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女真是会说话儿,就算明知你是在哄本宫,这话本宫听着也顺耳啊。”苏诺摇摇头,调,笑了两句,便转头不再去看柳宁君。
原著里柳宁君入宫也不过就是个从二品的妃,跟她这个皇贵妃还差着行事呢,她有情份在手,孩子在怀,要是这样儿还是输了,那她也无话可说。
“臣,臣女说的是真心话,没哄娘娘。”看着笑的华光四射,整个人儿仿佛发亮般的皇贵妃,柳宁君红着脸喃喃解释。
不过一商户女,在这样的场面里,不说老老实实的,竟然还偏乖走巧,如此不要脸的巴结皇贵妃,真是污了跟皇帝相同的那一半血脉,在旁凑趣儿的秀女们都眼含不满的撇了眼柳宁君,只有冯玉儿,什么都不懂似的,全部专注力都在桌上的点心盘子里。
“成了,成了,本宫可当不得你在夸。”看情况不太对,苏诺连忙转移话题,看‘真爱’不顺眼归不顺眼,柳宁君到底是启元帝的表妹,可不能让人当着她的面儿欺负,“本宫看今儿天气不错,御花园中的花儿想必都开了,诸秀女不如陪本宫走走?”
为了给柳宁君解围,大热天的还得四处走动,苏诺也是挺拼的了。
“诺。”秀女们自然不会拒绝皇贵妃的邀请,俱都起身,莲步款移。
宫女开路,太监持盖,一行五,六十人浩浩荡荡的开往御花园,刚走入园中,还没等停脚观花儿呢,不远处,就走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乃是一温文尔雅,气质不凡的青年,此人头戴紫金腾龙冠,冠顶墨玉束发,身着流金紫龙袍,袍尾五爪金龙腾飞,二十四块白玉以翠缕穿惯,紧束腰间。
五官精致,斜眉入髻,柳叶眼似笑非笑,沈腰潘鬓,如临风玉树般,挺拔俊秀。
他龙形虎步,缓缓走来,明明似画儿中的美貌郎君般精致,却莫名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秀女们脸红心跳的同时,忍不住低头。
无需多言,此人正是我们脱离小正太形象,终于长开了,成为大男人的启元帝!
☆、115|9.12.3
‘邦邦邦’左右太监鸣锣开道,在众秀女羞红着脸跪地请安,心怀小鹿的偷瞄,和莺莺娇声的‘请万岁圣安’中,启元帝背对着日光,周身仿佛都自带一圈儿光晕似的天神般,缓缓走过来了。
“这大热的天儿,万岁爷怎么就这么寻来了?也不知执个遮盖,当心晒着中暑!”苏诺起身,敛衣上前,先笑着嗔了启元帝一句,才盈盈福身,请安道:“万岁爷圣安。”
“执那东西做什么,朕又不像你,怕晒黑了。”没等苏诺福下身,启元帝便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先笑着回了一句,才摆手对还跪地的秀女们说:“无需多礼,平身吧。”
“谢万岁圣恩。”秀女们齐声谢恩,起身后退方便帝妃说话。她们大多老老实实的低头垂目,不敢偷窥圣驾,只有几人胆子大心思多,又自讨家世好身份高,进宫就能封妃做嫔的秀女。才敢偷偷的用眼角瞄着启元帝那融合了精致与威严,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脸庞,暗自羞怯心跳不止。
“万岁爷今儿怎么有功夫来寻臣妾?”拉着启元帝走到背阴处,苏诺将纨扇挡到嘴角,遮住半边脸,凑到启元帝耳边,小声的取笑道:“莫不是听说臣妾请了众多美人儿观花,这才特意寻来的?”
“元儿猜的正准,分毫不差。”启元帝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但见苏诺猛然瞪大眼,似要发怒时,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话音一转,讨好着哄道:“朕正是追着眼前这位绝代佳人的芳踪才寻到此处的。”
在不远处的秀女看来,启元帝正拉着皇贵妃的衣袖,低声说着什么,他面上威严肃穆,皇贵妃垂目聆听,似在说家国大事般。但事实上,这位皇帝不过是在哄人说讨巧话儿,极近肉麻之能事,半点也不觉得腻味。
“德□□。”苏诺嗔着用扇子拍了他一下,水灵灵的眼儿一飘,轻啐了启元帝一口。
离的近,隐约能听见帝妃说话儿的宫人,都低垂头,鼻观心,心观口,心口合一,装做什么都没听见般。
他们都习惯了,自从选秀开始,这样儿的景儿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虽然他们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万岁爷每次被皇贵妃嗔怪之后,都笑的跟得了狗头金似的,难不成被骂也有瘾?但是,或许夫妻之间的乐趣他们无根之人不懂呢!
秀女们站在一旁,看着百花旁,碟舞处的帝妃无下限的秀恩爱,或嫉妒的暗自咒骂,觉得皇贵妃狐媚,狂不了几年,早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或羡慕的觉得,若进了宫之后,俊美的帝王能待她们如待皇贵妃般,就在无遗憾了。
当然,也有真淡薄,或无意进宫的看见这一幕后,心里便开始琢磨着如何避过这两个月,平安出宫了。
柳宁君站在一丛月季花旁,痴愣愣抬脸看着——原来,这就是她姑姑生下的儿子,是那位‘皇帝表哥’,是爹娘心心念念想让她嫁的‘夫君’。
自从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要进宫的,尤其是在她越长越像已逝的姑姑之后,对此,她本无可无不可,女子长大总归是要嫁人,嫁谁不是嫁?
柳宁君只遗憾不能在家里多享三年闺女福。
没想到,她这‘皇帝表哥’竟然长的这么俊俏,那精致的眉眼,挺拔的身姿,简直就像她偷偷看的画本中那个俊秀的书生一样……
痴痴的看着不远处那一对‘神仙眷侣’,在把自己代入到皇贵妃身上,柳宁君瞬间就羞红了脸,却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少女怀,春,怀,春少女,柳宁君这个年纪经历,启元帝这个身份容貌,被一见钟情什么的,完全可以理解。
“万岁爷巴巴的找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扯了两句后,苏诺终于想起了正事。
“到也没什么,只是朕回宫时,看见昀儿和昕儿像是要醒了的模样,偏晞儿还在御书房念书,你又不在……呃,朕便……”启元帝摸了摸鼻子,貌似尴尬的含糊道。
“我说怎么巴巴的追来了,敢情是受不了那俩个小魔星!”苏诺用扇子捂着嘴,毫不留情的耻笑道。
贺景昀和贺景昕,便是苏诺所出的龙凤胎的名儿,这对双胎胞,如今不过三个多月,就已经把他们的亲爹启元帝弄的狼狈不堪了。
除了亲娘和哥哥之外,谁都不让碰,一碰就哭,一抱就嚎,且长嚎不停,就连启元帝想亲近的时候,也得有苏诺和景晞在场,双胞胎才肯赏脸让他抱抱亲亲。
选秀之前,启元帝以长子已五岁,不该在混玩了之由,把景晞踢到了御书房,由国子监监正启蒙,自从进了御书房,景晞就被埋进了书海里,在没浮上来。
而偏苏诺呢,偏又忙的很,双胞胎一睡就跑没影儿了,双胞胎醒的时候,他又不一定有时间,已经好几天了,他都没亲过闺女娇嫩嫩的小脸了。
“你也有今天!”真该啊!苏诺特别解恨的说,她晞儿原本多么活泼可爱的孩子,去了御书房还没两月呢,就跟小老头似的,见天板着脸。她儿子才五岁啊,把她的萌正太还给她!
“呵呵。”启元帝讪笑着摸了摸鼻子,特别聪明的没接这茬,“元儿,咱们回去吧,一会儿昀儿,昕儿醒了没看见你的话……”
百分之百肯定闹起来——想起自己生的两个‘夜哭狼’,苏诺觉得额角的筋儿都在蹦,也没心思找启元帝的麻烦了,她挥了挥,有气无力的说:“得了,回吧。”
甩开启元帝,苏诺上前两步去应对被她请来的秀女们,该赏的赏,该夸的夸。在她从容应对秀女们的时候,启元帝就站在她身后,即不说话,也不抬头,仿佛对这些奔着他来的秀女们毫无兴趣一般。
只走到柳宁君身前时,启元帝似乎微愣了愣神,上下看了她两眼,问道:“你是柳家的大姑娘?”
“回万岁爷,臣女正是。”柳宁君先是羞答答的低下头,后又似不想示弱般的抬起脸,羞涩而倔强的盯着启元帝回答。
“哦。”启元帝没理她的做态,只仔细看着柳宁君还显稚嫩的脸,然后皱了皱头,随便点点头也没在说什么,只带着苏诺离开了。
御花园里只剩下一见钟情后,就有点患得患失的柳宁君,和一干心思不明的秀女们。
启元帝和皇贵妃都走了,秀女们也没什么心情赏花,只简单的聊了几句,便三三两两结伴回到储秀宫,兴奋不已的讨论起英俊的皇帝,美貌的皇贵妃……顺便暗骂两句唯一和皇帝答话的柳秀女。然后对日后进宫的生活更加向往起来。
苏诺不知道,她今天这番无意的秀恩爱举动,点燃了多少怀,春少女对男人和权利的野心……
趾阳宫就在乾清宫旁边,在整个皇城布局中,算是最接近乾清宫的所在。所以,虽然这座宫殿没有永和宫精致面积大,可在迁宫的时候,苏诺还是选择了这里。
不过,迁宫归迁宫,平时苏诺依然习惯住在翠凝阁里。如今的翠凝阁不比以往,翻新阔建了不少,面积已增大到足够塞下苏诺和三个孩子身边,那越来越多的侍伺宫人了。
“明明有了趾阳宫,却还偏偏看住这窄板地方,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匆匆赶回翠凝阁,心满意足抱着闺女哄的启元帝,四处看了看充做儿子闺女卧室的窄小偏殿,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解。
“切,你当我爱住这地方儿,无非就是离的你近些。”喂饱了发脾气的儿子,拍着哄他睡觉的苏诺连眼都没抬,啪的一声甩出一句:“原先宫里没什么人,我还能住这儿,等这回秀女们进来,封妃的封妃,做嫔的做嫔,你就是想把我留在这儿,也不能了。
”
距离可以产生美,也可以产生隔阂,要知道,南蛮打过来那几年,启元帝忙的四脚不着地,有时候一头扎到养心殿或御书房,就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来,她要离得远了,感情培养不着不说,哪还儿有今天这两哭闹的小魔星啊!
而且,晞儿出生的时候,启元帝才十七,有了儿子兴奋归兴奋,却不会有什么父亲的责任感,晞儿成长时,又正值南蛮入边,如果不扣出时间来,让启元帝和晞儿朝夕相处,培养出他对晞儿的责任感和爱子之心的话,他又哪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专注晞儿,充满希望的为晞儿谋划未来呢。
苏诺目前有两个儿子,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她可不想同母兄弟之间,还因为启元帝的偏心搞出什么‘爱幼子’,兄弟相残来。
启元帝虽然年纪渐长,外在也成熟的不少,但在情商上依然非常‘清纯’,苏诺这一句语气相当不怎么样的话,就将他直接秒杀当场,暗爽不已了。
“谁进宫都阻不了你,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他脉脉含情的看着苏诺,羞涩的说:“元儿,朕知道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万岁爷的‘百花儿’都快进宫了,我还有什么心意啊?”苏诺嗔了他一眼,哼声道:“柳表妹很漂亮是不是?比旁人要好是不是?万岁爷还特意问了呢?”
虽然启元帝没对柳宁君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在意,或‘一见钟情’什么的情绪,但苏诺还要拿出来嚼一嚼的,毕竟,偶尔吃吃醋,酸一酸有义身心。
“柳表妹?哦,你是说柳宁君?”启元帝面上一凝,往后靠了靠身,倚在垫枕上,语气悠长,且带着几分茫然的说:“她,长的很像母嫔,虽然还未长开,但确实很像。”
母嫔?柳嫔吗?对了,启元帝被抱到冯太后那儿时,已经四岁,恍惚应该记得人事了,那时候的柳嫔也不到二十,还是青春女子,跟十四岁的柳宁君也没差多少。
记得原著里说,启元帝之所以格外忍让偏爱柳宁君,就是因为她貌肖柳嫔,几有九成相像……
于是,启元帝和柳宁君之间的‘真爱’,是因恋,母开始的?
苏诺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为她分析出的‘真相’狠狠打了个冷颤。
☆、116|9.12.3
启元帝生母柳雨是十一岁小选入宫的。先在杂物处做了半年的洒扫小宫女,后被分到冯太后宫中里。从粗使做起,熬了两,三年,成了贴身的二等,在凤兮宫里,虽算不上冯太后的心腹,但也算得脸了。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十几年之后,柳雨未必不能傍着冯太后,或留在宫中当个得脸的嬷嬷,或出宫嫁个门当户对的当正头……但,时事总不会尽如人愿。
柳雨十四岁花蕾初开的那会儿,正是先帝和冯太后闹的正欢的时候,一对帝后彼此看对方都极不顺眼,那一日,先帝因睡了妃子,但冯太后这位皇后却不肯给盖凤印,拒不承认这事而闹到凤兮宫准备跟冯太后好好‘谈谈’。
但谁知人家冯太后却不在。凤兮宫留守的宫人们看先帝那张比讨债鬼还晦气的脸,都不敢往上凑,就把柳雨推出来顶缸。
柳雨长相不次,性格也温柔懦弱,通身的小家碧玉气质,又正值青春好年华,先帝在女色上头本就来就很不讲究,又有气气冯太后,给她点教训的想法。于是,在冯太后的凤兮宫里,他把柳雨给那啥了。
还不止一次。
冯太后回来之后一看,真是气的脸都僵了,可她也没办法。先帝对柳雨还算新鲜,又存了敲打她的意思,因此,隔个三,五天总要招见柳雨一次,冯太后恨的牙根直痒痒却也拿柳雨没办法。
好不容易等过了几个月,先帝对柳雨新鲜劲儿过了,柳雨又怀孕了!
先帝渣归渣,好歹对子嗣还算看重,哪怕是庶的呢,也聊胜与无,便把柳雨挪了宫,一朝分娩后,产下了启元帝,柳雨被封柳嫔。
彼时,先帝正值胜年,冯太后岁数也相当好,这帝后两人完全不觉得自己,一个不能生,一个会短命,都没太把启元帝母子当回事。
毕竟,长子归长子,但柳嫔的身份实在太低。
如此,柳嫔带着幼年的启元帝艰难而幸运的在宫中生活着。
柳嫔的性子很软,又在宫中当过几年宫婢,也是被打被骂被罚跪过的。她娘家不给力,上头主子们也不重视,先帝后宫百花盛开,一个嫔位真不值得什么。因此,哪怕育有启元帝,她宫里攀高踩低,克扣用度之类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柳嫔人生中最大的愿意,就是待先帝百年之后,她儿子能封个郡王什么(她都不期待王爵)的,然后,接她出宫,让她做个悠闲的王府老太太。
这个愿望并不遥远,柳嫔很快就实现了……一半,先帝真的死了,但悲催的是冯太后没生个嫡子,她儿子是先帝唯一的子嗣……qaq
待冯太后把启元帝抱到自己宫中教养,而娘家则派来了外室子的妹妹给儿子当奶嬷嬷的时候,柳嫔就知道——自己完了!
主子(冯太后)和爹娘都想让她识相点赶紧让位,柳嫔小胳膊扭不过粗大腿,她本身性格儒弱,又想着儿子的前程,于是,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病逝’了。
而且,临‘病逝’前,她还把儿子叫到身前,郑重其事的要求儿子登基后要好好孝顺冯太后,并关照一下她的娘家!
“万岁爷,你的意思是……母嫔这是……”有病吧!苏诺眼睛瞪的像铜铃那么大。拜托,儿子被抢,自己也要被皇后和娘家连合搞死……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黑化报社吗?就算不报社也要卧薪尝胆,痛哭流涕,留下遗言,让当了皇帝的儿子为其报仇,横扫天下……
她这婆母……柳嫔竟然要求启元帝好好孝顺冯太后,还要照顾娘家?这真的不是在反讽吗?苏诺抽的的不要不要的,她这是遇见圣母了吗?
“母嫔的那翻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启元帝似乎很明白苏诺的感受,他靠在枕垫上,抬手揉着脸,叹气无奈的道:“谁都没对母嫔出手,冯太后是还没来得急,柳家也不过是默许旁观,母嫔……是自己不想活了!”
柳嫔是爱先帝的……在苏诺未成司寝前,启元帝成长过程里中二的那段期间,他是查过柳嫔过往的。
对早慧的启元帝来说,四岁已经是一个能记住很多事情的年纪了,柳嫔那时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莫名其妙的在把他送走之前说了那些话,然后又莫明其妙死了,这事无论怎么想都不对啊!
“母嫔是不是被胁迫了,不敢说真话啊?”苏诺脸上的表情古怪到了极致。
要她相信一个女人能心甘情愿扔下儿子,从容赴死,甚至还对仇家和背叛的亲人感恩待德……这不附合人道观念啊!
“朕寻过母嫔的侍人,也找到了母嫔的笔书……”启元帝闭上眼,不去看苏诺崩溃的脸:“母嫔说她很感激柳家把她送入宫中,让她能遇见父皇,也感谢冯太后能让她以宫人之身侍驾,准许她生下朕。”
“她说,有她这样的生母,朕之出身定会被人垢病,因此,便把朕托付与冯太后,她就自去侍伺先帝,也算为娘家争份荣光,从此之后,朕便是冯太后亲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不管日后朕成了什么,都无需为她请封。而柳家,她也帮着求了恩封,半点没有责怪之意。”启元帝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