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心?宜宁,你不觉得你和我说真心这个词特别好笑嘛,你在对我指手画脚之前,有没有问过你的老公苏正卓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程宜琳说时把手上用过的化妆棉随手扔到垃圾桶的盖上,之后特意凑到程宜宁面前阴阳怪气的问道。
大概是见着程宜宁一时语塞起来,程宜琳状似恍然大悟的说道,“也对哦,连老公原本送给老情人的裙子都可以泰然收下穿出门,看起来你的心还真是够宽的,我和你比肯定是差远多了。”
程宜琳说完后就再也不看程宜宁的反应,气定神闲的走到自家门口,重重的敲门起来。
程宜宁没料到先前在会所那边,程宜琳居然没有走远,想必李晓嫒的话悉数落入了她的耳中。
她一时间气血翻涌的,倒也应不出一句话来。
“在爸妈面前你要是敢说我的坏话,那我可保不准也会帮你宣传下姐夫的光荣事迹哟。”里面已经传来开门的脚步拖沓声,程宜琳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继续和程宜宁搭话。
果然,程宜琳话音刚落,里面的门已经打开了。
“宜琳回来了。哟,今天怎么这么巧,你们约好了一起回来的?”过来开门的是程竟兴,他起初只看到程宜琳,随即又留意到程宜琳后面的程宜宁,不知为何,倒是立马喜笑颜开起来。
毕竟为人父母,程竟兴也有他自己的心事。他当然清楚着两个女儿的性格,宜宁为人忠厚平和,看似平淡无争,其实他知道她骨子里倔的很。而小女儿宜琳从小就古灵精怪,不过他也就生怕小女儿精过头了反倒是件坏事。
许是性格差异的缘故,宜琳和宜宁向来不怎么亲近,眼下难得见着两人一起回家,程竟兴心头难免有所感触,不过心情却是跟着大好起来。
“爸,外面热死了,出了一身臭汗我先去洗把脸。”程宜琳进去后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还没和程竟兴好好说上一句话就溜到浴室里去了。
“哎宜琳——”程竟兴刚喊了下宜琳的名字,随即就见着她猫到浴室里去了,他这才无奈的冲宜宁笑笑道,“宜琳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是被你妈给惯坏了——”
“没事。”程宜宁随口应道,她自然是知道程宜琳忙着洗脸去了,还在纠结要不要和程竟兴说宜琳谈恋爱的事情,应了一声后就顾自沉默下去了。
“怎么看起来瘦了挺多的?”程竟兴注意到程宜宁脸色苍白,不无担忧的问道。
“可能夏天的缘故,这几天一直高温也没什么胃口。”程宜宁应道。
“大热天的我也没什么胃口,所以特意让你妈熬了龟苓膏。舒娟,好了没?”程竟兴说时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即粱舒娟就出来了,手上端着盛好的两碗龟苓膏出来。
“妈!我最讨厌喝这黑乎乎的东西了!”程宜琳已经洗好脸,也没擦干,湿漉漉的出来嘟囔道。
“宜宁,你喜欢吃甜的,多放点蜂蜜。”程竟兴倒是丝毫没在意程宜琳的牢骚,说时舀了满满一汤匙的蜂蜜浇在程宜宁的碗里。
“爸,已经够甜了。”程宜宁打起精神应道。
“你难得回来一趟,多吃点。”程竟兴笑呵呵的说道,见着宜宁吃了一口后,他又继续说道,“待会带点回去给正卓吃吧。”
“不用了,正卓不怎么喜欢吃甜品。”感知到程宜琳在边上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反应,程宜宁下意识的回绝起来。
“那可不一定,你带回去的就是你的爱心甜点了,姐夫肯定会喜欢吃的。”程宜琳忽然开口搭讪道,说完后还冲程宜宁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脸。
“也是,你带回去正卓肯定会吃的。”程竟兴也觉得有道理,说完后就指使粱舒娟拿保温盒过来先去盛好放在一边。
“宜宁和姐夫结婚都三年了,怎么还不早点生个孩子啊?”边上的程宜琳忽然又插话道。
被她这么一提醒,程竟兴果然立马就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宜琳说得对,宜宁你和正卓也该计划要个孩子了。你要知道,最佳生育年龄就是你现在的年纪,早点生了身体也恢复的快点。”
“爸,正卓公司里特别忙,我们暂时还没这个打算。”程宜宁尴尬的应道,脸色倒是愈发苍白了起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正卓如果一直这么忙下去,你就一直不生孩子啊。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和正卓开口讲,让爸来做他的思想工作。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太过自我不让人不省心。”程竟兴说时就拿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给苏正卓。
“爸,你不用打电话给正卓,我自己回去后会和正卓商量这事的。”程宜宁说时忽然一把拿过程竟兴手里的手机,利落的按掉了苏正卓的号码,这才重新把手机递了回去,动作快捷的饶是程竟兴一时半会都还没反应过来。
“那也行吧,你自己回去后和他商量下。爸可不希望再过上大半年你们还没动静,你没看到你王叔叔的女儿和你同年结婚的,孙子都上幼儿园了。”程竟兴说着说着,目光里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艳羡之意。
“恩,我知道了。”程宜宁顾自点头,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轻了下去。
等到程宜宁要走的时候,手上果然被程竟兴硬塞进沉甸甸的保温瓶才回去的。
她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程宜宁洗好澡后快要走到卧室门口时,忽然听到楼下客厅里有明显的动静,她想起来拎回来的保温瓶还放在餐桌上,不和正卓说的话他一定不会留意到的,想到这时程宜宁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第15章
“还没睡?”苏正卓显然也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抬头问道。
“恩。”程宜宁点头应道,一直走到楼梯下面时,见着苏正卓手上拿着瓶冰过的矿泉水,已经浅下去了大半,显然是他刚刚喝掉的。
“喝太冰的对身体不好。”程宜宁说时已经走到餐桌边,把保温瓶的盖口打开,之后又转身去厨房里拿了小碗出来,等她把龟苓膏盛好后,又顾自开口说道,“我记得你不太爱吃甜的,所以就放了一点蜂蜜而已。你尝下看要不要再加点糖?”她说完后就在餐桌侧边的椅子上坐下,右手慵懒的托在腮帮上,苏正卓第一次看到她这般闲情从容的时候,眉梢漾开,虽然还带着一丝病后的怯弱,不过整个人都已经生机盎然回去了。
“还可以吗?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我问妈学下怎么做的,下次我做给你吃。”程宜宁见着苏正卓没一会就吃完了碗里的龟苓膏,不由得满心期盼的问道,她说完后眸间便隐有笑意泛起,是顶顶知足的模样。
他很久前就见过那样的神情。
只是,才一眼,他就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用学了。我不是很喜欢吃这些。”苏正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冷冷的散开来,就像是无端闯入的侵入者,把面前的平和骤然就画上了冰冷的休止符。
“哦。”她果然就简短的应了一声,眉梢深处的欢喜还没来得及绽放开来,便又悉数熄灭了回去。
“挺晚了,早点去休息吧。”苏正卓说完后便往楼上走去。
“正卓,我们好久没去看赵阿姨了,你明天傍晚有空吗?”程宜宁说时站起来在他背后问道。
“接下来我要出差一段时日。过阵子再说吧。”苏正卓背对着她简短的应道,依旧顾自往楼梯上面走去。
“还是去温桥县那边出差吗?”程宜宁脑海里忽然闪过熟悉的念头,心头觉得有些奇怪就问了出来。
“恩。”苏正卓应声后忽然停下脚步,颀长的身姿在楼梯上倒投出清冷的背影。
“你去年前年都去温桥县那边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之前去支教的石屏镇原来也是温桥县下面的一个贫困镇,挺凑巧的。不过我觉得那边发展整体还是偏落后的,公司有意向在那边开拓业务吗?”程宜宁不解的问道。
“以后可能会吧。”苏正卓依旧简短的应道,说完后忽然转过来往程宜宁身上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正卓这样居高临下的俯看下来,面色冷峻,竟然让她觉着莫名的逼仄窒息起来。
“哦。”察觉到苏正卓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程宜宁应了一声后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把餐桌上的保温瓶和小碗拿到厨房里去了。
苏正卓果然一连几天都没再回来。
等到周末,程宜宁惦记着已经很久没去看赵阿姨了,苏正卓公事繁忙,要等他还不知道要多久,干脆就出门买了好多生活用品和水果过去探望。
赵慧珍是苏正卓的唯一亲人,多年来都寡居在a市一个偏僻的老小区里。程宜宁因为苏正卓的缘故,自然对赵慧珍也格外的敬重。
不过赵慧珍喜欢一个人独处安静,不管程宜宁如何劝说,始终一个人独住,而且也不同意请保姆来照顾她。
程宜宁拗不过赵慧珍,只得过上一段时间就来看望下她。
程宜宁过去的时候,赵慧珍正在家里休息。
“怎么又买那么多东西过来,提的很重吧?你能过来阿姨就很开心了——”赵慧珍过来开门时,看到程宜宁汗流浃背的拎了满满两大袋的东西,不无心疼的念叨起来。
“没事。阿姨,你是不是不太舒服?”程宜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留意到赵慧珍面色苍白,而且一直在冒虚汗,她立马担忧的问道。
“年纪大了,都是些老毛病,没事。”赵慧珍说时却是慢吞吞的朝卧室里走去,“宜宁,阿姨去床上躺会,你自己先去洗把脸,歇会再回去。”
“阿姨我赶紧送你去医院里看下吧?”程宜宁平时过来,赵慧珍几乎都要在厨房里忙碌上大半天,此时才走了几步明显已经踉跄不稳,程宜宁心头跟着莫名的紧张起来。
“不用了,真的没事。宜宁,我再躺会就好了。”赵慧珍有气无力的应道,不过依旧不为所动。
老年人的脾气有时候固执的可怕,不管程宜宁跟在她身后怎么劝说,赵慧珍还是固执己见的不愿意去医院。
程宜宁原本打算帮赵慧珍打扫下卫生就回去的,此时见着她病怏怏的躺床上休息,她放心不下,便又留在那里多呆了半天,还特意给赵慧珍熬了点白粥。
好不容易等白粥凉了点,程宜宁端到赵慧珍的床头,想等着她喝点白粥后再回去。未料到赵慧珍才喝了半碗白粥下去就突然呕吐起来,程宜宁一时不备,手臂上被她的呕吐物沾了大半。程宜宁勉强忍住不看那酸臭的呕吐物,赶紧去拿了毛巾过来给赵慧珍身上擦拭了下,之后才疾步走到卫生间里去冲洗自己的手臂。
赵慧珍吐完后就闭目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程宜宁一瞬间脑海里居然闪过很多个最糟糕的下场,此时早已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就想打电话给苏正卓求救,刚从通讯录上翻出他的号码,又想着他在外省的温桥县那边,一时间也不一定回的来,知道了也是徒增担心而已。
程宜宁想到这时,便把手机放回到自己的口袋里,想要扶赵慧珍起来去医院。可是赵玉珍浑身瘫软的一点都使不上劲,程宜宁扶了好多次都是白费功夫,而且被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扶了好几次,赵慧珍愈发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呻。吟声,显然身体已经难受到了一定程度。
程宜宁想着拖久无益,咬咬牙就将赵慧珍背了起来。
赵慧珍住的这个小区都是小高层,没有电梯,偏偏又住在六楼。程宜宁这样的小身板本来力气就不怎么大,才背着赵慧珍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双腿就开始明显打颤起来。好不容易头重脚轻的走到楼梯那边时,她自己的身子被压弯的连着视线都变差了好多,程宜宁心头也怕自己万一踩空摔倒,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因此每一步下去都是卯足了劲的硬撑着。
好不容易把赵慧珍背到小区门口去拦出租车时,程宜宁腿脚发软的都快要虚脱了。
赵慧珍得的是急性肠胃炎。
医生开了点应急的药和两瓶盐水的剂量,等赵慧珍挂上盐水后,程宜宁这才在旁边的空椅上瘫坐下去,随手抹了下刺痒的眼角,未料到手心立马湿漉的可以,程宜宁又低头看了下自己,果然浑身上下都像是雨水里捞出来似的,沾了汗水每个毛管孔里都是刺痒的很。毕竟也没别人在身边,程宜宁也不敢走开,便守在旁边干等赵慧珍挂好盐水。
等赵慧珍挂好盐水后,已是晚上。不过此时她虚弱归虚弱,身体已无大碍,神智也清醒回去了,程宜宁只是在边上帮着搀扶点而已。
“阿姨,正卓去省外了,下个星期才回来。等他回来了会立马来看您的。”到家后,程宜宁和赵慧珍解释道。
“宜宁,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好多了,你明天就不用过来了,而且也不用和正卓提这事了,免得他担心自责。”临走前赵慧珍再三嘱咐道。
“恩。阿姨,你自己记得按时吃药。那我过几天再来看您。有事情的话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程宜宁看出赵慧珍的确是明显好转了,便也不再坚持。
等程宜宁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已经累的快要虚脱了。本来她自己就是高烧初愈,加上折腾上这么一整天,程宜宁觉得自己又快热感冒了,临睡前喝了包感冒冲剂这才睡了下去。
苏正卓到温桥县已经整整四天了。
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来这边了,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足迹几乎将整个温桥县都翻了个遍。好在温桥县不比其他的县级市发展快,到现在主城区还是受限于十几年前的老布局,只是零星的多了几幢大厦而已。
贫困县的高帽未摘,这里的招商引资其实是形同虚设。
这对于苏正卓来说,却是明显的便利,毕竟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和难以辨认的旧址,已经无形中帮他省却了很多无谓的精力。
不过就在傍晚的问询中,他无意得知了个坏消息。
政。府拨款有个新的火车站正在加速赶工中,面前这个简陋的火车站最晚在年底前肯定是要拆迁掉了。要是连这个老火站也消失的话,他要再来找人更是难上加难了。
苏正卓这几天一直住在温桥县的老火车站附近,临近拆迁,附近的建筑乱的一塌糊涂。就连他住的宾馆,条件也是简陋的可以。
想着后天就是回去的时间了,苏正卓尽管身心俱疲,还是一个人在乱糟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晃荡着。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也知道再去找当年的目击者,其实就等同于大海捞针。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甚至察觉到自己记忆中的苏延全的相貌都渐已模糊起来。
苏正卓也不清楚自己这几天下来到底走了多少公里,其实他心里也隐约的知道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过来这边了,可是内心还是隐隐的不甘起来。
一直走到这边街道的尽头,还有个大排档的店面亮着灯,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建筑工人在喝酒侃大山。
苏正卓走过去后在角落处的桌子前坐下,问老板要了一箱啤酒。
夜风渐起,迎面拂来,空气中还有点烈日曝晒后的余温,苏正卓一杯接着一杯,没一会就喝下去了大半。
“快来人救救我爸爸!有没有人来救救我爸爸!”
恍惚间听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苏正卓一睁眼,却只看到上方繁星四起的夜空。
是到深夜了罢。
他起来结掉了啤酒钱,这才疲惫的回宾馆里去了。
程宜宁上了两天班,这天刚下班就被王姐硬拉着去商场,要宜宁帮忙挑选下女儿的生日礼物。
“你挑选的肯定会合我女儿的心意的。”王姐拉着程宜宁走到a市最繁华的购物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