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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竹被他踹得直滚到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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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竹偶然会觉得自己体内有时候会有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流,并不知其为何物。
    大概在半年前,他在山中看到一棵蒲公英快要断折,便用手扶起它垂下的茎条,心中只想着,要是能帮它长好就好了。
    于是他便看到了一团浅浅的青光,蒲公英断折的茎条便稳稳地长好了。
    他非常欢喜,跑去告诉正在地里撒玉米种子的卓氏。
    卓氏只当他是小孩子的玩话,并不当真。
    此后他又试过几次,果然每次皆是如此。
    手握着断枝时,断木便能愈合如初;
    若将手划过枯叶时,已枯黄的叶片竟重又焕发新绿;
    捧着花蕾时,那花朵便慢慢盛放开来
    ……
    朱长福及卓氏初听他说时并不以为意,他为了让父母相信自己的话,走到院中一株草近前,那草略有些微黄。
    他闭目凝神,青光泛起,那株青草果然恢复如初,他便笑望着父亲母亲。
    朱长福卓氏眼见那株本已染黄的草竟然又绿色如新,惊异不已,方知他所言为真。
    他望着他们,笑道:“你们看,我不是只会伤人,我还会……”
    话尚未完,突然一道黑影掠过,脸上火辣辣地,已经挨了一掌。
    “以后再也不许做这样的事!”朱长福厉声吼道。
    “可是,这是好事啊……”他申辩道。
    朱长福扬起手来,又一掌掴下。
    “叫你不许就不许!再敢做这样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卓氏在旁已经哭开,口中道:“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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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千竹滚倒在门边,他只是想让母亲高兴一下,只是变了一下颜色,但是……
    他捂着疼痛的脸颊,咽下一口口中咸咸的血味,望着盛怒的父亲,哭泣的母亲,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是,这件事是不被允许的,跟他不可以跟别的小孩打架,把他们弄伤一样。
    这一点,他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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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便是集日。
    卓氏身体已好转,将近日编制好的竹篮子、竹凳子、竹篓子等装上小车,推到邻近的市集上去叫卖。
    朱长福则带了哥哥千耕去地里劳作。
    卓氏辰时前便已起身,将饭菜做好,嘱咐千竹中午给父亲哥哥送到地里。
    千竹在院子里劈了一回竹条,随手拿过一根细条编织起来。
    竹条上下左右跳动,不一会儿,一只长尾的竹蜻蜓便鲜活地立在他小小的手心上。
    这是父亲教给自己的。
    除了因为把别的小孩打伤和用青色的光使草木复苏这件事之外,其实父亲对自己还是比较和善的。
    只是每次打他时,都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用尽,似乎想把他身体里那些奇怪的东西全部打散、打碎。
    有时候,父亲会忽然用很陌生的眼神盯着自己,让千竹心里很不安。
    所以,千竹还是很怕他的。
    母亲比父亲温和一些,但是,却常常背着千竹哭着说些“不该生这个孩子”、“作孽”这样的话。
    千竹每每见了母亲,总觉得很对不起她,也不大敢跟她多说话。
    不过,日子总算还过得去,千竹偶尔也觉得,爹娘还是很疼爱自己的。
    会给自己做新衣服、新鞋子,卖竹器若是多得了些银钱,还会给自己买些糖果,虽然难得有一次,但他已经很开心了。
    千竹将竹蜻蜓把玩一回,看看时辰近午,便将卓氏准备好的饭菜装进盒中,拎着出了门。
    一路上,别的小孩见了他都远远地跑开去。
    大人们见了他,亦背过身去,窃窃私语。
    隐约能听到他们说的话:“这个怪物!”、“嘘,别惹他!”、“让你家孩子离他远点!”……
    他已见惯这样的事情,也不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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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岁那年,隔壁王家的孩子阿圆得了一块梨膏糖,坐在门口正舔得开心。
    见他自门前走过,站起来叫住他,举着手中的糖,对他道:“看,这是我爹给我买的,你没有吧!”
    阿圆跟千竹一般大,他的父亲偶尔到城中员外家做工,得了工钱便给他买些新鲜玩具、新衣服、好吃的什么的。
    他每每得了好物事,总要在千竹面前炫耀一番。
    千竹看他又是这样,只对他笑了一下,自顾往家门走去。
    阿圆看他没有羡慕得流口水,或者缠着自己要吃,觉得很不满足。
    跳到他面前,把糖举到他眼前,道:“想吃吧?”
    千竹望望他手中的糖,黑中透着点红,似乎散发着诱人的甜味,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阿圆看他眼馋了,却缩回手去,将糖背在背后,大笑着唱道:“馋狗狗,汪汪叫,想吃糖,咬不到!”
    千竹被他这么一唱,脸涨得通红,捏了捏拳头,回头跑进自家院中。
    阿圆兀自不肯罢休,跟进来在院中一边跳一边口里还唱着。
    千竹就上去推他,道:“出去!不许来我家!”
    阿圆见他来推,将他手挡开,反过来却把他推到在地上。
    千竹还没爬起来,里面哥哥千耕却冲出来,一拳打在阿圆脸上。
    阿圆脸上顿时青了一块,吃痛不过,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这哭声,阿圆的两个哥哥都赶了过来。
    他这两个哥哥,一个九岁、一个七岁,体胖身壮。
    见弟弟受了欺负,上去扯过千耕就打。
    千耕哪里打得过他们,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两个孩子一人骑在他身上拳头直往他身上砸去,一人在后用脚一个劲儿地踢他。
    千耕被打成这样,自然很痛,却紧咬着牙,不哼不叫,还想挣扎起来。
    千竹在旁见了,体内一股炙热的气流直窜脑门,猛地跑上前将骑在千耕身上的孩子撞出一尺来远。
    再回身使劲一推,踢千耕的孩子被他推得往后跌出两尺多,直撞到背后墙上,后脑勺重重地磕了一下,立时便晕了过去。
    阿圆见两个哥哥吃亏,忙扑过来抱住他,口中道:“不许打我哥哥!”
    千竹挣开他,一脚踢过去,阿圆立刻捂着肚子滚到在地。
    方才骑在千耕身上的孩子见两个弟弟吃亏,又见千竹突然力气这么大,不敢靠近他,直奔着千耕冲过去,跟千耕扭在一处。
    阿圆哼了一会儿,爬起来,捏起拳头又向千竹冲过来。
    正不可开交之处,猛听得一声喝:“都住手!”
    朱长福和卓氏收了农活回家来,见这院中乱成一团,忙将这些孩子喝住。
    忽然看到王家那个七岁的孩子躺倒在墙根下,忙去扶起,只是叫不醒,有些慌了神。
    王家母亲闵氏也已赶来,见两个孩子受伤,一个孩子昏迷,就在院中哭开来。
    朱长福将昏迷的孩子抱回王家,又忙去请大夫。
    那孩子足昏睡了三天才醒。
    虽然没什么大碍,不久便恢复如初,但是千竹的异常已经在村中传了开来,村民们常常背后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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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也有些孩子不信,专门来挑衅千竹。
    千竹本不愿与他们争执打架,但这些孩子哪肯罢休,就故意找些事来激怒他。
    怒气一上来,那股炙热的气流便在体内横流乱窜,只想把那些孩子个个撕碎。
    但是,总会有另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流在那股炙热的气流底下涌动,让千竹感到安详、宁静,手下总算还有些分寸。
    就算如此,那些孩子也被打得不轻。
    那些孩子总讨不到好,被千竹打得鼻青脸肿地回去,大人们就会到家里来找朱长福卓氏理论。
    朱长福每次都是多多赔礼,更少不得贴补些医药银钱。
    当然,千竹也少不了一顿拳脚。
    父亲打他时,下手真是不留情,但千竹只觉害怕,并不生气。
    因为他也知道是自己闯祸在先。
    渐渐地,那些小孩很少再来挑衅,但是也不再有小孩愿意跟千竹一起玩耍了。
    大人们也总是在他背后说些莫名其妙的怪话,用一种冰冷、厌恶的眼神瞪着他。
    千竹既没有朋友,便也慢慢地习惯了孤独。
    好在日子还能过得去,有父亲、母亲、哥哥,还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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