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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知道这位武功路数,但是均认为他不低,不敢小看。
    谁知还是小看了。
    湛乐在手触到死者领口时停顿了片刻,暗光微闪,检查一番后退回到越秋身边,拧眉说道,“是用了龟息丹才出现的症状。”
    “不出所料。”越秋点头,并不问他为什么会知道。
    她之所以对待这次的事故不紧张,就是因为对方想要造假,可惜涂抹在七窍的血迹太可疑,反而使她起了疑心。心里有了底,行事当然自如。
    她看向那些被点穴僵在原地的人,冷笑道:“怪道无涯派至今是个小派,连我一个女人都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要陷害我,没有高明的手段,也拿出点魄力给人瞧瞧。你们要是真舍得杀了同门师弟,我才要敬佩你们呢。”
    无涯派的人气得发抖。
    不过是想赚点外快罢了,如若真亲自杀了同门,不说被高层查出后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们中间也没人肯做这个牺牲者。
    抱着这个想法,怎么能不被越秋气到没话说?
    “一个时辰之内穴道自解。”她最后在“死者”飘去一眼,意味不明,而后轻哼了声,转身离开。
    百姓们虽然不知道龟息丹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话里话外的意思,估计着那人没死,是骗越大夫的钱来了,顿时啧啧指责声四起,口称那无涯派是无牙派,欺负人一小姑娘,真真无耻。
    无涯派被灰溜溜地骂走了。
    事情不成钱当然没了,又诬陷这一带有名的济春堂,损了帮派的名声,他们回去绝讨不到好处。
    ·
    赶完一帮没水准的无赖,越秋紧接着就把湛乐赶了出去,好像全然忘了对方刚刚帮过自己的忙,做的可谓是毫不留情,叫人气恼非常。就是旁的下人也为温和好说话的湛公子抱不平,唯她没有任何表示。
    可她如愿没多久,小丫鬟又紧张兮兮地跑回来,“姑娘……湛公子没走到门口,就吐了一口血。”
    越秋淡应了一声。
    小丫鬟有点傻眼,“这这这……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莫不是刚刚帮姑娘挡那帮坏人时,伤着了?
    “没事,中毒罢了。”越秋平静冷淡,继续手下研磨药草的功夫。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第55章 假装
    宽袖已用红细绳扎在臂腕上,飞起小巧的蝴蝶结。越秋立在高台旁,一边研磨着药草,一边思虑方才的事。
    其实她揣测过,这场闹剧足以可见无涯派是故意找茬。她与对方没有仇怨,那么他们便是受人所托而为。既然收了钱,那么做事绝不会这么莽撞。这个局的粗糙可见一斑,一个死人最多是打击到自己的名声,且她声名在外,寻常人不敢小觑她的医术,龟息丹连湛乐都能查的出来,更遑论是她?
    所以今天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对方的目的何在?在事情顺利解决,无涯派没有胡搅蛮缠时,她就猜到,大概取自己的性命,又或者故技重施,才是对方想要达成的目的。
    而她之所以言语鄙夷无涯派的那群手下败将,也不过是施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至少要让幕后的那个人知道,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是她并没有猜到对方的心思。她也好先预留出一段空余时间去处理这次的后遗症。
    “姑娘……”小丫鬟最见不得伤者,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一着急又催促一番,“湛公子待您那么好,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她纹丝不动,“这是谁的宅子?”
    “……您的。”小丫鬟咬唇。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但湛公子为人和气,不像姑娘这样冷冰冰的,她们自然记得他的好。更何况,救人如救火,这事怎么能拖延?
    虽不知道这阵子姑娘为什么和公子闹别扭,但生死大事,她实在忍不住焦急。
    “既然知道了,那就下去吧。”
    没有高傲不屑,也没有难过不悦,她用最平和的语调告之旁人。
    这事,不必他们多管。
    ·
    小丫鬟不甘心,悄悄把湛乐扶去客房,这间他常来住,物什都很齐全。
    “多谢。”他嘴角还有一丝殷红,却是微笑如昔,从容至极。
    小丫鬟黯然,“说什么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原先想请姑娘为您诊治……我不小心惹怒了姑娘……”她尴尬地捏住衣角。
    “公子现在好多了?这个,那个,要不我帮您去药房那儿抓几把药来?”
    湛乐一笑,“不必了。”他摆摆手。
    “我相信她不会这么绝情,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我等她来。”
    小丫鬟一句话到了喉咙,想想又咽下去。
    主人们的事,她是不懂。
    “既然公子那么肯定,那就依您的意思吧。”她最后给倒上一杯茶,略带担忧的欠欠身下去了。
    剩下湛乐一个人在房间里,悠然自若的喝着茶,口中还有一星半点的血腥气没褪,偏他喝的自在极了。
    不过这份淡然,也只持续到日薄西山,夕阳霞光灿烂一片的时候。
    那连绵的锦霞如火烧到了房门口,该来的人,还是没来。
    此时,湛乐已经有点不淡定了,笑容还维持在脸上,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捏着杯子的手力气一直在加大。
    等了又等,月上柳梢,夜半子时,就是不见人影。
    他还偏犯了倔脾气,就固执坐在床头等着了!
    虽然心里明白,体内的毒素在蔓延,越是迟得到救助对自己没有好处。可是他就不想回去找自己那边的名医。他就不信了,自己一门心思讨好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顾虑不搭理他也就算了,还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那口血本来不该在她住处吐出来,是他发现不对之后,当机立断逼出一口血,为的就是引起她的愧疚和心疼。
    到底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纵然他习武,在毒素侵袭之下,也渐渐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直到东方一声清亮悠长的鸡鸣,他蓦地一惊,半梦半醒地睁开眼。
    奇异的是,他仿佛感觉到手臂上有道清凉的气息一触而过,紧接着是领口、脖颈、下巴,最终落在了嘴边。随着唇上那指尖轻柔的摩挲,一颗圆圆的珠子在他嘴唇翕张时被喂了进来,入口即化作一股清气,流进了脏腑中。
    轻微麻痹刺痛着五脏的感觉减轻,他一直绷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知不觉中就安稳地陷入黑甜的梦中。
    ·
    时至中午。
    湛乐回想清晨时那点微末的记忆,灰暗的心情顿时一瞬间愉悦万分,没等用饭就信心饱满、神采奕奕地跑到越秋房门口。
    “你家姑娘可是在里面?”
    “在呢。”这会儿站着守门的是另一个小丫鬟,不知为何,一看见湛乐就吃吃笑起来。
    他莫名所以。
    总算笑过瘾了,小丫鬟咳了两声说:“姑娘说了,公子翻墙的本领好,到门口不必通报,门也不消开,且请您自行翻墙。”
    “……”
    真是厉害!
    湛乐都要佩服那个女人了,头一回,有人能挑拨的他心情又气又怒。
    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对方救了自己,可见是对自己有情。他正高兴呢,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说什么不必通报,翻墙即可,分明就是不希望自己进去!
    一口牙咬碎了,他才有些缓过来。
    寻常男人,多不能忍受这样叫人尴尬狼狈的情形,心里难免会对那个不够善解人意的女子产生怨怒。可是不知为何——
    想起晨早那一点独属于她的清凉气息,和清晰感受到的温柔之意,他便有些舍不得了。
    她心心念念着要把自己推出去,即使是为自己解毒,也要趁他不清醒的时候出现,不让他领这份情,又在门口设置这样难堪的局面,一力推拒他,不就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夺了她的清白吗?犹记得那一回,她在他怀里哭得神魂俱碎。
    原先他是在意,即使他没有真的喜欢她,但她明面上毕竟是他的女人。
    可现在,他更心疼那个女人。
    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到底心里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会哭成那副模样?
    房间里,越秋托腮看着光屏上跃动的数值,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明媚。
    42%。
    从他的从容,到焦急,再从焦急到失望,最后放弃。然后在绝地反攻的清晨,黑暗过后的一束阳光,带来的期望让他前线失守,丢盔弃甲。
    她知道对一个自信自满的人来说,随便地对他好他并不会领情。
    所以她刻意压制他的情绪,在刚开始连一丁点的甜头都不能给他,压的他失去信心,才能着手翻盘。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
    即使猜想到越秋的打算,湛乐还是没有翻墙,或者强硬要求进去。
    成败不急于一时,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
    只是——
    有耐心归有耐心,该有的行动还是要的。他转转眼珠,马上就有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他再次来到她房门前。
    与上次的神清气爽不同,他面容显露着不正常的青灰之色,嘴唇泛紫,素来明亮的眼神黯淡无光。守门的小丫头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湛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他苦笑,复诚恳地问,“不知能否请你家姑娘替我看一看?”
    “您等着,我马上去!”
    可真是把人吓坏了,小丫鬟跐溜一下钻进越秋的闺房里,连说带比划,因为害怕,不自觉对越秋流露出求拯救的期待目光。也不知道是救湛乐,还是救她被吓到的小心脏。
    越秋好容易才忍住笑。
    不过慢了须臾,她便当机立断站起身,凝重地道:“叫他进来。”
    小丫鬟忙不迭应了,等目送着人进了她家姑娘的房间,才吁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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