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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陷入师弟以后没有女修喜欢的忧虑之前,释沣骤然醒悟。
    陈禾命数不好,情缘道侣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甚至师弟喜欢上一个女修,他都要趁早想办法让陈禾断了念头。
    释沣木然的从陈禾手里将那个鼻烟壶拿起。
    手指轻轻一拂,远处沙坑里的毒蝎婆婆又一口血喷出,她与这件法宝之间的联系被彻底抹消。
    陈禾将其他东西随手一丢,再次接过鼻烟壶,凭着会认符箓的本能,细细抚摸。
    “哦,挺简单!”
    法宝都是这样,有些启用口诀甚至就刻在法宝上,大多数修真者琢磨一番都会用,但想炼制法宝就没那么容易了。
    黑烟源源不绝的从壶口喷出,顷刻间风声大作,陈禾这才想起关键性的问题:“师兄,黑渊谷在哪个方向?”
    “……”
    烈阳当空,黄沙漫漫。
    许久后,沙坑深处终于有了动静,被晒醒的毒蝎婆婆艰难的爬出来。
    “好狠心的小子!五毒门…唉哟!五毒门是不会放过你的!”
    毒蝎婆婆头晕眼花,一摸头发现木簪没了,连拐杖也不翼而飞,差点又吐出一口血。幸好捏法诀后,东西又都一一寻回,只少了一个最珍贵的千里烟岚壶。
    “小子!算你狠!”毒蝎婆婆忍着内伤,骂骂咧咧的爬着沙丘往回走。
    来时只用了一夜,现在想回去,只怕没三天三夜也到不了。
    “哎,我要是听乖徒的话就好了!”毒蝎婆婆一边赶路一边叹气,牙痒痒的又恨上了姚公子。
    毒蝎婆婆经年住在苗疆五毒门,根本就没来过沙漠。风力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沙丘地貌,她全然不知自己走偏了方向!这下没十天半月,她都甭想出去!
    ***
    陈禾经脉伤势也未复原,用了法宝没到两个时辰,灵力就开始不济。
    释沣示意师弟停下来,后者有些沮丧的收了法宝,黑烟散去,陈禾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上,身边是几根新发枝条,色泽浅黄状若柳叶。
    陈禾赶紧顺着紧握的手臂低头望,在另外一根树丫上找到了释沣。
    “师兄,我是第一次用法宝。”不能怪落点有问题。
    释沣似笑非笑,在黑烟散开前,他就已经看到这一片胡杨林,于是没有提醒师弟。否则从半空中跌落,还不如留在树上呢。
    “我收得太快了,灵力用得不对。”陈禾低头反省。
    此地距离赤风沙漠并不远,远远还能看见那道红色。
    反向也偏了,至少来时路上都是荒石滩,没有看见树林。
    “什么人在树上!”
    枝叶遮蔽间,树下传来一声厉喝。
    陈禾轻松拨开两根射上来的箭支,这一片胡杨至少有百龄,大树有十人高,两臂不能合围。大部分利箭劲道不够,都稀稀落落的掉下去。
    陈禾看看释沣,后者好整以暇的闭眼,摆出不闻不问的模样。
    “来呀,烧了这棵树!”
    陈禾听见烧这个字就头皮一麻,他还要时间恢复灵力,跳到别的树上倒容易,但下面的人看不见估计会照烧不误。
    “等等!”陈禾拨开枝条,冲着下面喊,“我们是路过的!”
    “……”
    陈禾被释沣教导十多年,神通法术他不会,隔着几丈高看地面还不轻松?很快就将林中一切尽收眼底:这是一支驮着很重货物的车队,牵车的马又老又瘦,押车的汉子有几十人,腰佩匕首,弯弓搭箭,满脸风尘,面相都很凶悍。
    “昨夜有野狼群袭击,商队的其他人都走散了,我与兄长爬到树上才躲过一劫。”陈禾坦然的朗声说。
    释沣差点咳出声。
    林中车队里的人也被震住了:被狼群追得爬树的人不少,但是一口气爬得这么高的,连首领养的波斯猫都做不到。
    之前他们听到声音,也是往树中央茂密处射箭,根本没人瞄准树梢。
    可人家真真切切的在树上,不是爬上去的,总不至于是天上掉下来的。
    “两位好身手!”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仰头眯起眼睛。
    跑江湖时日多,眼力就长了。
    胡杨虽然枝干坚硬,枯死后都原地不倒,但能在树梢偏细的地方稳稳坐着,声音还清晰的传下来,这功夫确实不简单。
    “再好也没用,双拳难敌众口…尤其还是一群狼的口。”陈禾饶有兴趣的回话。
    “两位欲往何处?若不嫌弃,可跟鄙人车队前往离此处不远的苍石镇。”
    陈禾想要拒绝,忽然想到有些修真者能追踪灵力方向,既然灵力不能支撑他与师兄直接用法宝回到黑渊谷,中途混淆下追兵也不错。
    看着师弟踌躇满志的应对“追兵”,释沣还是决定不说出就算他重伤在身,来追兵他一只手就能对付的事了。
    第19章 说话好使
    “老大,这样不好吧,那两人来历不明!”
    手里握着一把白纸扇的瘦子,悄悄往后面马车看了一眼,又鬼鬼祟祟的在车队刀疤首领耳边嘀咕,“躲避狼群根本不需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树林里也没有新鲜的狼粪,明摆着在说谎!”
    “笨蛋,这么高的树,你上得去?你能任意踩踏几脚枝干就轻松下来?”
    “呃,如果有绳子…”
    “你看见绳子了?”刀疤首领用马鞭敲了瘦子一下,“如果他们真的有歹心,就算我们直接离开,他们会跟不上?跟我混这么多年都看不透!”
    瘦子摸摸脑门又说:“看那两人穿着不同寻常,穿白衣的,那料子布头估摸着是南边郡府织造的,好家伙,一匹起码这个数!”
    旁边有人轻轻咋舌:“真的,那身衣裳比咱一车货还贵?”
    “你懂什么,线是上好的苏杭货,裁剪手艺也差不到哪去,难道这些都不要钱?真以为一车货就能买到?”瘦子不伦不类的摇着纸扇,他一身短打腰挂匕首,却硬要装狗头军师,故作深沉的说,“老大,我觉得他们身上有大麻烦!没准是在被人追杀!”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谈话,被后面那辆四面漏风的破马车里师兄弟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每说一句,陈禾就不安的挪动一下,到最后已经缩到距离释沣最远的角落,低着头没精打采,陈禾原先觉得自己借口牵强了点,但总能蒙混得过去,没想到那些谎言如此拙劣,别人不但看出他们没说真话,连他们有麻烦被人追踪都瞧得出。
    释沣无声的笑了。
    陈禾更加心虚,犹豫着想说什么,脑袋就被师兄抚摸了一下。
    这辆马车很破,只能勉强挤进来三个人,纵然陈禾缩到最边上,释沣一伸手还是能轻松的就将他扯回来。
    修长的手指握住陈禾左手,悠闲的在他掌心书写。
    “不要小看凡俗之人?”陈禾抬头。
    释沣颔首。
    天地之间万物皆道,修真者可以从游鱼飞鸟身上悟道,又怎能轻视凡俗红尘中人的智慧。
    释沣并不希望陈禾成为那种矜傲冷漠,视凡人为蝼蚁的修真者。这样的修真者,首先就忘了自己是人,连人都不会做,还想成仙?
    陈禾歪头想了想,继续偷听外面的声音。
    “二当家,你说他们被人追杀?”
    “什么二当家,要叫我军师!”
    瘦子摇头晃脑的说,“他们自称是兄弟二人,行事做主的都是那个年轻人,但他总时不时在意另外一个,好像在征询意见,所以我敢断言,他们两个里面真正说话好使的是另外一人!”
    陈禾闷闷哼了一声。
    才不是!他师兄根本不说话!!哪来的“说话好使”?
    释沣看出陈禾的不忿,好笑的弹了下师弟脑门。
    “…最关键的是,凭我黄某人的一双招子,竟然看不出那人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料子。这二人的功夫可能臻至化境,就像大雪山那些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家伙,竟然肯与我们搭话,还上了我们的马车,这不是有意藏匿行踪是什么?”
    陈禾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到最后,连车队的首领也压低嗓门说了一句:“我没闻到血腥气,但从那年轻人小心谨慎,总想扶他兄长的动作看来,另一人只怕有伤在身。虽有麻烦,但我料他们也不过是迷路了,或者在等人,否则就算蹲在树上,也不可能被我们发现踪迹,不像惶恐躲避追杀的人。”
    “首领英明。”
    “哼,若真是麻烦,我又岂会多管闲事!我带着你们走这条路,大伙的身家性命都在我身上,混迹江湖,遇到有人受困咱们能帮就帮,多个朋友多条道。要是不能咱们扭头就走,也不要有什么愧疚顾忌!”
    “是是!”军师黄瘦子心悦诚服,捏着扇子不住点头。
    马车里的陈禾也有点发呆,他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说,随意在路上搭了车,结果在别人眼中竟是完全没秘密的。
    “师兄,他们是做什么的?”陈禾凑近释沣身边追问。
    释沣看他一眼,不理睬。
    “我想不到,说是押镖的又没镖旗,说是商队又太过凶悍。”陈禾苦苦思索。
    至于马贼就更不像了,西北赤风沙漠外的荒原中,这么一队江湖气息浓厚的中原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师兄!”
    释沣没办法,在陈禾掌心写了个字。
    “盐?”
    陈禾呆愣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是私盐贩子!
    漠北荒芜,西北贫穷,盐与铁、茶叶都必须经由关内运出,即使北狄臣服中原,但每年边贸数量仍然有限,一些大部落还吃用不愁,小部族就没法活了,所以草原上年年发生战争,用人命填这个缺口。
    贩卖私盐,果然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也是提着脑袋干的活,荒原上风沙、马贼、狼群,甚至是交易部族的翻脸,都有可能使他们永远葬身关外。
    陈禾伸头到窗外看那些骑马赶车,拿着皮囊烈酒,时不时粗俗俚语说笑的人。
    “首领…”
    黄瘦子扭头看见陈禾,忍不住又过去嘀咕:“老大你说他们长啥样,怎么蒙头遮脸的?”
    ——最终释沣没戴上师弟好心给他裁的蒙面布,只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障眼法,让他们以为两人头上扣着斗笠。
    “如果他们真的身有麻烦,不让我们知道长相,是为我们着想。”首领不在意的说,他脸上丑陋的刀疤耸动了一下,拎起马鞭抽了一记空响。
    “兄弟们注意货物,检查车轴!老规矩,直接睡在车上,酒不准喝过量,远处已经能看到别的商队,再过三个时辰,我们就要抵达苍石镇,都给我警醒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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