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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张远洋抽了半个烟的功夫才问:“你不能喝酒?”不等答案又说:“不能喝酒就多练练,以后少不了这种场合,技多不压身。”
    艾青说:“嗯,我酒量很差,不敢喝。”
    “有心理阴影?”
    艾青不由瞧了对方一眼,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庞,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这时候的张远洋瞧着十分亲近,亲近的跟她像是一类人,张远洋也知道,便点了点头。
    他好心建议:“我认识个专治心理障碍的朋友,要不要介绍给你?”
    艾青不想多说这个,忙摇头:“我比较笨,还是算了。”
    对方却笑:“你一说这个,我倒想起,他徒弟从前带了群人,一个学期下来,一半人克服心理障碍,又是一个学期,又有一半人克服,几轮下来,只剩下了一个女生,死活克服不了。他不信邪,就把人喊道跟前单独帮助她。一年下来,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艾青瞧着对方猜测:“还没克服?”
    “对。”
    艾青尴尬的笑笑,又听对方说:“我朋友之前还抱怨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不过前半年他们结婚了。”
    他说话刁钻,艾青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勉强应付了句:“缘分到了吧。”
    张远洋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朝着夜空吐了口烟气。
    艾青没话找话:“张助最近忙什么,少见你。”
    “我?”他轻笑了声:“孟工要去山区建小学,我给人跑路,找政府批地,全是乱七八糟的杂事儿。”
    “年后也要去吗?”
    “一年半载完不了事儿。”
    “还回来吗?”
    他磕了磕烟头:“不知道他什么算盘。”
    艾青心里忐忑,道:“孟工想法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张远洋纠正:“他是想得奖。”他抬手挥舞:“你想想,站在聚光灯下,下面全是世界级的大师,拿着奖杯跟他们分享心得,接受夸奖,近距离的交流。城市地标建筑会请你做,立在那里一天不倒,这个人就一天不朽,就像悉尼歌剧院那样,历史会记住你,他追求这个。”
    艾青被他说的心潮澎湃,不禁唏嘘,心理隐隐腾出些希冀。
    一根烟抽完,张远洋搓了搓手道:“我先回去,挺冷的,你也赶紧回去,小心冻感冒。”
    ……
    孟建辉已经被灌了数圈儿,要是从前,谁灌也无所谓,一两口酒而已,现在不成,他一会儿要看看小朋友,满身酒气可不好,他往后一瞧,队不短。扫了一圈找张远洋却不见人,心想这人真是狗肉丸子不上盘子,不用的时候成天晃荡,用他的时候却不见了。
    面前的小姑娘端着酒,眼睛闪闪,娇嗔道:“孟工前面的人可都喝了,现在轮到我了您怎么犹豫啊,前面人还是果汁儿我是酒呢,区别对待,再这样得罚您啊。”
    孟建辉平常本来就没架子,小年轻们想法不多自然打成一片,后头还有几个凑热闹,嚷嚷着如何罚。
    他抬手无奈说:“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求放过,这样,你们后头排了这么长,我一杯喝了怎么样?”
    大家嚷嚷着不行,有人又喊不公平。
    谷欣雨过来笑道:“你们就是把孟工灌醉了,小心把人吓跑了,看你们以后找谁喝。”
    有个小年轻举手道:“孟工,我们大家都想跟您喝,要不这样,在我们这一堆人里挑两个,算到今晚的奖品里怎么样?”又有人建议把别几个设计师也添进来,都抽来喝酒。这样喝的不多还好玩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张远洋进来的时候正热闹,他顺手关了门说:“我出去一会儿错过了什么,这么热闹。”
    才有人说了刚刚的建议,张远洋挽了袖子道:“那好啊,怎么抽,算我一个。”
    旁人怨道:“张助您天天跟着孟工还跟我们抢机会啊。”
    张远洋说:“你们这是敬酒,我是罚酒,性质不一样当然得抢咯。”
    一众人哈哈大笑,索性把张远洋这罚酒也定成了奖品。
    商议了一会儿没结论,就让谷欣雨来抽人,至于怎么个抽法儿,点到谁算谁。
    开头选了两个还好,孟建辉算是轻松躲过去了。后头有人开始走关系,闹腾来闹腾去,谷欣雨无奈:“我说奉献一下没想到大家都抱怨我了,这样,我看谁今天晚上最懒就算谁吧。”
    她手一抬指着门口的人道:“就艾青,一晚上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正好张助也是偷懒罚酒,你俩喝一个,这回大家没异议了吧。”
    闻言,坐在一旁的孟建辉抬头扫了一眼,没想到瞧见她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眼神迷蒙又冷清,忽而想到什么,他牵了下唇,又事不关己的同旁边的人低语。
    有人过去跟艾青说了规则,也早有人端了酒过来把她推到了张远洋面前。
    后头一堆人哄闹,艾青现在是骑虎难下,要不喝扫了所有人的兴以后还要相处怎么都不好,现在也只能牺牲小我。
    张远洋看着她小声问了句:“你行不行?”
    艾青瞧着那小杯,心想我就喝一口,应该没事儿,便点了下头,两人正要碰杯。
    有人横空插嘴道:“张助本就是个酒坛子,偷懒了才罚一杯酒,赶紧换一个啊,错过这村以后就找不着店了。”
    他声音带着笑意,七分随意三分玩笑,十分自然的融入到这氛围中。
    旁人听了,赶紧拉住艾青的胳膊,指着张远洋说:“孟工说的对,张助这样太便宜你了,得换一个。”
    张远洋一顿,摊手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喝个交杯酒!”
    “先唱首歌再喝交杯酒!”
    “跟男同胞舌吻!”
    “公主抱!”
    艾青从空隙瞧了眼没事儿人似的孟建辉,心里狠狠骂这人有病!
    最后也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让俩人蒙住眼,互相喂酒。
    张远洋无所谓,只当娱人娱己,艾青也是赶鸭子上架,俩人身高差不少,艾青还穿平底鞋,更难拿捏。
    俩人是竭尽全力想喂到对方嘴里,结果一个倒进了对方脖子里,一个浇了对方一脸。
    大家尖叫起哄,把聚会推到了□□。
    艾青满鼻子满口腔全是辛辣味儿,有人拍着她的背问怎么样,她难受的说不上话来,只能的摇头。后来的抽奖也没参加,由人扶着去卫生间冲了冲脸。
    谷欣雨在一旁劝说:“你别恼啊,喝酒了玩儿的没样儿,逮着谁都这样,上回还给我画了个大花脸呢,习惯习惯就好了。”
    艾青泼了两把水,咳了两声才扶着水台说:“没事儿谷姐,我不会喝酒,有点儿难受而已。”
    谷欣雨拍拍她的背,和气说:“你不恼就好,不会喝要练练,以后少不了,下次逮着坑你的人也要好好出气,以后还有聚会,机会多的是。”
    艾青嗯了声,谷欣雨又说:“那你多洗两把,我去看看,一会儿还得组织人把地方收拾干净了。”
    人走了,艾青又扑了两把脸,她愣怔的时候,有人站在她旁边,水龙头里哗哗的流水。
    余光处有男人细长的手指,洁白的衬衣,圆润的扣子。他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洗了一遍手,又扯了张纸一点一点擦干净。
    这里男女卫生间公用一个前室,艾青不奇怪遇到男人,但是她不抬头也知道这人是谁,她想起上回皇甫天说的,喜欢白色的人不是洁癖就是巨挑剔,皇甫天说的确实不错,不过他少说了一句,孟建辉还黑心。
    ☆、第二十九章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会儿,还要收拾。”
    “现在走也没关系,少不了你一个,我要去看看小朋友,你跟我回去把她抱下来,再晚她要睡觉了。”
    艾青心里赌气,擦着手不情愿说:“大家都收拾我走了不好。”
    孟建辉笑了下,温和道:“那我明天去接她。”
    艾青瞧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就是个斯文败类,明天接走肯定不会简简单单送回来,没必要自找麻烦,这才说说:“算了,还是今天吧,也顺路,我去跟谷姐说一声。”
    “我在停车场等你。”
    俩人往不同方向走,艾青回去跟谷欣雨说了声,不自觉扫了全场,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底划过一丝失落,她晃了一瞬神才进了电梯。
    艾青很快在停车场找到了孟建辉,他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她过去敲了敲车窗,对方睁眼,侧身过来开了车门。
    艾青没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句:“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他反问:“喝酒了怎么不能开车?”
    “都快过年了,路上还下雪,查的严,还是不要开了。”
    他顿了两秒,从车里钻出来说:“那你开。”
    这回艾青倒愣了,自打上次考完驾照后她就没开过车,现在路滑不好走,车程还长,这人不是开玩笑吗?
    孟建辉已经开了后座车门,见她不动,扶着车顶问了声:“站着干嘛呢?”
    艾青难掩窘迫,如实道:“还是找个代驾吧,我开车技术不好,万一……”
    “会就行!”他甩了三个字嘭的关上了车门。
    艾青一路开的小心翼翼,一面想自己真是自找麻烦,一面又想这人胆子真大,敢把命交别人手上,忽而又想这么好的车撞哪儿只会把别的东西撞坏咯,但是磕磕碰碰一下就是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偏巧孟建辉又把脑袋撑在前座上,一会儿冒一句。
    艾青越紧张越不敢开。
    后面的人优哉游哉的说:“你这么慢悠悠的得开到什么时候?”他说话特别亲和,就跟老师跟同学交流似的。
    艾青反而更紧张,回道:“路滑。”
    “你开到后年也没关系,小朋友醒着就行。”
    艾青心又一跳,要是今天见不到他肯定有借口带着闹闹走顺便过个年,家里剩下老两口肯定生气,这可不行!她这么一想索性豁了出去,该怎么开怎么开,不想那么多,后头一路竟没十分顺当。
    孟建辉在后头笑说:“开车就是这样,越害怕越走不开,你该练练胆。”
    艾青抿了抿唇嗯了声。
    两人再无言语。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柳树的长条子上挂着冰棱,街灯照在上面晶莹剔透,街边的护栏上挂着彩灯,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年的味道已经冒到鼻子尖儿了。
    这么一年就要结束了,遥想一年前的光景,天翻地覆,真也好假也罢一切,都做了过往。
    前方路段等红灯的时候,她朝着车窗外看了眼,意外扫到了路人站在对街直勾勾的瞧着自己。
    这一瞬艾青才发现她置身豪车中,在长长的车流中那么扎眼,即便是这样匆匆的夜也是焦点。她可以想象着别人艳羡的目光,不断的夸张表情跟惊叹词,手上不自觉摸着方向盘的触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虚荣冲进大脑,她心里甚至腾出一句豪言壮语:今天我能触摸到它,总有一天我可以拥有!
    一直到手机震动打断她的想象,后面孟建辉接通了却长时间不说话,等对方说够了才闷闷的嗯了声。结束了这通电话,他微微睁开眼,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外的光景,抬手揉了揉了发皱的眉头平静说:“别人都是紧跑猛追,你却慢慢悠悠的顾前顾后,旁人看着都替你着急,都说你笨其实这样的才是聪明,大智若愚,踏实最好。”
    缓了一会儿,艾青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却想起学生时代,前期成绩都是中游水平,门门成绩均衡,毫无亮点,直到最后一年,她总能稳稳妥妥超越一干人成为黑马,到底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孟建辉这么一说,艾青一时觉得这人洞察能力过强,转念又想,他这是在夸我吗?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随便与人说这些,一定是在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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