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仪没说话,只抬头看了看窗外正殿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第19章 几面间谍白司仪
“把咱们平日里收集的万岁爷的爱好,膳食习惯什么的全送出去吧。”沉默了半晌,白司仪转头对素心说。
“我的好主子,这还用您说,奴婢早就送出去了!”素心满面愁容的道:“可是,那边不满意,她们要的不是这个!”
听了素心的话,白司仪一惯风清云淡的脸也暗了下来。
无论是白司仪还是素心,都是摄政王一系的,她们都是幼时入宫,明面都看不出来路,可实际上,她和素心的家人都在摄政王府的掌控中,她能选中司仪,也是摄政王走了冯太后的门路,才让冉公公选中她的。
她当司仪的目的,并不是争帝宠,夺帝爱,她的全部任务都只是了解启元帝的喜好,习惯,禀性等等一切的私隐!
摄政王的嫡幼女袁易宣,小名福儿,今年不过十四岁,正是皇后最热门的人选。今年,就是她和当朝内阁黄首辅的长孙女黄又夏为皇后之位,争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摄政王爷,一辅政大臣,就是他二人,把启元帝的大婚议了一年有余。
白司仪的任务就是给袁福儿探路,摄政王宠爱幼女,又因幼女风格奇特,恐她嫁入皇宫后不得启元帝喜爱,所以,便派白司仪调查启元帝的生活喜好,以及,在袁福儿进宫后为其解惑,开路,说白了,就是个马前足。
“她们不要这些,还想要什么,我的现状,她们也不是不知道,除了这些,我也给不了别的东西。”白司仪板着脸,她现在这情势,连启元帝的边都摸不着,能知道什么啊?不过是些大面上的东西罢了。
“主子,她们说了,这些东西她们都知道,用不着您给。”素心也很苦恼,最近去见摄政王府的人时,她们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说话也越来越难听,若只她到没什么,可素心生怕因她们的差事办的不好,王府给她的家人下绊。
“苏司寝太强硬,陆司帐都挪到外头去养伤了,我敢轻易乱动吗?”白司仪脸色也不好看,家人,她不是不担心。可是,苏司寝的性子那么强硬,那么霸道,她实在是不敢轻易乱动,否则陆司帐就是下场。
挪出去,挪出去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吗?挪出去容易,可想在回来就难了。白司仪知道,陆司帐的未来从挪出去那天起就已经决定了,她——在没翻身的希望了。
王府的人一直在催,可白司仪却不敢动,启元帝没给她一点希望是重点,但苏诺的性子也占了大半,从这些天她观察的情况来看,那是个横的,张扬的,钻了她的空子,万一她发作起来,白司仪不保证自己能担得住。毕竟,启元帝看起来很宠爱苏诺,卫嬷嬷也站在她那边。至于冉公公,上次早就的得罪透了,白司仪根本不敢指望他。
“主子,就算是这样,咱们也得想点办法呀,那边越催越急,咱们搪塞不过去了啊!”素心焦急的说,她知道主子的为难,可是,她这边实在拖不下去了。
“别急,让她们在等等,你再想想办法,让她们在等等。”白司仪抿了抿唇,神情中透着丝丝焦虑,她也知道,素心尽力了,启元帝已经十五了,最慢就是明年,肯定得决出皇后的人选,现在都已经八月了,留给她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虽然,就算她无甚建树,看在她四司之一的份上,摄政王府也不会对她的家人怎样,但是,放弃她却是百分之百的,她不像苏司寝,有启元帝的宠爱。没有摄政王府和袁福儿,在未来大量贵女们入宫充为嫔妃时,几乎注定的,她会泯然于众,在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一个不起眼的司仪,在后宫里,连块绊脚石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人脚底下的泥,活着被踩,死了也连口香火都挣不上。
若得天之幸,走在万岁爷前头,那还好。万一命不好,活的长了些,削发为尼还是好的,活生生灌了药陪葬才是她最有可能的下场。
“我不会就这么等到选秀,可现在苏司寝风头太劲,就是出手也未必会有好结果。”白司仪轻声说,似乎在劝服素心,也似乎是在劝服自己。
“主子,你心里有数就好。”白司仪都这么说了,素心又能在说什么,她也只能苦笑着应下。
“我知道她们不好对付,真是难为你了。”白司仪出声安慰她。
“主子您别这么说,我有什么为难的,她们也不过刻薄我两句罢了,还能有什么?”素心连连摆手,她和白司仪从小一块长大,论情缘,可比丛兰跟苏诺。可这乾清宫里,唯二的两个四司,苏司寝风光无限,她的主子白司仪却黯然无光,落魄的连二,三等的宫女都暗中瞧不起,面对这种情况,素心又怎能不心疼。
“主子,您性子那么好,万岁爷肯定会发现的。”素心安慰她,但语气不那么肯定,毕竟,白司仪的容貌实在普通了些。
白司仪没回话,只苦笑了一声,原还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现在她才知道,渔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没什么本事,莫说渔翁,她连那鹬蚌都算不上,只能是个不起眼的小虾米罢了。
翠凝阁偏殿里,主仆二人对望一眼,端是愁云惨雾。
就在白司仪主仆说话的时候,苏诺早已收拾妥当,此刻正在御书房里,被启元帝手把着手学写字呢。
“你看,这不就写的好看了!”启元帝站在苏诺身后,一手握着她的小腰,一手握着她的柔荑,一本正经的在御案的宣纸上写个‘燕’字。
“若没万岁爷把着,奴婢可写不成这样。”对比于启元帝的认真,苏诺可就没什么正形了,她软塌塌的握着笔,把身子靠在启元帝怀里,抬头娇笑着对启元帝说。
“正经些。”启元帝被苏诺口中吹出的气燥的脸上微热,不由的紧紧捏了一下她的腰,把脸一板,教训道:“是你说字写的不好,朕才抽出时间来教你,现在又不好好学。”
“唉啊啊,好痒痒,万岁爷别捏了,奴婢好好学就是!”苏诺被掐了痒痒肉,忙一缩身,整个人都拱进启元帝怀里,连声讨饶。
“即如此,你就写这‘燕’字,让朕看看你刚才学的效果。”启元帝也没真生气,习字之说,不过闺房之乐的另一种表达方法,他虽年幼,却也不是不懂。刚才之所谓发作,也是苏诺闹的太过份,臊了启元帝而已。
“好了,写吧。”启元帝合身后退,让出地方,抬手微撩下摆,遮住了‘萌动’的所在。
“是,是,是,我的爷,您就看着吧,若奴婢写的不好,您就罚奴婢吧!”苏诺回首,歪了歪头,满脸堆笑,她的眼睛大,却无神,平时瞧着有些呆,可一眯起来,反到有种别样的风情。
“废话太多。”启元帝瞬间冷下脸。
“哈哈。”苏诺并不怕他,却不想真把他惹羞怒了,因此,便只笑了两声就乖乖的去练字了。
话说,苏诺的字写的是真的真的非常的不怎么样,在现代,都是电脑打字,谁还手写啊?在说了,就算是手写,也没谁用毛笔,刚穿过来时,苏诺那笔字,比之狗爬都强点有限。
等她彻底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掌握了原主的身体后,字才略微好一些。不过,原主的字也只停留在能让人看清,写的是什么这一阶段而已。
当然,苏诺让启元帝教她,也并不是想练成个文豪大家,这只不过是她跟启元帝相处的一种方法罢了。
苏诺对古代了解不深,原主比苏诺强点也是有限,时事政论,她不懂。琴棋书画,她不会。诗词歌赋,更是不行了,她连平仄都没学过,压根就是个半文盲。而启元帝呢?他可是皇帝,文宣阁里五,六个状元单教他一个人,他俩的差距,就像小学生和博士生一样——她还在十以内加减法上,人家已经开始研究数学的根本是什么了?这简直就是天和地距离,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当然,就后妃和皇帝而已,只要肢体上的共同语言合谐就行了,可苏诺不一样,她可是要‘真爱’的,肢体合谐只是基础,内心同调才是目标啊。
苏诺低头专心的写着字,让启元帝教她习字,这只是一种让启元帝熟悉她的方法,除了晚上xx,她们两人平时接触的时候,都有宫人们在,莫说凑到一起说些心理话,连对视一眼都难,而且,启元帝非常忙,他每日卯时初刻起床(五点),练半个时候的武后,吃早膳,然后就会上朝,午时才回来(11点),用了午膳后,进御书房练一个时辰的字,未时(14点)去内阁观政到申时(16点),随后,他会到文宣阁去听教谕们讲书,直到酉时(18点)才会回乾清宫,吃罢晚膳,在读点书,就直接睡了。第二天继续轮转。
苏诺能跟他相处的时候,就是一天三餐和晚上xx的时候,三餐时大批人跟着,说不上话,至于xx时,拜托,那种时候谁聊天啊!而完事以后呢,启元帝已经累的跟死狗一样了,苏诺想说也说不上几句,毕竟,第二天他还要早起。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伺候完了之后,卫嬷嬷总会闪现,提醒她没资格睡在乾清宫的龙床上,然后,把她启走。
好吧,这就是份位低,呃,不对,是没有份位的悲哀。
可是这么下去怎么行呢?苏诺可不愿意启元帝想起她时,就只能想到xx。
☆、第20章 皇后的人选
xx很重要,谈心也很重要,于是,苏诺瞄上了启元帝在御书房练字的那一个时辰!
原本,那一个时辰,是启元帝休息玩乐的时间段,不过,自前段时间黄首辅说过他字写的草后,这一个时辰就变成了练字时间。
对此,苏诺觉得:‘少年,你都是皇帝了,还练什么字啊!我们来聊天吧!’于是,抱着这种想法,她挤走了原来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成功住扎了进去。
事情到此为止都很顺利,可惜苏诺估错了一点,她扎进去是为了聊天的,可真面对面了,她却不知道该跟启元帝说什么了。
启元帝说的,她听不懂,她说的,启元帝也不明白。苏诺本来就不是个善谈的人,你让她说说剧本,拍摄思路,指导演戏什么她能白活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可是旁的,尤其还换个时空,她就别嘴了。
苏诺找不到话题,原主进宫后就一直是宫女,也没什么思路,总不能跟启元帝说一个房间得擦多少遍,乾清宫的宫人们几季换一件衣服吧!
说起来,启元帝的身世是有很多可谈的地方,他现在的局势啊,他的养母啊,生母啊,以前啊,未来啊……都是非常好的灌心灵鸡汤的点,可惜,目前启元帝对苏诺还只是单纯的有点好感,相处之间多还是肉、体关系占上风,苏诺如果不想被杀头或者厌弃,这种话最好还是一点都别露,他们没好到那份儿上。
好不容易挤进御书房,总不能真伺候笔墨吧,那也太亏了!苏诺左思右想,终于hold到了最老套的请教学问这一点上。
招不在老,有用就好,男人嘛,都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尤其是启元帝这个岁数,更是最想表现自己的时候。朝堂上,他被压的厉害,那么,在后宫里,在教导苏诺上,他应该多少能获得一些为人师表的满足感。
启元帝满意了,练字练累了玩玩红袖添香很有情趣。苏诺也高兴了,手把手,身挨身的教写字什么的,即方便交流也有助于她构建合谐社会。
“万岁爷,奴婢写完了?您看怎么样啊?”描着启元帝的笔迹,写了满宣纸的‘燕’后,苏诺回过头,对着启元帝勾了勾手指。
启元帝瞪了她一眼,上前看了看,然后,挑了一大堆的毛病。
“你看看你这横写的,一点气势都没有,还有这一点,太长,整个字的结构都不对了……”启元帝指着宣纸的字,敲着案面说:“朕都教了你好几天了,也只习了十来个字,怎么到现在一点长进都没有。”
“奴婢一个小女子,笨的很,哪能万岁爷比啊!”苏诺忙上前拉住启元帝的手,讨饶道:“奴婢已经很努力了!”
“你努力?每日都在御书房吃点心,你哪里努力过。”启元帝板着还有些稚嫩的脸,拼命摆着严肃的姿态训她,可心里却充满了异样的满足感:“你若在不认真些,朕就要罚了!”
“怎么罚?打奴婢屁,股吗?”苏诺促狭的笑着拿话堵启元帝。
启元帝被堵的气结,他抽了抽眼角,正准备无视人君风度,上前让苏诺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时候,外头传来小太监的禀告声:
“启禀万岁爷,凌公子求见。”
启元帝面上一凛,飘了一眼苏诺,苏诺也很识趣的恭了恭身,缓步退下。
“万岁爷,奴婢先行告退了。”走到门口,苏诺低头回了一声。
“好好习字,朕晚上要检查。”启元帝表情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若还是写不好,看朕怎么收拾你。”
“好,奴婢等着万岁晚上回来……”苏诺把着门边,回身对启元帝飞了个媚眼,朱唇轻启的暧昧道:“收拾奴婢~~”语音飘上,意味深长。
一语言罢,苏诺转身就离开了,没在理会脸泛红霞,身上悸动不已的启元帝。
苏诺走出御书房时,大概到了未时,她午膳时伺候启元帝,然后就摸进御书房,根本就没吃饭,现在感觉连胃带肚子一起造反,因此,就打算着弯到御厨房寻些点心。
御厨房在宫中西北角,苏诺从侧门往出走时,正看见小太监引着一个身着青衣,头带方巾的文俊公子走进御书房。
苏诺徒的站住,转头看向那位青衣公子的脸,思绪瞬间飘飞。记得,刚才太监禀告的是‘凌公子’求见,苏诺垂下眼帘,姓凌,还是这个年纪,又能自由出入后宫的,也只是未来会跟启元帝做五十年君臣,位至内阁首铺的凌霄了。
看见他,苏诺猛然想起,凌霄是启元九年的榜眼,她还记得剧本里有一出他七月游街的戏,而那一科却是因启元帝大婚加开的恩科,呃,现在,已是启元八年秋了,看来,皇后的人选很快就能决定出来了,马上,这宫里就会迎来一位女主人了。
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苏诺感慨了一会儿,决定去御厨房刷刷存在感,涨涨系统积分,她只差一点就能买到皇后的人设和剧情了。
苏诺甩甩袖子,没带走一片云彩的跑到御厨房去刷点心(?)了,同一时间,在御书房里,凌霄正跪地给启元帝请安。
“臣请万岁圣安。”凌霄一脸正气凛然,跪的笔直笔直的。
“装什么恭顺,还不赶紧起来!”启元帝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
“谢万岁。”凌霄表情一变,一张文秀雅致的脸瞬间就变的无赖起来,他起身,对启元帝恭了恭手,然后,便迈着小四方步走到启元帝御案上,无论是站姿,还是做派,都是一副纨绔泼皮的样子。
启元帝微微侧过脸,他觉得有点伤眼。凌霄此人,乃是内阁次辅凌云的嫡幼子,是启元帝的伴读,今年不过二十岁,长相文秀,气质出众,单往那一站,就很有一种‘撞死玉阶前,青史美名传’的忠臣范儿,可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要扒开凌霄‘壮烈’的外面,就能看见他‘臭流氓’的内在。
比如,此时,此刻,凌霄就用他那秀美的脸,带着猥琐的表情,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咂着舌问启元帝:“万岁爷,臣听说您终于又招人侍寝了?怎么?在破了童子身长达三个多月之后,您到底还是感觉到女人的好处了吗?”那表情,那语气,简直猥琐到了极点。
“滚蛋!”启元帝大骂,他这些天,本来就被苏诺撩拨的够呛,现在凌霄又来招他,他怎能不恼羞成怒。
苏诺是女人,还是他的女人,撩拨两句,他可以当成是情趣,可凌霄,一大老爷们跟他说这个,这百分百就是撩闲。启元帝站在御案后,怒眼瞪着凌霄,一代圣君的气势全开。
“万岁爷,臣这就滚。”凌霄缩头抬脚就往门外跑,刚破雏儿的皇帝惹不起啊!
“回来。”启元帝气急败坏的大喊:“什么都不说你就走,那你到朕这儿来做甚?就为了笑话朕两句?”看着凌霄那嬉皮笑脸的样儿,启元帝简直无语了,心中满满的哭笑不得。
“万岁爷,臣就是过来跟您说说黄首辅的意思。”凌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对启元帝说,那架势,很有一种启元帝发怒,他就马上跑路的即视感。
“那你还不快说。”启元帝冷下脸,把自己摊在龙椅上,对凌霄,他早就绝望了,只要不招惹到他身上,凌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看启元帝的态度,凌霄迅速收回腿,讪笑的回到启元帝身边,小小声的,用说悄悄话的感觉说道:“黄首辅的意思是,他放弃为他孙女争后位了,甘愿让给摄政王的闺女。”
“那老狐狸怎么会轻易妥协?”启元帝低声一沉,眉头紧皱。
摄政王袁枚,异姓王,先祖曾随大燕开国皇帝马踏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开国皇帝感其功,封铁帽王,世袭罔替,子孙不降等袭爵,永镇南洲。
八年前,先帝崩逝,南王就是现在的摄政王进京朝拜,他与冯太后乃是旧识,诸王中势力又最强,在冯太后的立挺下,他压下众朝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甚至,在启元帝幼龄时,他和冯太后连手,更是让天下人‘只识摄政王,不知启元帝’。
另一说是,如果不是摄政王乃异姓王,宗室绝不会顺从他的话,说不定,先帝崩逝之时,他就会直接起兵称帝,压根就不会有启元帝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