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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后白家已经竭尽全力在压下所有舆论新闻。
    可是饶是如此,当周关于白净初这桩绑票案,已经有报社将案件中的详细来龙去脉,包括涉案所有人员的陈年旧事全部登报见光。
    白绍鑫忙到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应对股权大会上那些反对派的质疑,另一方面又要应对舆论的反向倒戈。
    这是个网络通讯极其发达的年代,只要有一部智能手机,草根都可以充当不相关人家事的审判者,成千上万的网络刽子手,只需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人淹死。
    白杨这个被推到人前的“受害人”当然是白绍鑫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他在白家人看来绝对有强动机违背保密协议,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否则又怎么解释报纸里关于所有绑架的细节,竟然一字不落。
    可是派出律师精英队伍出动好久,依照保密协议也没能勒令报社对这次“不实”报道主动撤下道歉,因为提供所有细节和采访的当事人,竟然是涉案的另一位受害者,他们的女儿白净初。
    舆论的负面新闻导致股价跳水式狂跌,入夏不过一周,白家已经经历到寒冬的冷。投资方纷纷撤资抛股,连不明就里的消费者都在抵制他们的楼盘开市。
    销售达成额创历史新低。
    资金周转不开仿佛也是一瞬间的事情,银行负债催上门时,他们只有同意将手里仅剩的股份,以低价转让的形式,和来自蓟城的房地产复合投资公司合作。
    协议签成那天,昔日被视作洪水猛兽的陆津同夫人被白家人好生招待。
    转眼成了救市的贵人。
    从白家老宅走出来时,施妙音躲在陆津臂弯里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这间房子同他们以前曾在边陲小镇住过的那间别墅给人同种阴森。
    袁纱希的判决已下,受害者没有生命危险,情节因为白杨的干预行为只能算作轻罚,但也要在监狱里渡过七年的时光。
    上车前还在唏嘘世事无常的施妙音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明明收购白家的计划搁浅,为什么你们手里的持有股在一夜之间翻了两翻?”
    难道这些意外和发生,都被老东西预料得到。
    人心多难琢磨,他竟然也能神机妙算。
    可回答她的只有“周总”一个高深莫测的温柔眼神。
    案情侦破期间,沈子钰在48小时之内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同伙被带入警局连夜突击,可是准备了那么多的脱身办法再加之准备许久的律师,最终台面上所有的动机和证据都被推翻。
    当天给白净初电话的座机不是来自于院内,而是一只旧城区的投币公用电话。
    电话号码相仿而已,沈子钰也拒绝承认自己曾经约白净初上楼详谈,因为不止有一名证人可以证明,当时他人已经离开医院,赶往与未婚妻家族聚会现场。
    至于同袁纱希的亲近,他拿出静候多时的诊疗记录,他只是帮助她戒毒的良医而已,真正视她为病患,况且诊疗记录曾有多人都复诊过她因长期使用毒品,而具有精神恍惚幻想发作的情况。
    间接证据被推翻,证人证词失去公信力。而且他的逻辑有一定道理,如果他真的有参与这件事,万万不会把犯罪地点设置在即将对外接待患者的新院。
    因为时至今日,新院本身因为这桩丑闻和监管不善已经受到通报批评,并无限期搁置开业计划。他又怎么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作案,不外乎是连带受害者而已。
    第二天沈子钰在律师的陪同下,好轻松地走出警局。
    面对一众狗仔的围追堵截,他脸上八风不动,镇定地回答完所有官方问题后,他要求律师驱车将他送到自己在人民医院后面的旧居。
    这间尺寸很小的公寓已经在他辞去公职那天被重新收回,不过他多配一把钥匙,正巧房间也暂时没有被分配给其他医生。
    独自一人缓缓爬上楼梯,打开房门时,沈子钰恍惚间还能看到宋佳怡正在小厨房里为他准备着可以带到班上的便当。
    属于沈子钰的一切物品都已经打包带走,可是属于宋佳怡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他却没法带走。
    掀开卧室旁的衣柜,在以往西装衬衣掩盖下的门板后有一只五十公分高的棕色保险箱。
    缓缓扭动数字,输入一串生日,“滴”一声保险柜门弹开,里面却只有一份薄薄的牛皮纸袋。绕开封线圈,抽出一张A4白纸,他目光在触碰到上面的字迹时邹然变得晦暗不明。
    那是他同宋佳怡恋爱的第一天,由她亲自手写的一份恋爱协议书。
    他们保证永远都不可以变心,永远都要爱护和尊重对方。
    当时她就坐在他的副驾驶,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多要求,最后要紧张兮兮地咬着笔尾递过来让他签字。可这种东西怎么会有约束效力呢?他才争辩了几句,她就瞪着圆圆的眼睛露出悲伤的样子。
    最后还是没怎么看,干脆直接画押签字,最后由他保管。
    谁能想到,当时不过是她的随手一扔,他竟然也放在保险箱守了三年。
    这张纸她和他都没有遵守得很好。
    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划过,有水滴浸染下来,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他才知道,原来她和他之间,从很早之前就结束了。
    他真的失去了她。
    赵甄晓在江城私人美术馆的收藏展今天备展结束。
    作为义工宋佳怡在布展结束的美术馆里率先对着白杨的大作好一痛摆拍,才美滋滋的帮他在社交号上卖力宣传这次展出的看点。
    门外白杨和这次参展的艺术家们正背对着美术馆合影。
    后面从天台悬挂下来的广告布是清澈的蓝,从上面数第五个,就是白杨的名字。
    他人站在左侧第四个,在艺术家们一片灰黑白的简单着装里,一下子就跳脱出来。
    今天他穿了件宽松白T和工装黑裤没错,可是胸口却满当当的挤了不知道多少手绘的卡通人物。而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最中间一个面若银盆的小姑娘正举着手里的巧克力,吃得嘴边都是酱色。
    摄影师几下后比了个ok的手势,完全不知道等在他身后的宋佳怡也有幸“合影”。
    一群人散了,白杨轻车熟路地搂着宋佳怡的肩膀往停车场走。
    宋佳怡侧目扯了扯他的短发,又摸了摸他的下巴,想起刚才合影中最出名那位艺术家的扮相小声嘀咕:“不然你也留起胡子,试试三个月不剪头发?”
    再穿得仙风道骨一点,这样说不定更具备艺术家的气质。
    “还有你最近可没怎么动笔,刺青店的工作也安排的太满了,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画画啊。”
    这人对这件事儿总是这么不上心,钱它重要吗?人总得有点儿梦想能照进现实的悸动澎湃。
    白杨从这里面听出点儿嫌弃来,好眉毛一颦,还没说话,宋佳怡又举着手机脆生生地讲:“姚瑶还说,我可能也具有当艺术经纪人的潜质,看一个一个准,你说不然我辞职专门去蓟城废工厂里头转悠转悠。如果发现合适的艺术家,我就供吃供喝,说不定真能把千里马都捧红呢?”
    “反正你这个千里马也不想跑。”
    把她现在对他这份热情都转嫁给别的臭画家,白杨真得是天大好人才能同意这桩慈善活动。
    可惜他也就是一般般的好人,闻言立刻止步,低头严肃道:宋佳怡,别去,你就代理我吧,我发誓天天画好好画做牛做马给你画。”
    “今天晚上就回去画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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