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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员认真看了良久,确定的告诉我们,就是这个样子,八九不离十,云杜若和我对视,我指着画像问,这女人有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
    店员想了想摇头,说只记得那女人气质很好,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好像在演戏似的,至于其它的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有些失望的收起慕寒止的画像,云杜若看我的表情黯然,宽慰地说。
    “或许是遇到长得一样的人了。”
    “那名字呢?总不可能连名字都一样吧。”我依旧坚持着自己那晚见到的女人就是购买婚纱的慕寒止。
    转身下楼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二楼叫我们,刚才的店员从上面探出头,急切地大声说。
    “我记起来了,那女人的左边耳垂有一颗痣!”
    我顿时欣喜地笑起来,低头看见面色震惊的云杜若,好半天才听见她的声音。
    “你见到的真是慕寒止!”
    从这样看起来,慕寒止留下的地址并不完全是假的,我见到慕寒止的地方和地址不谋而合,可见这个地方对于慕寒止有着特殊的含义。
    可云杜若告诉我,经过走访那居民楼里没有一户人,大半晚上慕寒止带着孩子去那地方干什么呢?我只记得慕寒止告诉过我,她是住在那里的,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我就不得而知。
    云杜若的神情有些失望,每一次好不容易找到线索,以为看到破案的希望,可总是无功而返,我们又回到什么地方去找到慕寒止的原点。
    “小孩!”我眼睛一亮,在车上突然想起来。
    慕寒止有没有对我说假话并不重要,可有一点我能确定,她对那梦游的小孩是极其关爱和呵护的,我记得慕寒止告诉过我,小孩有梦游症,每天晚上会按时醒来,然后沿着固定的路线出去。
    慕寒止住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梦游中的人是会挑选习惯了的路线,慕寒止更不会去惊扰他,我是在道缘堂的街道上遇到慕寒止母子,也就是说,小孩只要还在梦游,每天晚上就一定会经过道缘堂。
    说到这里,云杜若调转车头,直接开到道缘堂,看时间才晚上八点,小孩每次经过道缘堂是凌晨3点左右,时间还早的很,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云杜若和我上了被封的道缘堂二楼。
    突然发现消磨时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何况我和云杜若能说的话并不多,我和她都默不作声地呆坐,各自想着心事,云杜若应该还在想案件的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我掏出烟放在嘴角,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有意识的不抽烟,从嘴角把烟拿下了的时候,看见云杜若感激的目光。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我淡淡一笑收起烟看着云杜若。“这应该是你名字的出处吧。”
    “这是什么?”云杜若很茫然地看着我。
    “……”我一愣,以为云杜若应该会知道她名字的出处,看她表情,显然是不知道的。“这是楚辞里面屈原诗集九歌中的一首,名《山鬼》。”
    “我名字和这个有关?”云杜若饶有兴致地问我。“这《山鬼》说的是什么?”
    屈原的《山鬼》是写了一位极其有气质美丽、率真、痴情的少女,去迎接山鬼的故事,山鬼是传说中的山林女神,未被封为正神,故称鬼,是一位半神半人半鬼的形象。
    故事很简单,少女到偏僻的深山里去迎接山鬼,尽管道路艰难,她还是满怀喜悦地赶到了,可是山鬼却没有出现。
    风雨来了,她痴心地等待着,忘记了回家,但山鬼终究没有来,天色晚了,她回到住所,在风雨交加、夜穴齐鸣中,倍感伤心和哀怨。
    给云杜若讲到这里,我淡淡一笑戏谑地说。
    “这名字谁给你起的啊?你爸妈看起来挺风雅的,怎么会让你当警察的?”
    “他还风雅……”云杜若摇头苦笑,无可奈何地对我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这名字的由来,不过名字不是我父母取的,听他们说是一个看相的人取的。”
    “看相的?”我好奇地看看云杜若,有些意外的说。“你还相信这些?”
    “我当然不相信,不过我爸挺相信的,不就一个名字嘛,有什么好计较的,倒是没想到居然能和楚辞扯上关系,挺意外的。”
    我和云杜若就这样一直闲聊着,时间过的挺快,外面的天色黑了很久,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我们站起身走到窗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外面,我就是在这个时间看见路过的小孩和推着童车的慕寒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一直等待的铃声并没有如同期盼的那样响起,连同慕寒止也没有出现,云杜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和我对视一眼,表情有些焦急。
    按照慕寒止的说法,小孩梦游的路线和时间是固定的,这个点都还没有出现,让我很是奇怪,云杜若一筹莫展地叹口气,我想起慕寒止说过,小孩梦游后会回到那栋居民楼玩耍,我侥幸的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栋居民楼里。
    第二十七章 烧冥币的老女人
    我和云杜若急忙赶往我上次见到慕寒止的地方,也就是她在婚纱店留下的地址。
    长平街五十三号。
    破旧的大楼看不见一丝灯光,杂草在夜风中摇晃,残破的门窗松动地在风中撞击,发出的声音让这里显得荒芜阴森。
    云杜若打开手电,我从上次见到慕寒止的楼梯口上去,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是惊动了上面的慕寒止和小孩,当我和云杜若走上五楼的拐角,那里空无一人。
    我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慕寒止和蹲在墙角的小孩,露台微弱的灯光下我和云杜若搜索四周,并没有任何发现,就如同我上次离开这里一样,我始终都感觉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云杜若有些不甘心,我和她挨着把整栋大楼重新搜查了一遍,很明显这里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
    从居民楼下来,云杜若重重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失望和黯然。
    “慕寒止留下这个地址一定有原因,明天我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希望会有发现……”
    我把手指放在嘴角,脸色惊讶地示意云杜若安静些。
    然后皱着眉头仔细听着什么,夜风中荒废的大楼异常的安静,任何一点声响都格外的清晰。
    “你听到什么没有?”我有些疑惑地问。
    云杜若一愣,抬起头看看四周,聆听了片刻后,正想摇头忽然头看向身后,默不作声地又听了一会。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唱什么?”
    “我也隐约听见了。”我点点头,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和云杜若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那是这栋居民楼转角的地方,在疯长的荒草中,我和云杜若看见一团火光在明灭,再往前走几步,我愣在原地,之前听不太清的声音,慢慢变的清晰。
    对镜容光惊瘦减,
    万恨千愁上眉尖。
    盟山誓海防中变,
    薄命红颜只怨天。
    ……
    这后两句我曾经在见到慕寒止的那晚也听她唱过,云杜若和我立刻快步走过去,那团明灭的火光旁一个女人背影,婉转的声韵从她口中低低吟诉,听得出京剧的韵味。
    看背影这女人身材臃肿,和我记忆中的慕寒止截然不同,分明不是她,听见身后有人,女人惊恐地转过身,这个点在荒废的居民楼下看见陌生人是谁都会害怕。
    女人大约四十多岁,虽然年老身材走样,可看五官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姿卓越的人。
    “你们……你们是谁?”女人的声音透着害怕。
    我和云杜若纷纷亮出证件,女人看了后才心安下来,又转过头往那火堆里添加着什么,火势又旺盛了一些,我走进才看见女人点燃的是冥币,火堆的旁边还插着两支蜡烛。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烧纸祭奠先人的日子,否则早上走的时候没发现韩煜的生意有多好。
    “请问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我蹲了下去很客气地问。
    “鸳鸯冢!”女人神情有些淡淡的惧怕,一看就知道心里藏着什么事。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云杜若问。
    “周白曼。”女人淡淡地说。“你们叫我曼姨就成,深更半夜的你们跑到这里来干嘛?”
    “曼姨,你大半晚上给谁烧纸啊?”我好奇地问。
    “一个年轻时候的朋友。”周白曼忧心忡忡地回答。
    “今天是她的忌日吗?”我问。
    “不是……”周白曼说到这里舔舐了一下嘴唇,短暂停顿的手又开始往火堆里加冥币。“好多年都没有拜祭过她了,回来拜祭拜祭她。”
    “你以前是住这里的?”云杜若一听职业性地关注起来。
    周白曼默不作声地点头。
    云杜若连忙把画像拿出来,递到周白曼的面前,认真地问。
    “曼姨,麻烦你给看看,画像上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火光照亮了云杜若送过来的画像,周白曼随意地瞟了一眼,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手一抖手中的冥币掉落在地上,夜风吹过卷起冥币到处飘散,周白曼嘴角不停蠕动,看得出很紧张和害怕。
    “寒……寒止!”
    我和云杜若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看样子周白曼是认识慕寒止的,云杜若连忙追问。
    “你认识这个人?”
    “当然……当然认识。”周白曼断断续续地回答,火光下的画像上慕寒止的脸忽明忽暗,周白曼有意识的避开去看画像。
    我留意到周白曼不正常的表情,眉头微微一皱。
    “能不能给我们说说慕寒止这个人。”
    周白曼拾起几张散落的冥币放在火堆中,看着明灭的火光沉默了半天,好像那在那团火光中找寻着记忆,然后慢慢告诉我和云杜若。
    她刚才唱的是传统京剧鸳鸯冢曲目里面一段青衣的唱词,自古到今,唱青衣的人成百上千,但真正领悟了青衣意韵的极少。
    慕寒止是个天生的青衣胚子,很多年前,京剧《鸳鸯冢》的演出,让人们认识了一个真正的青衣。
    台上的慕寒止演什么像什么,那个时候听京剧的人还很多,而慕寒止的青衣台下貌美惊人清雅脱俗,而调眉,包头,上齐眉穗,戴头套后台上的慕寒止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青衣的唱功最讲究,慕寒止二簧慢板转原板、转流水、转高腔样样不落,要是在以前京剧还盛行的时候,慕寒止一定会成为继四大青衣后的另一位名角儿。
    “后……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听得有些入迷,都忘了查案的事。
    红颜薄命!
    周白曼重重叹了口气,慕寒白出名的早加上又是美人胚子,当时追求她的人太多,可慕寒白从未对谁心动过,因为她爱上一个男人,谁知道慕寒白一江春水向东流,在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后,被这个男人始乱终弃。
    那个年代,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是极其重要的,何况还是一名戏子,慕寒止终日郁郁寡欢,最终无法忍受煎熬,她怪自己那张脸才让她变成所有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对象。
    周白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慕寒止把硫酸倒在脸上,然后带着孩子从这楼上跳下来。
    周白曼抬起手,指着我蹲着的地方,抬头看我,火光下她的脸阴沉哀伤。
    “就是你蹲着的地方,慕寒止和小孩就是摔死在这里!”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周白曼,然后去看云杜若,她的表情和我一样震惊,我下意识移动脚步,看着我刚才蹲的地方,想象着一个女人和孩子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躺在这里的情景。
    “你……你说很多年前?”云杜若抿着嘴惊讶地问。“慕寒止跳楼到底是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
    我和云杜若彻底地茫然和震惊,拿着画像再次向周白曼确认,周白曼点点头样子很肯定。
    不会错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我和慕寒止当时在京剧团都是青衣,团里分ab角,她是a角,而我是b角,说白了我就是她的影子,只有在她休息的时候才有我出场的机会,我又怎么会记错一个让我活在影子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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