀点头,再一抬头,对面的人看过来,她的视线最先落在陈最身上,她同他对视一眼。
“你怎么来了?”陈最问。
“我不来,你要让人欺负死啊!”
陈毅力竖眉瞪眼看过来,向栀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才不怕他呢,“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小七,陈最他和世安恶意竞争。”
“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嘛?”向栀瞥了一眼,视线又匆匆略过方世安,他冷着脸站在一旁,“我没说错什么,就算陈最恶意竞争,那罪魁祸首不还是陈叔叔你吗?”
陈毅力喘着粗气,两个眼睛快要瞪出来了,这个家除了陈最这个逆子,还没有敢和他顶嘴的。
“什么?”
“我说的没错啊。”向栀摊手,无比轻松,“如果不是陈叔你管不住自己的心,这个集团将来继承难道不是陈最吗?是你多出来的私生子,让事情变得复杂,罪魁祸首是您,您要是又想搞什么体罚之类的,先罚自己吧。”
陈毅力闷着,不出声,脸涨得通红,他大喊一声,“老赵!”
老赵小跑过来,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