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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珊穿上古氏送的衣裳,梳了双挂髻,插一对五彩翡翠簪,看着十分少女。虽然衣服首饰都是寻常,但是程心珊肤色好,脸蛋儿美,看着极好看。
    枣儿看了连连点头:“姑娘该是穿这般寻常的衣裳,若是穿得太好,只怕把别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碧水训道:“说什么胡话,若是别人听了,叫什么话?”
    枣儿连忙点着头,“姑姑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不敢了。”说完,偷偷吐了吐舌头,到厨房去给程心珊拿早饭。
    她走后程心珊对碧水说道:“姐姐自从嫁了人,可是严厉了许多。这些丫鬟都是随了我才这般厚脸皮,姐姐不必多苛责,在家中活泼些也无妨,她是个聪明的,知道在外面什么不该说。”
    碧水想了想,程心珊是要嫁到王家的,日子肯定轻快,倒不要这样拘谨,若是太有规矩,反倒与王家家风不符。她连忙道:“姑娘说的是,倒是奴婢太无趣了。”
    碧水明白了程心珊也不多说,用过早饭,去老太太那里请了安,便带了春红和枣儿去陈府。
    陈府并不十分遥远,做了马车顺畅而过不过半个时辰。这会儿正是太阳高升人群熙攘之时,马车在路上堵堵塞塞,行了大半个时辰才至陈府门口,又被碧水管着不能打开帘子到处张望,饶是程心珊在后宅里学到了一身静处的本领,还是忍不住憋气,一到门口立刻便下了马车透气。
    “可是布政使家的程姐姐?”程心珊刚下了马车,便听到背后传来的惊喜声音。
    她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穿了蝶戏水仙裙衫、头戴云鬓花颜金步摇,面容清丽的少女。少女身旁还站了一名约莫十五六岁、面貌与少女五分相似的少年。
    程心珊脸上扬起笑,带了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请妹妹见谅,我才从齐州回江城,对江城里的闺秀认不全,不知妹妹是哪家?”
    这少女轻笑道:“姐姐不必介怀,我叫李喜敏,我父是江城知府,不过是刚调到江城,姐姐认不得才是正常。这是我兄李牧黎,在府学中读书,今日里休沐,特意送了我过来。”
    久相处才知本性,但是初相识还有个眼缘来择友,李喜敏性格也是爽快的,长相脾性很是让程心珊欢喜。程心珊朋友不多,这么些年常通信的只有王欣彩、许慧泽二人,刚到江城又碰到了周知慧、李喜敏,她便觉得十分幸运,上前笑着挽住李喜敏的胳膊,说道:“我一见妹妹就觉得十分熟悉,仿若是前世见过。李家哥哥得罪了,我要把你家妹妹暂时夺去了,只能让你落单了。”
    李牧黎一点儿是个十分腼腆的性子,听了程心珊的话,红了脸瓮声瓮气道:“程姑娘说笑了,你……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李喜敏不厚道地大笑:“不管他,我们姐妹两个去玩。”
    “两位妹妹真是好兴致,在大门口便聊开了,快进了屋来,你们可是到晚了,说不得要得些惩罚。”她们都是拿了拜帖的,陈府的门房很快将请来了主人,她们不过说了几句话,陈思佳便到大门口来迎了。
    程心珊笑道:“罚便罚,姐姐们都是人美心善的,定是舍不得重罚我们两个弱女子。”
    这时候天热,陈思佳手里拿了一柄小扇子,她轻摇了扇子,说道:“妹妹好灵巧的心思,你这样说,我们真是不敢罚了。不过李家哥哥怕不能这么轻易过关了,今日里我哥哥府学好些个学子都过来了,在外书房聚着,李家哥哥走快些,去得越晚,那些个爱作弄人的越是高兴呢。”
    约莫是十分熟悉,李牧黎对着陈思佳面色如常,大大方方说道:“多谢陈家妹妹提醒,陈兄不过性子爱热闹,并不妨事。”说着,李牧黎拱手跟程心珊三人告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心珊总感觉这他看着她的目光,格外的深切。不过她转而莞尔一笑,怕是她误会的,不过初见,那里便有那么多心思。
    陈思佳领了程心珊、李喜慧二人一路转过假山流水,来到一处繁华盛开的花厅。陈家也是江城的百年大族,底蕴十足,一步一景,精致秀雅,修竹、芭蕉、兰花,都是江南里的好风光。陈思佳略做些讲解,说了景致的来历,很是让人感受到陈家的不凡。
    李牧黎赞道:“姐姐家真是雅致,每日里住在这等不凡的院子里,怪不得姐姐这样出众。”
    陈思佳露出个自得的笑容:“这院子是家里几代人的心血,确实不错的,唯一不足的地方种着荷花的池塘太大,长辈们严禁我们下水,若不然便可以像程妹妹家一般能去池塘里摘莲蓬。”
    江城里湖泊多,不少豪绅之家在湖边造房,江景房、湖景房数不胜数,很是让人羡慕。程心珊打趣道:“幸亏这话是姐姐说的,这千里的湖光水色,居然比不得我家的小池塘,可叫人如何信服?”
    李喜敏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叫我说,你们两个都该打,湖光水色也好,碧波千里也好,总比那不能拆不能建的官衙好上许多。”
    程心珊和陈思佳相视一笑,三人气氛很是融洽。
    她们到的时候,陈家的花厅聚齐了七八个少女。这屋子里的少女都是常聚的,就只程心珊和李喜慧两个是加上来的,她们来个又来的晚了,免不得要由陈思佳引荐了,与各家姑娘先说些抱歉的话,再交代了家世姓名。这些姑娘家世都了得,各人谈吐不俗,又多多少少与程家有姻亲,程心珊在其中很是欢快,与几个少女说些闲话,吃些瓜果。陈思佳显然也是个管家的好手,指挥了丫鬟忙进忙出,热情款待着朋友,又不显得忙乱。
    等到各家的闺秀都熟悉了,陈思佳便说道:“今日里是玉簪花会,不如挪步到花房里,那里树高阴浓,比这屋子里更凉爽。”
    虽说外面凉爽些,可是夏日里哪里不是热气腾腾的,姑娘们各拿了小扇。程心珊一贯不爱拿扇子,感觉有些作,只是众闺秀都拿了,她也拿出春红准备的月圆团扇轻摇着,她的扇子燃了香,轻摇便香风阵阵,片刻便有人指出,“这个是玉簪花的味道。”
    程心珊原先也不知道,她仔细闻了闻,惊喜地说道:“确实是,这是我家中三姐做的,她最爱制香,做些胭脂水粉,这柄扇子便是她送与我的。”
    “令姐真是个雅人。这团扇不仅香味好闻,而且上面这幅猫戏鱼的图案也别致。”有个少女赞叹地说道。
    程心珊笑道:“不是猫戏鱼,而是鱼戏猫,若是猫儿到了池塘,便有鱼儿接二连三地跳出水面,可怜那猫儿胆小不敢下水,每日里被鱼引诱地干流口水。”
    众闺秀道:“真个有趣。”
    因程心珊是个生人,又是个有趣的,众位闺秀便引了她说话,程心珊也是个话唠,说着说着,便与众人分享起程心玥制香染香的经历。有的姑娘十分好奇,程心珊索性跟陈思佳要了些材料,亲自示范怎么给团扇染香。
    染香原理说不上十分难,只是将花儿上的味道提炼出来,但是没有好的工具,操作起来就很难。程心珊用的是个讨巧的方式,她让陈思佳准备的是特别的油脂,将玉簪花放在里面。
    “还需一会儿,不如我们作诗吧。”程心珊说道。
    大部分闺秀却摇头,陈思佳更是笑道:“作诗是常有的,但是看这等新奇的染香却不常有,岂能因那常有的事误了稀有的事?”
    “那好吧。”程心珊笑着说道。
    众人慢慢等待着,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油脂才吸收了一点花的香味,程心珊命人将油脂涂在扇面上,立刻便有芳香的气息染在扇面,众人连连道奇。
    这方法虽然简单,但是需要一定的知识,在这个朝代,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油脂能够吸收香味,程心珊立刻赢得了一致的掌声。
    陈思佳看着她,赞叹道:“妹妹真是心思灵巧。”
    “不过是拾人牙慧,倒是糟蹋了姐姐家的花儿。”这个法子是程心玥弄出的,她不过学了来。
    陈思佳笑道:“这花儿到了时节总是要凋谢的,让它香味染在我们扇子上,岂不是更好?”
    程心珊正准备说话,便有个脸面黑的少女先开了口,“程家姐姐真是巧心思,知道今日里开玉簪花会,特意拿了染了玉簪花香的扇子过来,又教我等这染香的秘诀,真个是厉害啊。”
    这话听着怎么不像好话?程心珊皱着眉头。
    陈思佳是主人,连忙打圆场:“开花会拿了染香的扇子才是应景。程妹妹大方,教我等这等好法子,以后我们开什么花会,都能拿了那样子染香的扇子过去,不知多好。”
    那少女仍然不休不止地说道:“那正是,可是下次不知程姐姐拿个什么秘方出来给我们姐妹们分享,才让我等赞叹?”
    一而再地,还真当她是个好欺负的,程心珊看了那少女说道:“你赞不赞叹与我何干,我不过教姐姐怎么染香,又与你何干?”
    程心珊这话忒的不客气,以后这少女再想拿出染香的扇子怕是都要被人笑是学了程心珊的法子,于是她一张脸都打结,想要说些狠话又怕程心珊说话更难听,只能生受着,让人看了十分客气又可怜。
    因这少女的话,这玉簪花会只能草草散了,等程心珊跟陈思佳告辞时,陈思佳歉意地说道:“珊妹妹别跟那刘茉莉一般见识,以后我再不请她过来了。她父亲是金科的探花,到这里做个知县,她也算有些才气,会做些诗文,每回花会都会得个名次,是以格外自傲。因这次谈染香的事,到误了作诗,她才格外不忿,认为妹妹夺了她风头。真是可笑,姑娘家,又不用考学,便是会做两首酸诗,有什么了得?家世,人品,相貌,才是顶顶重要的。她便是才如水,一副钟离样,怕是也难得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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