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欧阳云生将房门打开,只见胡友文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东西。
欧阳云生茫然地望着他,问道:“有事吗?抱歉,我这两天没时间管你的事情。去美专鉴别遗书笔记的事,过两天再说。”
胡友文眼神温柔,点头道:“美专的事情不着急,欧阳太太和朱女士都失踪了,先找到她们两个要紧。我这一段时间痴迷于看画报、拍照片,用的是你的相机。我拍了一些照片,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说完便将手中的照片塞到了欧阳云生手中。
欧阳云生接过照片,只见拍的都是雷霜、朱紫兰的生活照,有些照片中还有他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拍到的,自己镇日里忙忙碌碌,对这一切都浑然不知。
第一张照片是雷霜在给朱紫兰上药,雷霜一副无比庄严认真的样子,朱紫兰的面纱被掀开一角,双眼微闭,竭力配合。整个气氛看起来是那么温馨静谧,若不是欧阳云生刚才在另一幅画面中亲眼见到朱紫兰与藤野嘉子一起商量着联手谋害自己,打死他也不愿相信朱紫兰恩将仇报、反过来算计自己和雷霜。一束阳光射在两个女人的脸上,欧阳云生发现照片的光线角度选得都很好,结构布局也让人觉得非常舒服,两个美丽女人的如此圣洁的姿态让人心中充满平和之感。
第二张照片是雷霜在后厨和大师傅学习做蛋糕,她高高地挽起袖口,认真地在搅拌蛋液,脸上和头发上都沾着一些迸溅出来的蛋液。
欧阳云生鼻子一酸,翻开下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在和雷霜说话的照片。雷霜的双手藏在背后,手中捏着一份报纸。欧阳云生知道这是那日记者们澄清了自己与王莲秋的绯闻,雷霜心中高兴,为自己做了印尼菜。她将报纸藏在身后,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看着雷霜那装腔作势、又认真又快乐的傻样子,欧阳云生微笑了,但笑中全是凄凉。
再往下一的张照片是朱紫兰坐在沙发的一角,在缝补衣服。当时的阳光非常充足,有一片花瓶不像花瓶、器皿不像器皿的黑乎乎的半人高的影子投射在沙发的前面,似乎还有头和耳朵。朱紫兰显然没看到这东西,只是低头缝补衣服。
欧阳云生指着影子问胡友文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照片是上?”
胡友文抓耳挠腮,努力回忆,道:“没印象了。沙发前有东西吗?好像没有啊!”
欧阳云生推开他,跑到厅一看,沙发前什么都没有。此刻的阳光也很充足,但沙发前却空荡荡,没有任何影子映照在地上。
欧阳云生叫道:“管家,管家。”
管家慌慌张张地赶来,问道:“大帅,什么事?”
欧阳云生问道:“这里摆过什么东西么?花瓶还是屏风?”
管家摇头道:“没有啊,这里摆设东西容易绊到人。太太专门吩咐过了,家里人多,没用的东西尽量减少。这里一直没有摆过东西。”
欧阳云生又看了一眼照片,问胡友文道:“你把照片洗出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影子么?”
胡友文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粗枝大叶的,没有注意。”
欧阳云生没有办法了,学着朱紫兰的样子,和她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对胡友文道:“再给我拍一张照片。”
胡友文明白他的意思,按照照片上的角度,给欧阳云生拍了一张照片。两个人将照片在暗房中洗了出来,果然还有同样的影子。欧阳云生总是觉得影子眼熟,他看着那影子上模糊的头和耳朵,忽然间恍然大悟,喊道:“我明白了,原来是镇墓兽的影子,头顶还微微凹陷,是吕七,他终于出现了。”
他命令家里的佣人做大扫除,但是厅里的东西都清理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和镇墓兽有关的东西。
累成一摊烂泥的欧阳云生瘫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拿起照片,叫司机带他去巡捕房。
汽车开到巡捕房门口,他却看到毛斯理和简纹一起,肩并肩,有说有笑地离开巡捕房。只见简纹穿着淡黄色带斜条纹的长袖连衣裙,身材笔直挺立,长发披肩,用水晶发卡系着。脸色红润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这么长时间以来,欧阳云生每次见到她,她都是愁眉苦脸的,唯有这次却精神饱满,笑容满面,仿佛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身旁的毛斯理,一身笔直挺拔的警察戎装,领子很白,袖口更白,发型很帅。走在简纹身旁,意气风发、眼角含笑,再也不是往日的冰山形象。
他二人就这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非常般配地携手离开,眼神不时地互动着,你的眼里有我,我的眼里有你。
司机问欧阳云生道:“大帅,毛警长要离开了,我是不是按喇叭叫住他?”
欧阳云生摆手道:“不用了。”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非常不舒服。
司机又问:“那您还下车吗?”
欧阳云生叹口气道:“我不下车了。”
要过马路了,毛斯理伸出一只手去揽住简纹的腰,像是在掩护着她过马路。
欧阳云生自己也觉得尴尬,为了掩饰窘状,喃喃道:“原来这小子,还挺,挺绅士的。”
司机又小心翼翼地问:“大帅,我们是不是调头回去?”
欧阳云生看着渐行渐远,渐渐走出自己视线的两个人,叹道:“原来他俩在一起了,真得很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的,我们调头回去。”
司机旋转方向盘,踩动油门,问道:“是回大帅府吗?”
欧阳云生点头道:“是回大帅府,要不还能到哪里去呢?大帅府里起码还有,还有胡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