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说好的抱一抱呢。
即便今天,顾乐飞和陈庭就某个惊天大阴谋一拍即合,但是他不得不说,自己果然还是很讨厌陈庭。
☆、第58章
如顾乐飞所料,当高娴君得知自己处心积虑从司马妧处得来的养颜秘方,竟然是顾乐飞的手笔,不由得面色十分微妙。
她看了司马妧半天,忽而冒出一句:“顾二郎早年流连青楼的功夫原来没白花呢。”言下之意,顾乐飞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女子养颜的办法,都是少年时在女儿堆里泡出来的。
高娴君说这句话,纯粹是想给司马妧添堵,甚至都不管这话中意思有对自己的暗讽——说不定这些方子都是青楼女子弄出来的,堂堂贵妃竟然也用,成何体统?
可惜她遇到的是司马妧,闻言,司马妧并未变脸色,反而惊讶地瞪大了眼:“我以为说小……说顾乐飞吃喝嫖赌皆精的传言只是传言而已。”
高娴君轻笑一声:“不,那是确有其事。十年前的顾二郎,那也是唇红齿白的翩翩美少年呢,不知多少花魁名妓倾心于他。”
其实实际情况她根本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想当然的以为既然男人混迹青楼,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于是便这么一说,好给司马妧错误的暗示。
高娴君就是看不惯如今顾乐飞对司马妧呵护备至的做派。一年前,顾乐飞还没有尚主之前,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吃吃,胖得跟个球一样,是人人嘲笑的对象。而现在呢,虽然他还是很胖,可是在郑易受伤的事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他帮司马妧破局,故而才让大长公主免于责罚。后来司马妧因此犯了旧疾,他又鞍前马后悉心照料,还捣鼓出这么多的养颜方子来,司马妧那被太阳晒得小麦色又粗糙的脸,现在滑得跟鸡蛋白似的!
现在谁也不会说大长公主和驸马的恩爱是装出来的。
高娴君嫉妒。
她不是嫉妒司马妧得到了顾乐飞,顾乐飞那胖得和球一样的模样她不稀罕。
她所嫉妒的,是司马妧得到的那份关心、呵护,或者说宠爱,那是只对一人,一心一意的。
当她踏入皇宫的那一刻,她就清楚自己已经与这种宠爱无缘。可是当比她更出色的女子得到这样的爱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妒忌,凭什么她能如此幸运,而我还要在韶华渐逝的时候担心有人分去我的宠爱、我的权力和地位?
所以她丝毫不在乎上一秒接过司马妧的方子,下一秒就离间他们夫妻二人的和睦。
只可惜她完全误解了大长公主和她的驸马之间的关系,虽然一方有心往夫妻关系上发展,可是另一方还完全没有这种意思。
所以当听到顾乐飞曾经很好看,还有很多女人喜欢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努力想象小白瘦下来的样子。
然后发现……完全无法想象。
“好难啊。”司马妧叹了口气,说出这句让高娴君觉得莫名其妙的话,随即告辞。
所以,到底她是生气还是不生气?高娴君十分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叫住她问个清楚。
“小白,端贵妃说你以前有很多女子喜欢,是青楼的常客,长得很好看,我仔细想了想,竟然没有办法想象呢。”
大长公主府内,这府邸的主人捏着她家驸马浑身上下的肉肉,企图捏出一个瘦子的形状来。可是鉴于目前驸马的减肥成绩不够出色,肥肉过剩,她怎么也捏不出来。
倒是高娴君应该后悔,因为她的多嘴,本来正在考虑之中的顾乐飞,心下立即决定将许老头的医术继续掩藏下去。直到高家处境艰难,他再雪中送炭。
“殿下莫听端贵妃胡说,那时候太子刚出事,顾家身份敏感,我若不做出一副颓废模样,恐怕有人不会放过顾家。”顾乐飞十分努力地在她捏自己的时候做出一副笑脸,只期望以自己一如既往的无辜模样麻痹她,让她相信他那都是逼不得已。
高娴君得了便宜,还要把他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翻出来告诉司马妧,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
“我知道,你之前过得并不容易。”司马妧叹气,她恰恰就吃顾乐飞这一套。见他努力笑给她看的样子,可爱又可怜,心里顿时软乎乎的,张开双臂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以后我会保护小白的。”
……并不觉得高兴是为什么。
她怎么不吃醋呢?
果然没有把我看做她的男人。
被大长公主搂在怀里的驸马爷心情低落。
*
不管高娴君乐不乐意,南诏王女进宫势不可挡,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五月,阴雨连绵,而那个被传得美若天仙的南诏王女罗眉,终于入京了。
赵岩恰好在负责这一日的镐京防务人员之列,有幸近距离目睹了王女罗眉的真容。
她的确很美。身形窈窕,穿着极具异族特色、花花绿绿的南诏服饰,身上戴着五颜六色的首饰。露出小半截又修长又结实的小腿线条,脚上还系着两个小小的金铃,只要她一动,就会叮铃铃地响。
不过帝都从来不缺美人,在南诏被吹得天花乱坠的王女,在见多了漂亮女子的赵岩看来,她的美丽也不过是一般。
可是她有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那是赵岩很少在女子身上见到的。当她看着你的时候,眼梢天然上挑,目光专注,仿佛在探究你,又仿佛对你不屑一顾。
你会觉得这个女人如此桀骜不驯,反而产生想要驯服她的冲动。
赵岩家里有个娇蛮的嫂嫂明月公主,可是罗眉和司马彤不一样。司马彤的傲慢蛮横令人心生惧意、避之不及,而罗眉的骄傲却是在引诱男人征服她。
这一日的盛况自不必说。虽然司马诚让一切从简,不过倾城而出看热闹的百姓,以及许多人自发从楼上散出鲜花的举动,都令南诏王女的入京分外热闹。
司马诚封她为“丽妃”。
后来,没能近距离看到罗眉的小伙伴向赵岩问起情况,赵岩如此这般讲了他的感受,迎来大伙一阵嘲笑:“听说南诏有些地方还保留着以女为尊的习俗,女人干活,男人则是烟酒茶悠闲度日。既然你这么喜欢有侵略性的女人,不若去那儿半夜爬梯子偷进女子闺房,然后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这些小伙伴也只是听的传闻,南诏内部的民族不少,还有各种支系,风俗也奇奇怪怪。他们没能分得太清,只抓住了最有意思的一个,记住。
赵岩黑着脸,让调侃自己的人滚远点。
结果旁边又有人接口:“想做上门女婿何必去南诏,镐京公主县主之流这么多,随便找一个做驸马便是。”
赵岩撇嘴反驳:“宗室女最难伺候,公主尤其,看明月公主便知。当然,有一位例外……”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不说了,周围的小伙伴都会意地呵呵笑起来。
“大长公主已经有驸马了,就算没有,也未必轮得到你啊。”有小伙伴拿手肘撞他,嘿嘿嘿地笑,扫了一圈,似乎同意他观点的人不少。赵岩冷着一张脸纠正他们的歪风邪气:“我对大长公主只有佩服和敬仰,并无男女之情!”
大家连连点头,一副“我们都懂、我们也是这样”的神情。
赵岩觉得一口血梗在胸中出不来,憋得他十分难受。
鉴于南衙十六卫中有齐熠这个小耳目,这段玩笑般的对话很快传到顾乐飞的耳朵里。彼时驸马爷正在自家府中校场努力地跑圈,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然后便听到串门的齐熠玩笑般说了这件事。
顾乐飞双眼一眯,冷笑一声:“痴人说梦。”
和这些男人轻松玩笑的对话不同,端贵妃高娴君可是实实在在生活在了忧虑之中。
罗眉进宫的当晚,司马诚便宿在她的寝宫。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咬伤司马诚,拒不同房。
“除非你能赢过我。”这个王女微扬起下巴,拿起她带来的长弓,高傲地向司马诚发出挑战。
“哦?”司马诚很显然被她挑起兴趣,居然并不介意她咬了自己一口:“仅仅是比射箭而已?”
“以此证明你比我强,我罗眉不嫁弱脚鸡,”她勾了勾唇,眼波流转间别有一番妩媚,声音亦是如黄鹂般动听,“陛下若想征服一个女人,便要让她从心到身彻底臣服,莫非不是?”
那时候高娴君就知道,事情棘手。
因为罗眉是和她完全不同的类型,高娴君可以使小性子,却永远不会过度,她懂得司马诚的底线在哪里。而她扮演的角色,始终是司马诚的贤内助、解语花,因为她要的就是皇后之位。
而罗眉……
她显然只想要吸引司马诚的注意,只想要他的宠爱。而且她选择了最有野性的一种方式。
司马诚还年轻,他还很有血性,这样桀骜如野兽的女子,当然能够激起他的征服欲。
赵岩的感觉还真是一点不错。
罗眉受宠的消息过了些日子便传出宫外,顾乐飞想着高娴君现在的脸色想必很难看,用多少养颜秘方都没用。恰好这时候,顾吃从外头递了一条陈庭约见的口信,顾乐飞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吩咐美味佳肴备车,去了一趟宁和坊。
宁和坊在东市附近,隔达官贵人扎堆的三四个坊的距离不远,如今陈庭暂住在此。自崇圣寺那次密谈之后,两人还有过几次司马妧在场的公开会面,可是都没有就那个话题深入谈下去。
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在大势所趋之前,他们不打算让司马妧本人知道。
因为他们都料定她不会同意。
“你有意与高家结盟?”听顾乐飞说完后,陈庭拢着袖子思虑片刻:“为时尚早,端贵妃的问题不过是后宫的问题,如果高相出了事,那才是大事,我们需要再等等。”
顾乐飞颌首:“我也是这么想,而且……南诏派来的这个王女,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那是皇帝陛下和高相需要担心的事情。”陈庭毫无忧国忧民之心。他望了一眼停在外头的公主府马车,眉头微皱,“你这样过来一趟,会不会太显眼,若让殿下知道,她问起你,你如何说?”
“这也正是我觉得麻烦的地方,不若以后要会面的时候递消息罢,我最爱去的地方是饕餮阁,京中人人都知道,”顾乐飞顿了顿,补充道,“饕餮阁是我的人开的,尽可放心。”
“驸马的产业看来不少,不过瞒着殿下的事情多了,小心她察觉,毕竟驸马与殿下朝夕相处,行踪不好隐瞒。若是她以为你在欺骗她,后果可是很严重啊。”陈庭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不怀好意地提醒顾乐飞。
顾乐飞轻描淡写:“不劳陈先生操心。不知先生找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我如今在司天台任职,不过却借着机会认识了几个太史局的人,他们允我去翻看史料,记录史料中所提到的星象,”顿了顿,陈庭朝对面的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我有幸翻到一部未修纂过的前朝史册,竟然从中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哦?”
“先帝册封殿下为长公主时,将她的食邑定在太原府,你知道是为什么?”
☆、第59章
顾乐飞眉梢一挑,不动声色:“哦?”
他记得梅常侍曾有意暗示先皇将司马妧的封地放在太原,是有特殊原因的,只是碍于能力有限,鞭长莫及,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亲自去看看。“玉盘珍馐”二人去了多次太原府以及附近,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陈庭怎么会特地去查此事?
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入京,不可能知道梅常侍在公主府说过的话,除非他在公主府里安插了眼线,比如司马妧的七十亲兵……
“驸马多虑了,”陈庭好像知道顾乐飞将事情想复杂了,他淡笑解释,“我去翻前朝秘史,只是想从昭阳女皇的得位经历中找到可借鉴之处,毕竟我们要做的事情,在大靖还是头一遭。”
“可有发现?”
“确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陈庭微微一笑,以指尖沾茶,在桌面写下六个字——“合葬墓近太原”。
顾乐飞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抬头一眼不错地盯着陈庭看:“是那二位的?”
“正是。”
顾乐飞不说话了,他低头沉思这个信息背后可能的意义。
众所周知,昭阳女皇还是公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任驸马。由于驸马私通后宫、行为不检,被皇帝——也就是昭阳公主的哥哥强令和离,贬为庶民。
驸马被贬的时候,昭阳公主实际上已经摄政。有野史称,去宣此道圣旨的是在公主身边红极一时的大太监夏鼎丞。由于嫉妒驸马和昭阳公主曾经的夫妻关系,夏鼎丞在宣旨之后亲自将驸马废了,令他也成为阉人。
自此之后,凡有意邀宠于昭阳公主的男子或是阉人,均被这位夏司监以各种手段或铲除或折磨。昭阳公主登极之后曾有过几位宠信的面首如张氏兄弟,可是最后也被夏鼎丞斩于剑下。
夏鼎丞此举令朝野上下一片抨击嘲讽之声,认为他以一介残疾之身企图独霸女皇宠爱,实为不自量力。
可是奇了怪了,自张氏兄弟被夏鼎丞杀掉之火,昭阳女皇不再蓄养任何面首,一心一意宠爱这位夏司监,朝中事情亦放心让他去做,令此人几乎能够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也因为女皇和此人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女皇没有再娶皇夫,更没有留下任何后代,最后是她养在膝下的安南王独子继承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