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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夫人接着道:“儿啊,你爹见过的世面大、心也大,什么事情都说没事。妈倒觉得你这次回来不是很顺,昨日我去大悲院为你祈福,方丈也说了,你这是流年不利。今天你休息休息,陪我一起到大悲院吃斋念佛,消消业障如何?”
    欧阳云生不耐烦道:“妈,你不是挺摩登的吗?满口新名词,连我爹都服你!怎么如此老土,你没听说过德先生与赛先生吗(民主与科学)?”
    欧阳夫人道:“我不管什么先生,能保佑我儿子就是好先生!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去大悲院!”
    母子二人正在拉扯之际,家里下人来报,说是t城医院的徐香医生打来电话,请欧阳公子到医院去复诊。
    欧阳夫人踌躇道:“那天唐森已经把你的爱片拿回来了,说是没什么事啊,干嘛又去复诊?莫非他们又查出了什么?”
    欧阳云生纠正她道:“妈,什么爱片,多难听,是x光片。”
    下人道:“夫人,我也这样问过了,医生说少爷没什么事,但是例行复诊是必须去的!”
    欧阳云生正想趁此机会去看看朱紫兰、摸摸徐香的底细,于是对欧阳夫人道:“妈,我先去复诊,明天再陪你去大悲院啊!”
    说罢便迅速换衣服,欧阳夫人道:“这次可不许再甩掉唐森了啊!”
    欧阳云生一溜烟下楼,头也不回地道:“我知道了!”
    唐森陪着欧阳云生来到t城医院,再次见到了徐香医生,他依旧是干净整洁地一尘不染,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比其他任何医生身上的味道都要浓重。
    欧阳云生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打喷嚏,徐香静静地等他打完喷嚏,然后对站在欧阳云生身后的唐森道:“家属先回避,我要再给他做个胸部检查!”
    唐森尴尬道:“我不是他家属!是他保镖!”
    徐香冷冷道:“不是家属更得回避,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欧阳云生也有隐秘的话想问徐香,对唐森道:“你在门外等我!”
    唐森道:“是!”
    徐香道:“你出去的时候顺手把房门关上!”
    唐森依言退出房门,关好房门。
    欧阳云生先发制人道:“徐医生,我到底是什么病?”
    徐香盯着他的脸半晌道:“心病!”
    欧阳云生笑道:“徐医生不是西医嘛?怎么说出的话与江湖郎中无异?”
    徐香从自己的抽屉中拿出一只三足洗(古人洗笔用的器皿),那三足洗口沿平整,颈微凹,底有三足。内蓝外青,天青色的外壁呈现出均匀的番茄紫色窑变,窑变均匀自然,整个器皿雅致而温润。
    徐香一言不发地将这三足洗推到欧阳云生面前,欧阳云生笑道:“家财万贯,不如均窑一片,更何况是这珍贵的窑变三足洗?徐医生既有此物,又何苦当医生,逍遥快活度此生不是更好?”
    徐香微微一笑,道:“比徐香更为想不开的是欧阳公子,你贵为少帅,又有此鉴别宝物的特异功能,又何苦蹚这浑水?”
    欧阳云生道:“刚才我还对自己尚有怀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阁下就是传说中的‘金刀洛阳铲’袁乐亭!”
    徐香微笑道:“袁某早就听说公子盛名,一直想会会公子,今日终于得偿夙愿。不过这鉴宝的方式恐怕不是传说中的‘闻灰鉴宝’?”
    欧阳云生苦笑道:“是你故意为难我罢了!徐医生有洁癖,将这三足洗擦拭得一尘不染,让我如何‘闻灰鉴宝’?亦或许是徐医生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闻灰鉴宝一事,否则也不会用这肉眼凡胎就能看出的均窑窑变考校不才!”
    徐香莞尔道:“公子是嫌我的题目出小了,是在下先失礼后失敬了!”说罢,又从抽屉中掏出只长方形木盒,木盒上空无一字,推到欧阳云生面前。
    欧阳云生打开盒盖,只见里面装着一幅绢本白描长卷,画卷上灰尘散落。欧阳云生将画卷取出,轻轻展开观看:从大处着眼,整幅画面场景宏大、画面优美;从细处着眼,完全靠白描技法勾勒而出的近百位列队行进的神仙神态各异、线条飘逸、灵动洒脱,实乃人物绘画中的极品。
    徐香见他看得仔细,笑道:“这是真品还是赝品?”
    欧阳云生道:“这真是一道难题!这幅画无落款、无题跋,从表面看是一幅道教题材的神仙群像作品,画风与唐代人物画大家吴道子如出一辙,又与北宋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神似,但若论线条、手法、艺术价值,此画完胜《朝元仙仗图》。若说不是吴道子的作品,但能达到如此水平的,从古至今并无几人。若说是吴道子的作品,奇就奇在,为何全画无只字也无印章可证明此乃吴道子真迹?”
    徐香笑道:“那么此画究竟是唐画还是宋画呢?”
    欧阳云生反复观看画的细节,揣摩道:“只有从细节才能看出真相,依我之见,此画虽具盛唐风韵,但画风成熟,应该略晚于《朝元仙仗图》,大概还是宋画!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我也不得而知!不知先生从何处得到此画?”
    徐香笑道:“这就要看看公子的本事了?”
    欧阳云生低头深深一嗅,却看见:徐香在替一位满头金色长发的十三四岁的白种女孩看病,那女孩的一根金发飘落在徐香衣服的口袋里,徐香却浑然不觉。看完病后,徐香假意离开,却悄悄溜进那女孩儿父亲的书房,用听诊器测试密码,打开保险箱,取出了一个长方形木盒——正是装这幅画的木盒。徐香将木盒塞进自己的医药箱,大摇大摆地离开那女孩儿家。恰好女孩儿的父亲刚刚乘车回来,车前挂着德国国旗。
    女孩儿的父亲是一个蓝眼睛、大鼻子、白皮肤的日耳曼人,却对徐香十分尊敬,马上下车,用蹩脚的中国话道:“徐医生,我让我的下人送你回医院!”
    徐香气道:“不必了,总领事大人!”
    那德国的领事先生谦恭道:“要得要得!”
    徐香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徐香便拿着德国领事的这幅画,坐着德国领事的专车,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医院。
    紧接着画面切换,欧阳云生又看到那个戴帽子、戴口罩的徐香在美专地二特藏室门口转动密码,这根金发不小心从他口袋中飘落,掉到了密码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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