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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司季夏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顺着肩膀慢慢滑落,忽地搭到了他正揉搓着右肩残断处的左手手背上,这使得他揉搓的动作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又是良久过去,他才将垂滑下的围巾重新在脖子上围好,再次听得他声音低低地自言自语道:“娘,平安成家了。”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及吱吱呀呀响的窗户声,这一句话后,黑暗的屋子里就只静静的只闻窗外风声,司季夏便这么在屋里坐了一夜。
    对屋的冬暖故衣衫未解,只是静静地躺在被褥单薄的竹榻上,静静地看着结着蛛网的屋顶,直至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次日,还未待司季夏来敲门唤她起床,冬暖故便已醒了,就着那张昏黄的铜镜理了理头发,将斗篷披到身上后才出屋。
    厅子静悄悄的,对屋的门紧闭着,院里也安安静静的,冬暖故边系斗篷的系带边往对屋走去,正当她走到对屋门前抬起手就要敲门时,司季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来,“阿暖姑娘醒了?”
    冬暖故垂下手,转头看向屋外,只见司季夏手里捧着一只深褐色的陶盆,盆里种着一株冬暖故不识的青绿植物,他身后的小院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衬得他手中的绿色植物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绿得有些神奇,冬暖故注意到他手中的陶盆是放在厅中长方木台上的那只。
    只见她微微点头后,司季夏捧着那只用一株青绿植物替代了枯死的月季的陶盆走进屋,将它摆会长方木台上,摆到那写着“平安”的小木板旁,边道:“阿暖姑娘稍待,我已烧好了热水,这便给阿暖姑娘提来。”
    司季夏说完话也未看冬暖故一眼便转身出了屋,往院中的耳房走去,不稍会儿便提来了热水,待冬暖故进屋洗漱妥当再出到厅子来时,厅中那方形的木桌上已经摆了两只大陶碗在那儿,一只碗里盛着热水,一只碗里盛着两只馒头,还能清楚地看到碗里水面上冒出的淡淡白气,冬暖故走上前,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盛着馒头的那只陶碗,是暖的,说明馒头是热过了的。
    冬暖故眸光微敛,看向屋门外,只觉心底那股言不明的奇怪感觉似乎又出现了。
    似乎不论她起得晚还是早,他都会在她起床之前为她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连她洗脸用的水他都帮她兑好了水温,就算这儿不是寂药,有些诸多的不便,他竟还是把包在包袱里的冷馒头给她热了再拿过来。
    除了不与她多说一句话,他对她,可以说很好,真的很好,因为就是连她自己照顾自己都不会这么认真细心,而他只是一个根本不了解她的“丈夫”。
    冬暖故就着热水吃了一个馒头,吃到第二个时她本已吃不下,却在看了那静静躺在陶碗里的馒头一眼后将它拿了起来,慢慢地吃了完。
    司季夏是在她将第二只馒头吃到一半时再次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他进屋时看到冬暖故手里还有半个馒头时似怔了怔,随后才歉意道:“委屈阿暖姑娘了。”
    冬暖故没有像之前每一次一样点点头,这一次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渐渐不自在起来,随之只见他走向厅子右侧那间他昨夜休息的屋子,在打开屋门前顿了顿道:“阿暖姑娘吃好后便要走了,待会儿不会再回这儿来,阿暖姑娘莫落下东西了。”
    司季夏说完话开了屋门快速地走了进去又迅速地反手关上门,好似那屋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冬暖故见不得的一般,然他很快又打开了门,走出来时手里提了他昨日提上山的包袱,与方才一样,他开门与关门的速度都极快,而在他从屋里出来时冬暖故已吃完了手里最后的半个馒头,此刻正捧着已经摞起的陶碗看着他,似在问他这陶碗可以放到哪儿。
    “我来吧。”司季夏上前来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接过了冬暖故手里的陶碗,转身就走去了小院里的厨房,冬暖故看了一眼那紧紧闭着的屋门,有一瞬间有想要上前将其打开来一看究竟的冲动,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司季夏重新回到木屋里来时,冬暖故站在方桌旁,他则是道了一声“稍等”便进了冬暖故昨夜休息的那屋,只见冬暖故已将竹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榻上时,他在屋里顿了顿脚步后转身去打开靠在墙边的其中一口大箱子,而后走回床边弯下腰伸出手就要抱起榻上堆成一摞的被褥枕头,却在这时冬暖故撞入了他视线里,先他一步抱起那沓被褥枕头将其放到了已经打开的箱子里。
    因为突然,致使冬暖故伸出手去抱那被褥时碰到了司季夏的手,使得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待他反应过来时冬暖故已将箱盖合上了,他只能绷着身子对她道了一声“多谢阿暖姑娘”,这才出屋。
    离开小院时,冬暖故发现昨日断掉的篱笆墙已经修好了,且篱笆门上的绳拴也换了一根新的,冬暖故不由将目光紧紧落在司季夏正给篱笆门套好绳拴的左手上,待司季夏拴好绳拴转身要走时她已移开了目光,是以司季夏未有察觉。
    时辰还早,下过小雪的山上的空气冷得刺骨,吸进鼻子里都能觉到刺鼻的疼,冬暖故边观赏着山间的冬景边跟着司季夏走,遇到难行处司季夏会小心地提醒着她,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个背靠竹林前临河溪的地方,奇异的是这处地方不仅没有积雪的痕迹,地上甚至还星星点点地开着细碎的小黄花,分毫没有寒冷的冬意,反给人一种温暖春日的感觉,倘若还有虫鸣鸟叫的话,只怕会令人以为真真是春日到了。
    就在这竹林与河溪之间,一座长满了荒草的坟冢坐在那儿。
    当那座坟冢才堪堪进入他们的视线时,冬暖故发现司季夏的脚步忽然快了起来,直走到那坟冢前才停下脚步,定定站在那儿片刻后才将手上的包袱放在坟冢前的草地上,继而开始蹲下身拔坟冢周围及坟冢上的荒草。
    冬暖故也走近了,看清了立在坟冢前的长木牌上刻着的字——慈父之墓,儿平安立。
    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木牌的颜色已呈黑褐色,木牌上刻出的字迹也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却还是能看得出木牌上的字乃至刻工都是出自孩童之手,因为字书写得极其稚嫩,刻工也很拙劣,就像那间山脚下木屋里木台上摆着的木板上的字迹一样,兴许出自同一个孩童之手也不一定,因为这儿也出现了“平安”两个字。
    儿平安立,平安平安,应该就是这个孩童的名字,而这个孩童……与司季夏是什么关系?
    冬暖故看向司季夏忙着拔草的背影,眼里有探寻的味道,抑或说他与那个小院这座坟冢是什么关系?
    司季夏似乎只顾着拔草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冬暖故的目光甚至不在意她心中会有何想法,此刻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拔出坟冢上边及周围的荒草般,不稍会儿,冬暖故瞧见他的手指被那坚韧的荒草割出了一道道细小的红印子。
    这儿,应该就是他千里迢迢从南岭来的最终目的地了,而他这么卖力地拔着荒草,想来应当与这坟冢里躺着的人有着匪浅的关系,否则怎值得他远道而来并如此不在乎他那唯一的一只手。
    只见司季夏手指上的细小红印越来越多,冬暖故将肩上的斗篷解开放到了一旁的草地上,也在司季夏身旁蹲下身子帮着他拔除那疯长的荒草。
    冬暖故在蹲下身拔起第一抓荒草时,司季夏转头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有错愕有震惊,似不能相信她会这么做一般,紧着只见他漆黑如墨色苍穹的眼眸里浮上一层蒙蒙薄薄的雾色,只听他声音有些低沉道:“会伤了阿暖姑娘的手的,阿暖姑娘在旁等着我就好。”
    冬暖故未理他,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反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飞快地扯着面前的荒草,粗麻的草身摩擦在掌心和手指上就像逆抚竹篾,割得掌心手指火辣辣的疼,然她却没有停下休息或者收手去一旁坐着等的意思,倒不是她喜欢管别人的事,而是她觉得帮他一把没什么不可以,毕竟他只有一只手,倘他这唯一的一只手都伤了,他要怎么办?
    司季夏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冬暖故,他只是后悔着方才从小院出来时为何不带上一把镰刀,他用不了并不代表她用不了,他只有一只手,而她却是有两只完好细嫩的手。
    而此刻,那双完好细嫩的手正在帮他拔着会把她细嫩的双手伤了的荒草,他觉得开心,却又觉得心疼,看着她愈来愈红甚至快要被荒草磨破了手心手指的双手,他愈发后悔着他为何没有把镰刀带来,就算她不会用,他也能自己用,不过是他使用起镰刀时的模样太过丑陋,不过这又有何妨?没人会在意他的模样是美还是丑,从不会有人在意他,她……也亦然吧。
    冬暖故也不知自己究竟蹲在那儿拔了多久的荒草,直到司季夏唤她说可以了,她才发现她的掌心已经通红得好似能沁出血来,手指上更是割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血口子,然她却丝毫不在意,反是冲司季夏微微笑笑,将手撑在膝盖上站起了身。
    她不知那一刻司季夏的心拧得有多厉害跳得又有多厉害,司季夏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道了一声“多谢”之后便打开了他带来的那只包袱,待他打开了包袱,冬暖故才发现里边装着的是香烛钱纸果品酒水。
    只见司季夏将这些东西在坟冢前一一摆好,点上蜡烛后在坟冢前跪下了身,烧了三炷香,跪在那儿良久不起来,冬暖故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没有要打扰他或是要他解释什么的意思。
    他从不会与她多说几句话,更不会与她解释什么,他不会向她解释他明明身为羿王府世子却为何屈居在寂药里,他不会向她解释为何府里连下人都敢在他面前对他指指点点,他更不会像她解释他为何要来这儿与这座坟冢是何关系。
    而她,也没有要问他任何问题的意思,就像他也从不问她任何问题一般,既然他不想说也不想解释,她就算问了又能如何,他想说就说,不说也无妨,就算一直都做着相敬如宾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也不介意。
    司季夏只是静静地面对坟冢跪着,半晌过去,他才拿起一张纸钱在蜡烛上点燃放到地上,接着快速地从堆放在他身旁的纸钱堆里拿起几张去接火不让火熄灭,待确定那小小的火堆不会熄灭后,他才将纸钱一张一张慢慢地投进火里。
    他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有风吹过带起纸钱燃烧过的灰屑飞到他身上,黏在他的神色斗篷上,像沾了一身的雪花。
    “这是我阿爹。”就在冬暖故认为司季夏就这么静默着不会与她说上一句话时,只听他淡淡地开口了,声音很轻,下一刻便随风而扬,消散在风中,“今天是他的祭日。”
    司季夏的声音没有多少温度更没有起伏,却让冬暖故的心蓦地一颤,有些震惊地看了坟冢前竖着的那块木牌一眼,随后把目光定格在司季夏身上。
    方才他说,这坟冢里躺着的是他……父亲?他不是羿王府的世子么?那他的父亲不应该是羿王爷又怎会是这座坟冢?
    冬暖故紧紧盯着司季夏的侧脸,眼神有些冷,眉心蹙得有些紧,司季夏……你身上的谜,究竟有多少?
    不知为何,冬暖故觉得他的话不会有假,又或者说她觉得他对她说的话不会有假,而真这般说来的话,昨夜他们落脚的小院小屋,应当便是他的“家”了,因为那里有“平安”,而这块木牌上也有“平安”。
    那平安这个人,便是他?
    平安平安,这是他在这个“家”的名字?
    然不论冬暖故心中如何猜测,司季夏的话也就止于此,没有打算再解释什么,只静静地将纸钱慢慢地放进火中。
    火光在冬暖故眼中跳跃,渐渐地,她舒了微蹙的眉心,也退了眼里的震愕,反之重新在他身旁蹲下身,也拿起纸钱慢慢往火里投,一如之前每一次一般,只要她稍稍靠近他,他的身子便会蓦地僵直紧绷,这一次也不例外,然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只是看了她一眼后继续烧纸钱。
    冬暖故的态度也是平平静静的,依旧没有任何话想问他,就像他方才的话没有引起她的任何疑问及震惊般。
    冬暖故的心情并不差,尽管心中对司季夏有不解有疑惑,因为她觉着司季夏似乎愿意与她多说一句话了,毕竟方才的那句话不是面对任何人都能说得出口或者愿意说出口的,那是一句能让南岭掀起大波澜的话,倘被别人听去,后果会如何,无人料想得到,而他却是对她说了。
    他不怀疑她不怕她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告诉有心之人?还是说……他相信她?
    他不是连话都不愿与她多说?又为何会这般相信她?
    冬暖故觉得,她根本琢磨不透司季夏的心。
    寒风冽冽,吹飞了纸钱燃烧过后的灰烬,飞扬了满天。
    司季夏终于站起身,对着坟冢深深躬了一身,这才转头看向冬暖故道:“阿暖姑娘可要再休息一会儿?”
    冬暖故微微摇了摇头,他才又淡淡道:“那现在便下山去了,天黑之前能回到镇上,阿暖姑娘可能行?”
    冬暖故温温笑着点了点头,司季夏便收了地上的包袱,站起身后道:“下山不往来时的路回了,那儿远,换条近些的道,只是会有一小段路比较难走,阿暖姑娘跟好我就行,若是按来时的路下山只怕天黑之前回不到镇上。”
    冬暖故觉得这是嫁给司季夏这十多天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为了提醒她下山的路较近却不大好走。
    他似乎依旧不愿与她并排行走,就像他不愿与她共桌吃饭一般,是以下山如同上山时一般,冬暖故只是跟在司季夏后边走着。
    司季夏会适时地停下让冬暖故歇歇,问她渴不渴,若是她点头,他便会给她递来水囊,等她喝了之后再把水囊收回包袱里,再等她歇够了才继续往前走。
    走走歇歇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司季夏所说的难行处,其实也并不算有多难行,只是路面颇为陡峭些,且周围可供攀扶的山石树木很少,是以使得这段将近有二十里的陡峭下山路显得十分难行,若是上山还好,实在难行处可以攀着路面上突起的石块借以能继续往上,下山的话只要慢行些小心些也不会有何大问题,再不行的话顶多也是往下多滑几步,只要能及时站稳脚也绝不会一滚而下。
    不过因着昨日下过雪的缘故,此时的山路面上有些湿漉漉的,似乎只要走得稍微不小心便会摔滚下去一般。
    司季夏在这湿滑又颇为崎岖不平的山路最顶端停住了脚步,在深深地看一眼一直陡峭而下杂着碎石荒草的路面后转头看了冬暖故一眼,眸光有些暗口气有些沉道:“阿暖姑娘在此稍等等,我先下去,阿暖姑娘见着我走稳了再下来。”
    司季夏说完,也不看冬暖故的反应,便已转回头迈开脚步往下去了,只见他走得很慢也很小心,每一步都确定能站稳后才跨出下一步,好像在探路好让他身后的人能稳稳当当地走下来一般。
    冬暖故看着他摇晃着的单薄背影,眼睑微垂,辨不清她心底所想。
    司季夏走下去一小段路后在一株树干只有手臂粗细的小树前打住了脚步,继而转过身看向还站在最上边的冬暖故,于是便扬了扬声音道:“阿暖姑娘可以走下来了,照着我方才走过的地方走就行。”
    冬暖故却是站着不动,低垂着眼睑也不反应,司季夏不由又唤了她一声,“阿暖姑娘?”
    冬暖故这才抬眸看向他,目光静静的,却看得司季夏的心蓦地跳得有些快,只见他飞快地别开了眼,“阿暖姑娘下来吧。”
    冬暖故收回目光,缓缓迈开了脚步,照着司季夏方才踩走过的地方慢慢往下。
    这样的路于冬暖故来说根本连放都不用放在眼里,而此刻她却走得极为缓慢极为小心,好似这条路于她来说异常难走只要稍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一般。
    当她走到与司季夏所在的地方还相差一半路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只听司季夏在这时候道:“阿暖姑娘现在站的地方有些滑,当心些,莫滑了脚。”
    冬暖故点了点头,重新敛下了眼睑,小心翼翼地重新迈开了脚步。
    司季夏没有瞧见她再次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眸中有一抹别样的光闪过。
    下一刻,她便滑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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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1、你是他媳妇儿?(叔有话说,求戳)
    “阿暖姑娘!”也是冬暖故滑了脚的那一刻,司季夏似慌了神,与此同时想也未想便往上冲去,在冬暖故歪下身子就要栽倒下去的一刻抬手抱住了她!
    因为突然撞到身上的重力,司季夏急急往后倒退了几步,眼见着他脚步一滑就要滚滑下山去时,他抬脚钩住了方才他所站在旁的那株小树树干上,与此同时抱着冬暖故往旁侧了一步,紧着他迅速地将背后抵在小树树干上,借以稳住他已经打滑的脚步。
    因着他背部的这猛力一撞,小树树干被压着往后弯折了一个大弧度,也震得树上垂危危挂着的枯黄树叶扑啦啦地全落了下来,落了他们满身。
    “阿暖姑……”司季夏才一稳住脚步便紧蹙着眉心张口要问冬暖故有没有事,然他张口才说了三个字便倏地闭起了嘴,与此同时只见他耳根骤红,双颊也忽地浮上绯色,身子紧绷如琴弦,僵直如石头。
    只因此刻他的唇是贴在冬暖故的额头之上,如此距离,他能清楚地闻到她发间的清香,他这才发现此刻她是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而他的手则是紧按住她的头。
    下一刻,司季夏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似的忙移开了自己的手,一时间只觉他的手放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便那么定在了半空中,微微抿起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冬暖故此刻紧贴在司季夏身上,她能清楚地感受得他飞快的心跳,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才抬起手撑在司季夏的肩膀上慢慢撑起身。
    她的手撑在司季夏的右肩上,司季夏眼里即刻有一抹阴霾扫过,那一瞬间他似想将冬暖故用力推开,然他终只是微微咬紧了下唇,双颊上的绯色骤退,被发白的面色取而代之。
    待得冬暖故离开他的身子站稳了脚步,才听得他极为不自在道:“阿暖姑娘可有事?可伤到哪儿?”
    冬暖故摇了摇头,看到他发白的面色时似想问什么,司季夏却已转身继续往山下走去了,不忘关心她道:“再往下阿暖姑娘还是当心些,莫摔了。”
    冬暖故嘴角又扬起了方才贴在司季夏怀里时的那抹得意的弧度,接着往下的路她自然不会再摔了,因为这样的路面她本就不放在眼里,方才她的脚之所以会打滑,完全是因为她想试试他,试试他会不会冲上前来拉她一把,若他这么做了,便证明他心里应当是不排斥她甚或可以说是真的关心她的。
    其实她心里根本不确定司季夏是否会上前拉她一把,而她所能假象的最高程度也就是他伸手来拉她一把,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上前来抱住她,以他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他紧紧按着她的头,是怕万一滚滑下山时他能将她护在怀里让她受最少的伤害吧。
    冬暖故抬手抚抚自己的额头,她还记得方才他的唇贴着她额头的感觉,柔柔的,凉凉的,一种奇怪的感觉。
    真的是个温柔的男人呵,明明他自己就那么单薄无力,却还想着保护她。
    若是得这样的男人爱上,该是有幸的,而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她,若是她的话,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保持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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