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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雅隆部的主力如今被哥舒那其围在狭长的河西走廊北段,以西北骑兵凶狠快速地反复冲杀之,被打得晕头转向、走投无路,根本无暇顾及南诏危势。
    时局如此,罗逻阁投降,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司马妧收到详细的战报时,已是她拔刀七日之后的事情。伤口已在渐渐愈合,她的身体素质好,恢复能力强,如今已经可以吃硬的食物,而且能下床自己走动走动了。
    她浏览完战报后,心中已然有数。知道若不出岔子,如天灾或者其他强力外援这种事情,此战西南西北线的全线大捷,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
    胜利之后呢?胜利之后她应该带这支军队去干什么?
    司马妧按下战报,并不打算现在就召集守营将领宣布消息,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男人。和她类似,他也正在看消息,是一直奔波在外的佳肴千里迢迢从镐京从来的信息,说的还是司马诚发病那会儿的事情,虽有价值,却已然相当滞后。
    即便如此,顾乐飞依然读得十分仔细。从司马妧的角度看他的侧脸,黄昏的光线恰好打在他的脸部轮廓一侧,泛着带着辉光的完美弧度,虽然暗得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很美好。
    司马妧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顾乐飞。”
    对面的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向她,当他反应过来司马妧喊的是什么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
    “陪我出去走走罢。”她道。
    *
    往军营西边走不远便是洱海,碧波涛涛,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怪乎从未见过大海为何物的当地人将此湖唤作“海”。
    苍山雪,洱海月,是南诏最美的景致。
    黄昏时分的洱海,夕阳映照在湖面上,金光闪闪,寂寥又美丽。
    司马妧裹着厚厚的毛皮斗篷走在洱海边的草海上,越靠近水面风越大。她并未走得离洱海很近,也无心赏景,之所以选择这里而非中军大帐,只因这里空旷且无人,不担心有人偷听。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全身除了嘴巴眼睛鼻子之外,几乎都裹在毛绒绒的斗篷里。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拒绝顾乐飞的搀扶。
    顾乐飞抿了抿薄唇,没有说什么,沉默着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在离她半步的距离之内,只要她摔倒,他必定能及时搀扶。
    他们俩人保持着这个距离一直从军营走到洱海边上,其间不少士兵偷偷拿眼好奇地瞧这二人,只觉大元帅和她的驸马之间好生奇怪。
    “你叫我出来,是有要事?”顾乐飞先开了口,天色不早,他想尽快聊完送她回去,在水边吹风太久,对她不好。
    “嗯,”司马妧犹豫片刻,方才道,“今日的军报,皆是好消息。”
    她说完这一句,顾乐飞立即猜到她叫自己出来说话的意图。
    “待南诏投降之后,该当如何?”司马妧问:“我手上这支军队,绝不能轻易还给司马诚。”
    “那就……清君侧。”顾乐飞轻快地说道。
    在这被风吹得连绵起伏的草海之上,除了司马妧以外,大概只有风听见了他的这句话。
    清君侧,本指清除君主身旁的坏人。
    打的是忠君的正义旗号,但是历朝历代□□者们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是,清完君侧之后,下一个该清理的就是“君主”自己了。
    “当今天子受小人蒙蔽,先是勾结北狄谋杀前太子,如今又派人阵前刺杀天下兵马大元帅。杀兄弑妹,天理不容,谋害大靖栋梁,动摇大靖国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这时候岂不是最应该‘清君侧’?”
    他神色淡然地说着要让大靖变天的谋逆之语,并不觉得有任何害怕心虚。在他看来,这个皇帝早就该下台了,司马诚的皇位本来就不属于他。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行回京安排诸事,和陈庭接头,将楼家人、我娘和妹妹都接出来,不让司马诚有你的把柄在手,你才能好好地清、君、侧。”
    他的语气比黄昏的风还要肃杀冷寂:“在南诏王投降之后,你先将捷报按下不报,整合军队内部,清除掉不愿追随你的将领。我先行启程回京准备,你待开春再拔营不迟。”
    “若是……齐熠他不愿呢?”司马妧问。
    “那就不要让他回去了,”顾乐飞平静道,“西南这片地方如此之大,一辈子守在这儿保卫大靖,也没什么不好。”
    连齐熠——他最好的朋友都可以舍弃,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
    “为什么?”司马妧突然问。
    顾乐飞一怔:“什么为什么?”
    走在他前面半步的司马妧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抬头看他。
    她明亮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里透着疑惑与探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要如此尽心助我,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她的音量微微提高,眉峰微蹙,语气颇为严厉端肃。
    这是她单独叫顾乐飞出来的另一个原因。就如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打仗的将士,为的不只是保家卫国,还有功名利禄。
    高风险,必须有高回报。
    司马妧认真对他道:“说吧,如若事成,你想要得到什么。若我能做到,必将满足。”
    顾乐飞没有表情地静静凝视着她,裹在毛绒里,她的脸显得特别小,在黄昏的柔和光线下泛出细腻温柔的光泽。
    他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抚摸的欲/望,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明白的。”
    “明白……什么?”司马妧微愣。
    而顾乐飞便在这时候俯下身来,他本就只离她半步远,如今他微微弯腰,于是两人的脸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脸颊上,司马妧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她紧张地后退一步,却被他突然揽住腰制止住了后退的动作。
    “我以为你明白的。”顾乐飞的眸中仿佛盛满晚霞的霞光,他的声音在司马妧的耳边沉沉响起,连气息也似乎蓦地变得灼热。
    “我只想要你。”
    话毕,他温软的唇擦着她的脸颊,循着她的嘴唇而去。司马妧的头慌忙往左一偏,最终那一吻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吻在了她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基友预订的“一定要在夕阳下表白”,已发货= ̄w ̄=
    但我觉得环境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卵用→→
    感谢三宝和松鼠漾样两位妹纸的地雷,挨个么么哒!
    ☆、第97章
    这纯情十足的一吻还未结束,顾乐飞本想再接再厉攻占最终目标,却突感脑袋下方骨头一疼。 一只有力的手掌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移开嘴巴扭过头。
    司马妧是身体很虚弱,可是这不代表她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你,想要我?”
    她重复了一遍顾乐飞的话,沙哑的声音好似刻意压低了几分,令这个本该充满粉红色泡泡的问题变得肃穆万分。
    顾乐飞的头被她往左侧拧了两寸,想看她一眼都只能斜着看,这姿势别扭无比,他不得不抗议:“妧妧,你先缩手,藏吾么哈哈说发。”
    妧妧,你先送手,让我们好好说话。
    司马妧颌首,表示她听懂了。她将他的脑袋扳回来对着自己,却依旧不松手,一双锐利的眸子在他的面部逡巡:“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我?”
    ……
    这根本不是说情话,连普通对话也算不上,这是在审问犯人。
    顾乐飞好心塞,觉得自己的满腔绵绵情意一定是被狗吃掉了。
    “很早,”在她一刻不放松的钳制下,他艰难又努力地发出正确的音节,“尚主兹后,起先并不习惯,但素,你很好。”
    “慢慢,喜欢,庵后,是爱。”
    司马妧心中猛地一跳,钳制住他的手蓦地一松。
    慢慢,喜欢,然后,爱你。
    因为被心上人毫不手软地捏住下巴,顾乐飞想说情话而无法,解释只能简短,尽量简洁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并且,虽然他努力地发音正确,仍然有一两个词不标准,倒无损他表达意思,反而显出几分笨拙的可爱来。
    这时候,顾乐飞感觉钳制自己的手指似乎松了一些。
    而司马妧看他的目光也从锐利探究慢慢转为疑惑和茫然。
    “所以,每当我捏捏抱抱你的时候,你不仅很享受,或许心里还想着shang我?”
    ……
    …………
    为什么又是那个字。
    顾乐飞在心里默默泪流满面。
    妧妧,咱们能不能不要那么直白,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很猥/琐、下/流、卑鄙、无耻。
    “其实,”顾乐飞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几下,“我、我不介意,你来shang我的。”
    回答他的是沉默,令他尴尬的沉默。
    伴随着沉默,司马妧钳制住他的那只手慢慢从他的下颌角滑下来收回,她的眸子轻垂,表情亦从茫然转为淡淡的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我该知道的,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给我捏肉而不求回报。”
    顾乐飞心脏一紧,像被一只手抓住,难受地透不过气。
    明明……明明他认为自己做得没错,可是他见不得司马妧难过的样子。她本就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那双永远坚定平静的眼睛里此刻盛满失落,更加显得她脆弱无助。
    司马妧从来不应该是一个脆弱无助的女人。
    顾乐飞心里一痛,实在是见不得她伤心。
    “你别难过……”他好似喉咙里梗住了什么东西,胸中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不加思考竟冲口而出:“你不喜欢,我再吃回来便是!随便你捏,你想怎样都可以!”
    司马妧抬眸,仔细瞧着他冲动又认真的神情,试图将他的这幅表情与过去的小白重合起来。
    尝试几次后,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现在的顾乐飞更好看。
    过去的小白,若是认真了,总是眯起的眼睛睁大,也和如今的顾乐飞一样,黑眸闪亮,特别迷人。
    可是小白太胖了,即便他认真起来很有几分魄力,可是她总会将第一印象定在他白白圆圆的身体上。下意识觉得他认真起来也是好可爱的白团子,一看就让她的心忍不住发软。
    但是现在的小白呢?
    他认真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薄唇会抿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弧度,他会让你的心禁不住扑通扑通狂跳,恍恍惚惚地想这个人在晚霞下的眼睛果然特别闪亮好看。
    他会让你觉得,他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捧到你面前,并且绝对说到做到。
    哪一个小白更好?
    “吃回去?”司马妧淡淡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涩然,她摇了摇头:“回答我,你如此辛苦地减下来,为的是什么?”
    司马妧涩涩的笑容是那样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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