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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卫烜不是血缘关系如此亲近的表弟就好了,就不会这么为难了,以自己的婚事换取公主娘更多的好处,让她过得更舒心,她自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现在,这种为难在皇权面前算什么?答应是皆大欢喜,不答应那就等着被收拾吧。瑞王即便不会小气到与他们计较,可是被这么拒绝,失了面子,心里也会不爽的吧?
    这个世界虽好,却有这点不好,权力便是自由,没有权力便没有人权。就因为阿菀看得明白,所以她才会对卫烜处处忍让,不能太计较他当初害她摔倒的事情。熊孩子也好,哄好了哄开心了就行了,就当在瑞王那儿刷好感。
    所以,她明白此时自己要怎么选择。
    种种想法,不过转瞬之间便过,阿菀只沉默了几秒,便又抬眼对瑞王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用属于萝莉的糯糯的声音道:“七舅舅,这玉佩真漂亮,是送阿菀的么?”
    瑞王皱起的眉头松了下来,朗笑出声,“对,寿安喜欢么?”
    她小声地道:“喜欢,因为它很漂亮。”这是瑞王嫡妃的遗物,即便不漂亮,也得说漂亮。
    康仪长公主脸色微微变了下,然后又露出如水一般柔软的笑容,笑嗔道:“你这孩子真是不害臊,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喜欢,还不快谢谢你舅舅?”
    这时,一直未吭声的瑞王妃也笑了,搭腔道:“咱们寿安是漂亮的小贵女,喜欢漂亮的东西又如何?我那儿有一套宫里的工匠打造的头面首饰,改日便送来给寿安,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真是谢谢七皇嫂了。”
    几句话间,众人言笑晏晏,气氛一片祥瑞。在场除了面上有些怪异的罗晔,所有人皆将事情看得明白,但笑不语。
    卫烜心中一片狂喜,忍不住又抓住阿菀的手,见她挣脱掉他的手,自己低头玩着那块玉佩不搭理他,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很快活,围着她团团转。
    瑞王喝了一盏茶,看了眼两个孩子的互动,对康仪长公主道:“你瞧他们,小小年纪的感情便这么好,烜儿还未对哪个小姑娘这么亲近过呢。”
    康仪长公主勉强笑道:“七皇兄,有件事情妹妹得说个明白。妹妹并不是不喜欢烜儿,您也知道,阿菀是个早产儿,她天生体弱,妹妹就怕委屈了烜儿……”
    瑞王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大夫不是说了么,寿安还小,若是仔细调养,待寿安长大一些,便能与平常姑娘无异,不用担心。”
    瑞王妃瞥了丈夫一眼,明白他话中意思,反正是卫烜喜欢,以后娶进门作世子妃,即便体弱些不能生也没事,多纳几个侧妃便是了,到时候侧妃生了儿子便抱到寿安郡主名下充作嫡子养便是,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瑞王妃看了眼面容沉静的小姑娘,心下微微一叹,男人与女人的想法,果然是不同的,三妻四妾那不过是男人强加给女人的一种思想罢了,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丈夫除了自己之外有旁的女人。想罢,她又瞄了眼康仪长公主,果然从她脸上的细微之处可见她对此并不甘愿。
    只是,无可奈何。
    唯有罗晔并没有多想,见女儿接了瑞王的信物,明白这件事情女儿答应了,瑞王也用话来戳断了他们所有的拒绝,无奈只能将家中长辈赐予他的一块玉佩交给瑞王,当作信物。
    彼此交换了信物,便是口头婚约成立,同样具有约束力。
    ☆、第 18 章
    待瑞王夫妻携着看起来依依不舍的卫烜离开后,船舱中只剩下康仪长公主一家三口。
    康仪长公主目送着瑞王等人上了另一艘豪华大船,透过卷起的帘子,能看到卫烜不断往这儿张望的视线,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至少,这桩亲事虽非她所愿,但以卫烜现在的表现,证明他是在意阿菀的,即便这种在意可能只是小孩子对同龄玩伴的一种在意。
    想罢,康仪长公主略略定了定心。她从来不是个怨天尤人的性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改变,那么能做的便是将劣局扭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即便现在卫烜只是因为对阿菀产生玩伴之情又如何?两个孩子都还小,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她可以利用这个定亲的机会,让卫烜按着她的意愿,培养成适合阿菀的那个人。她不介意有一个尊贵而又适合女儿的女婿。
    当然,就算以后卫烜不是,那么她也有法子解除这桩婚事,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心中已有主意,康仪长公主面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使得她柔美的脸蛋仿佛晕开了一层柔光般美好。
    “阿媛对这桩亲事怎么看?”罗晔看向妻子,温声询问道。
    在遇到事情时,他喜欢和妻子一起商量。先前的事情,他虽不会多想,可是心里却是明白,虽然两家互相交换了信物,但是两个孩子还小,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罗晔心中有感,有宫里的太后在,事情或许不会太顺利。
    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确定答应了这桩亲事到底好不好。
    康仪长公主朝他温柔地笑了下,见女儿低着头在玩着那块代表信物的玉佩,感觉到今天的风有些大,竹帘被风吹得噼啪作响,便对丈夫道:“这儿的风有些大,咱们先送阿菀回舱房罢。”
    罗晔点头,抱起女儿和妻子一起将她送回舱房。
    阿菀这会儿还在沮丧中,所以乖乖地让父亲抱着,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那块玉佩,并非如同大人所见的那般在玩。
    进入舱房,丫鬟忙奉上茶点,然后在余嬷嬷的示意下悄声退到舱门外候着。
    康仪长公主和罗晔落坐后,康仪长公主伸手摸了下阿菀的脸,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柔声问道:“阿菀先前怎么会想要接下这块玉佩呢?”
    阿菀抬头看她,软声问道:“阿娘,我不该接么?”她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怎么同父母说,若将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以一个未及七岁的孩子来说,那也太清楚透彻了,不被当成妖怪才怪,即便不是妖怪,可能也会被认为是个有宿慧之人。
    虽然世人对有宿慧之人想法不一,但阿菀却不愿意让父母知晓,她想要维护这样纯粹的感情。
    “也不是,阿菀喜欢就好,不过是块玉佩罢了。”
    听到这不变的温柔语调,阿菀朝她露出笑容。她的这位公主娘确实是个柔如秋水般的女子,除了会在她生病时焦急,其他时候都是温温柔柔、不疾不徐的。不过,却不是那种如同菟丝花般温柔没主见之人,心中极有主意,甚至阿菀觉得,她这位娘亲将很多事情看得太清楚了,转绪之意,总在不经意之时,将很多不利的事情扭成了有利。
    比起不靠谱的驸马爹,公主娘真心可靠。
    所以,她这么说时,阿菀便知道公主娘心里有主意了,也没怪她接了瑞王的玉佩。而且,她敏锐地捕捉到自家公主娘的意思,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罗晔见这母女俩都露出笑容,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天真可爱,也忍不住笑了,摸摸阿菀的脑袋,说道:“其实这桩亲事也无甚害处,卫烜和阿菀年纪都小,小时候的情份最是真挚,若是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种感情远比其他盲婚哑嫁的夫妻好多了,多数能举案齐眉。”
    康仪长公主附和道:“夫君说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自然是最可贵的。”见丈夫因为自己的附和而高兴,她也笑弯了眼眸。
    阿菀看着自家老爹傻乐的样子,又低下头玩玉佩。
    青梅竹马什么的……难道不会因为太熟悉了而将对方当成兄弟姐妹的事情么?特别是这种血缘亲近之人,不是更容易产生亲情么?
    等父母离开后,阿菀无力地趴在矮榻上,盯着那块玉佩,又开始纠结起来。
    难道她以后真的要和一个有血缘关系的熊孩子过一辈子?想想就觉得好纠结,过不了心里的那坎啊!
    肿么办?
    ****
    这边阿菀的纠结得要死,那边跟着瑞王一起回去的卫烜面上平静,实则心里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狠狠地掐了把手掌心,终于将那股亢奋的情绪压下,维持面上的平静。
    进了船舱,瑞王转身看向卫烜。
    因为他的突然停步转身,正在想事情的伪正太一个不察,差点撞到父亲腿上,不由得伸手扯住他的袍摆稳住身体。
    瑞王大手一探,便将儿子拎到面前来,对他道:“本王今日已如了你的意,以后给本王安份点,不然这亲事随时都退了,让你没地方哭去!”
    这种话也只能吓唬小孩子,卫烜并没放在心上,说道:“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父王应该不会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瑞王:“……”这熊儿子哟,不是从来不认真听先生讲课的么?怎么会懂这种大道理?
    看他那一脸熊样,瑞王想起这阵子被他天天纠缠折腾的事情,若不是嫡妃去世之前放心不下这儿子,他也保证过会好好地照顾他,哪里容得他如此骄纵任性、就差爬到老子头上撒野了?想起先前去提亲时,康仪长公主的委婉拒绝,瑞王虽不致于生气,却也觉得有几分被落了面子。
    自从文德帝登基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被人如此落面子了,虽然康仪是亲妹妹,但是却不怎么熟悉,瑞王心里也没有什么兄妹之情,若不是碍着这儿子非要寿安郡主当世子妃,他早就甩袖走人了,何必去试探一个小姑娘?
    为了这个混账东西,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哼,本王自不是那等小人。不过,这亲事只是本王私底下给你定的,若是宫里的太后不同意,你欲如何?”
    卫烜抿唇,眸中滑过寒意,面上却傲然地道:“皇祖母最疼我了,定然会同意的。”
    “哦,你让她如何同意?”瑞王有趣地问,“难道又像以往那样去她老人家面前撒泼打滚?”
    “不告诉你,我会让她老人家同意就是了。”卫烜朝他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的模样。
    瑞王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下,将他的头发都揉乱了,才哼了声回了房。
    卫烜也不理在他身上发泄脾气的父亲,他带着路平回了自己的舱房,将伺候的丫鬟婆子等都轰出去,便坐到窗前的矮榻上开始想事情。
    路平安静地坐在一旁,见主子想事情不敢打扰,将袖子里的启蒙书拿出来开始认字。路平这阵子一直跟着世子,他虽然不知道世子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心里却明白这是他的机会,所以他一定要抓住。
    看了一会儿后,路平抬头看向盘腿坐在榻上的男孩,发现男孩白玉般可爱的脸蛋上浮现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森冷,虽不知道是何故,可是却发现他的眼神很不对劲,让他莫名地生起些寒意,那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轻了。
    这段时间,只要世子从寿安郡主那儿回来后,他发现世子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想事情。他不知道世子年纪小小又身份尊贵,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想的,可是那个时候,他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神色总是让他觉得很扭曲,有些骇人。
    ——孩子,你长大后就知道这叫蛇精病发作了。
    这时,卫烜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了,他看向路平,对他道:“去找嬷嬷要个带锁的盒子来。”
    路平看了眼他手中的那块玉佩,知道是用来装这块代表信物的玉佩,便点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手上捧着一个镶金雕花盒子回来。
    卫烜将那块玉佩放到盒子里锁住,叫来安嬷嬷吩咐道:“将这东西和母妃留给我的东西一起好生收好。”
    安嬷嬷听罢,赶紧慎重地接过了,不敢有丝毫待慢。
    卫烜吩咐完后,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长长地吁了口气,按捺下那股快要溢出胸口的癫狂之感。
    他终于抢在康仪姑母为阿菀定下那个人之前将阿菀定下来了,并且,绝对不会让这桩亲事有解除的可能!
    虽知自己此举心急了一些,会得罪康仪姑母,可是以他对康仪姑母的认识,即便再不利的局面,她也会相法子将之扭转成她希望的局面。这桩婚约既然定下了,以康仪姑母的性子,她应该不会恼太久,反而很快开始分析这桩亲事中的利弊,并且会为阿菀专门打算,挑出对阿菀好的方面加以谋划。
    而他,应该是康仪姑母谋划中最重要的一员。不过他也有信心能让康仪姑母在以后对他满意,认为他才是最适合阿菀的那个人,而不是未来的靖南郡王世子。
    接下来,便等回京罢。
    想罢,他望着窗外的江面,露出一个略带血腥的微笑。
    ☆、第 19 章
    接下来的日子,卫烜依然天天都会往阿菀这里跑,风雨无阻。
    瑞王每次看见他兴冲冲地离开,有时候会觉得这儿子好像是生来为康仪长公主养的一样,略觉得心塞,索性转身眼不见为净。
    可能是两家定下了婚约,所以两家长辈也不像先前那般各自窝在自己的船里少有交流,这会儿瑞王妃隔三岔五地便过来找康仪长公主说说体已话,或者聊聊京城里流行的衣服首饰之类的,两个女人相处得也算是融洽。
    再过几日,船就要抵达京城了,想到很快便能离开船住在正常的屋子里,众人的心头也好过了许多。虽然乘船也不错,可是到底活动空间有限,有时候风大一些,船会跟着摇晃起来,也有些难受的。
    这日午时,瑞王妃携着卫烜一起过来。
    卫烜给康仪长公主夫妻请安后,便风风火火地带着路平去找阿菀了。
    康仪长公主微笑着目送他跑开,并不阻拦。似乎从两家定下婚约后,只要卫烜过来,康仪长公主不仅不阻拦,还十分纵容,伺候阿菀的丫鬟婆子们也得到她的吩咐,自然也不会像以往那般,有些时候会不着痕迹地阻拦他,不让他进去打扰。
    瑞王妃看了眼康仪长公主温柔的神色,目光微闪,也笑着不作声。
    罗晔不好留在这里,与瑞王妃见过礼后,便进了舱房抱他的珍藏孤本去了。
    康仪长公主携着瑞王妃坐下,待丫鬟上了茶点后,方笑道:“嫂子可用膳了?我这边儿有厨子做了份江南口味的桂花水晶糕,味道不错,嫂子也一起尝尝。”说罢,又吩咐候在一旁的余嬷嬷道:“也叫厨房送份到郡主那儿,让世子也一同尝尝。”
    瑞王妃笑道,“那我是有口福了,你这里的吃食也精致,很多都是京城没有的,怨不得烜儿天天往你这儿跑。”
    康仪长公主用帕子掩着唇笑,“嫂子你快别这么说,不过是妹妹在江南呆了几年,见阿菀喜欢江南这边的点心,恰好得了一个擅做点心的厨子便带回来罢了。江南有江南的风味,咱们京城有京城的特色,烜儿也是一时看着新鲜罢。对了,七皇兄呢?怎么不和嫂子一起过来说说话?”
    “你七皇兄他在忙呢,虽然现在是出门在外,可是每天都会快马加鞭送来的公文让他忙碌,哪里得清闲?”瑞王妃状似无奈地道。
    康仪长公主唇边的笑容微深,能让一个王爷连出门游玩都如此忙碌,可见宫里的那位皇帝对他有多信任,给他诸多特权。
    等点心上桌后,瑞王妃拈了一块散发着清雅桂花香气的水晶糕吃了一口,入口绵软,唇齿留香,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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