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视线跟着手往下的时候,就看见他腰腹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此时纱布上已是渗出血迹,看得触目惊心。可腹部上那四块线条分明的硬肉,真是让阿璇大吃一惊,要是这腰间没这绷带遮着,只怕就是六块腹肌了吧。
阿璇忍不住又朝下面看了看,可是却被衣衫遮挡住。
“姑娘,”碧鸢在旁边突然叫了一声,吓得阿璇手一颤,竟是压在了他的腰腹上,只听躺在床上的人闷哼一声,吓得碧鸢立即抓着阿璇的手臂。
阿璇小心地朝他看了一眼,见人没醒,这才放心。
此时碧竹也提了热水回来,见床上的人露出精壮的胸膛,吓得赶紧回头。最后阿璇只得又把哄碧鸢的话,又同她说了一遍。
于是最后三个姑娘,好不容易给他重新清理了伤口,又找了白布给他包扎住。她们也没有伤药,只得用白布先包扎好,明天再想别的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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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早上,阿璇刚睁开眼睛,就见旁边的碧鸢小声道:“姑娘,可是要起身?”
阿璇起床就下意识地朝着榻上看去,可那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她问碧鸢:“醒了吗?”
“没有,”碧鸢压根不敢朝那边靠,生怕这人会从梦中跳起来。
待阿璇带外间换了衣裳回来后,就走到榻边,伸手贴在他的额头上,还是有些发烫,不过似乎比昨晚好些了。
“咱们去太太院子里吧,”阿璇吩咐道。
这会阿璇依旧留下碧竹看院子,碧竹虽满脸惊惧,但也只得应下。阿璇见她害怕,便让她搬了凳子,到门口回廊下做针线。
虽说这院子是广宁寺最好的,可比起顾宅来,依旧是差得远了。卫氏正准备派人去看看阿璇呢,就见她带着丫鬟一块过来。
她这会正坐在罗汉床上,便招手让她也坐下,关切地说道:“昨个夜里把你吓坏了吧?”
“我睡得迷迷瞪瞪地,就听见外面玉瑶正和碧鸢说话呢,要不是娘派人来瞧我,我竟是还不知道走水了呢,”阿璇娇娇地说道,如今卫氏见女儿越来越活泼,心里是止不住欢喜呢。
卫氏到底是心疼她便说道:“这寺中走水,我心里头也不安慰,便想着不如今个就回去吧?”
她虽这般说,可言语中还是迟疑的,毕竟是来还愿的,说好要住上三日,如今只一日就要回去,万一要是触怒了菩萨?
阿璇自然是瞧见她脸上的犹疑,便安慰道:“书上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今不过是走水而已,况且那院子离咱们也远,只让守夜的人小心些便是。”
卫氏如今瞧阿璇正是哪哪都满意,只觉她行事端庄大方,再不见从前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便是点头。
此时正好广宁寺的主持大师亲自来拜访,是为了昨夜走水惊扰了贵客,特来道歉地。
上回替阿璇诵经做法的乃是另一位大师,不过她一瞧这住持的模样,便暗暗点头,果真广宁寺是藏龙卧虎。不过她一想到如今自己院子躺着的人,就是一阵无奈,唯一不好的,便是太不安全了。
待这边卫氏要抄写经书了,阿璇也回自己的院子,准备用念经了。
等她带着碧鸢进了院子后,就见整个院子安静异常,就连之前住在门口做针线的碧竹都不在了。
待她进了内室,就看见碧竹安静地躺在床上,而榻上的人却是不见了,阿璇急急地走过去,在榻上翻了两遍,都什么都没找着。
“人呢,”阿璇自语了一声,又走到床边,试图将碧竹推醒。可不管她怎么叫,碧竹都不说话,好在她胸膛还微微起伏。
碧鸢见她这般惊慌,便安慰道:“那人走了也好。”
“可他解药也没给我留下?”阿璇说完之后,便突然想到,那人该不是骗自己的吧?
碧鸢又出去打水,回来之后就是给碧竹擦脸,弄了好一会碧竹这才醒来。等她彻底清醒之后,这才委屈地将事情复述了一边。
原来她们走后不久,这人就醒来了,接着就在院子里放了一个炮仗样的东西,很快就有人来将他借走了。
“那我的解药呢?”阿璇着急问道。
碧竹低头:“那人说不用解药,那个没毒。”
阿璇气得险些骂人,可终究碍于面子问题,没说出口。于是她拿出经书,开始从头念起,待念了两页之后,竟是真的心平气和多了。
“姑娘在吗?”外头来了人,正在院子和碧鸢说话。
等碧鸢领着人进来,才发现是个面生的,瞧着并不是顾家的丫鬟,便见那丫鬟笑着给阿璇行礼就道:“奴婢给姑娘请安。”
旁边的碧竹一见这姑娘便登时笑道:“芸姑娘也来广宁寺了?”
幸得旁边的碧竹这么一说,阿璇这才在顾令璇模糊的记忆之中,想起这个丫鬟是谁。其实顾令璇这姑娘也不完全是没有朋友的,比喻她就有两个玩的较好的,碧竹口中的芸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姑娘人呢?”阿璇依旧坐在案桌后面,抬头看着这丫鬟说道。
这丫鬟叫平儿,是何芸身边的大丫鬟,她笑着回道:“我们姑娘正陪着太太在拜佛呢,不过是见着顾府的人,才知姑娘也在,便特让奴婢来给姑娘请安。”
阿璇笑了:“你回去跟你们姑娘说,她若是不来,我可是不高兴了。”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然我家姑娘还以为,是我不会说话惹怒了五姑娘呢,”平儿立即笑着讨饶。
阿璇并非那等自来熟的人,能说上这么一句,已是极限,便让碧鸢送平儿出去。
结果没一刻钟,何芸就亲自来了。
何芸一见着她便立即笑着过来挽着她的手:“听说你病了,我别提多担心呢。我好几次都想去府上看你的,我娘生怕我扰了你休养。没成想竟是在这里撞上了,阿璇,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啊,真是吓死我了。”
说着,何芸还仔细打量阿璇的脸。
大概自家姑娘跳湖这人实在是耸人,卫氏死活都没让人宣扬出去,即便是何芸,也只知她病了。
“高热不退,吓得我娘请了广宁寺的大师替我诵经才管用呢,”阿璇自然也是隐瞒到底。
何芸立即便安心了不好,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于是两人又去罗汉床上坐着,待丫鬟端了茶水上来后,何芸就让她们退下了。阿璇见碧鸢见怪不怪的表情,便知从前这事肯定是经常发生。
何芸仔细打量了阿璇一番,脸色不较以往的苍白,显得红润饱满,原本就倾世绝丽的容貌这会更因好气色而更加璀璨,方才她乍然看见阿璇的时候,只觉得这简陋的禅室都因她而蓬荜生辉起来。
“你这气色果真是好上许多的,我便说擦了那药膏,定能去了你额上的疤痕,”何芸亲热地说道。
阿璇登时讶然,不过又假装惋惜地说道:“可惜那药膏快要用完了。”
何芸立即吃惊:“先前不是给你一盒了吗?怎得这般快就用完了?”
“我见药效好,便多抹了几回,”阿璇低头,似乎是不好意思,可心中却急速转了起来。其实她自从看了这胎记之后,便再也不敢在上面抹了东西,生怕一个不好刺激地胎记继续长大,至于何芸说的药膏,她还真的没印象。
阿璇这会又是万分懊恼,也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完全继承顾令璇的记忆,总觉得有重要的地方缺失。
只听何芸神秘说道:“没事,左右让我哥哥再给你弄便是。”
阿璇一惊,便道:“这膏药是你哥哥找来的?”
何芸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先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你没和旁人说吧,要不然落得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声,那可就了不得了。”
阿璇点头,可心里却是诧异万分。所以她抹这药膏,只怕连卫氏都不知吧?
☆、第9章
第九章
何芸见阿璇不说话,试探性地问道:“阿璇,你怎么了?”
阿璇立时便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着我这胎记,不知什么时候能彻底消除?”
何芸看着她的额头,拉着她的手温柔说道:“你只管放心吧,只要你按时擦这膏药,定会好的。你本就生得美,若是这额头上的胎记再消了,肯定是咱们信阳第一美人儿。”
阿璇似是因她说的话羞到了,微微低头,可是余光却盯着何芸的表情。说实话何芸也是个如花美人,至少比顾家的其他几位姑娘都要好看,但是比起阿璇来,却是不如的。
所以她夸赞阿璇的时候,阿璇便是假装害羞,却是偷看她的表情。
倒不是阿璇心胸狭窄,实在是女子都将自己的样貌看得格外重,哪里会有小姑娘心甘情愿地夸赞别人是第一美人的。
所以阿璇果不其然地,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甘,虽说只一瞬而过,但阿璇却笃定自己没看错。
“对了,芸姐姐,你们今个怎么来上香了,”阿璇问道。
何芸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她轻声解释道:“我哥哥这回出门游学了,我娘放心不下他,便带着我来上香,也好让菩萨保佑他能平安。”
阿璇点了点头,没搭腔。
倒是何芸越发地奇怪,因着她时常在阿璇面前提自己的哥哥何祁,再加上阿璇这个药膏乃是何祁找来的,因此阿璇每次听到何祁的名字,都是羞答答的模样。
谁知今个连眼睛都不大眨一下的,何芸心中狐疑,突然又想起那日顾家大太太生辰宴上的事情,便拉着阿璇说着:“你这病得突然,是不是从你大伯母生辰那日开始病的?”
这话问的实在是不太好,就连阿璇都听出何芸这是想套自己的话。不过她也不说透,只笑着说道:“是我自个晚上睡的不安稳,贪凉踢了被子,结果第二日就高烧,险些把我娘吓坏了。”
何芸见她这回答,心底自然是失望的,不过她还是握着阿璇的手,叮嘱道:“咱们两个关系比姐妹还要亲近呢,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一定要和芸姐姐说。”
阿璇感动地点了点头。
待何芸离开之后,阿璇便去内室的,这里并没有梳妆台,不过是一个长条桌。阿璇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摆在上头,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何芸说的药膏。正好碧竹进来,她是管着用品这块的,便问:“姑娘找什么呢?”
阿璇问道:“找我寻常抹在胎记上的药膏,你带了吗?”
“我见姑娘这几日都不用了,就没带,姑娘是现在要吗?”碧竹干脆答道。
阿璇心中一喜,假装不经意地问:“那药膏是装在什么盒子中的?”
“就是那绿色玉盒中啊,姑娘不是说那膏药珍贵至极,需得要玉盒装着才行?”碧竹有些奇怪地看了阿璇一眼,显然是觉得阿璇最近甚是奇怪,似乎是忘了不少事情。
阿璇也没解释,只是坐在凳子前发呆。
在广宁寺的三日倒也简单,每日同卫氏一块吃饭,就在自己房中念经。当然阿璇还缠着卫氏到广宁寺后山转了一圈,因后山种了不少杏树,如今杏子都成熟了。阿璇问过小师傅,可以摘杏子的时候,还亲自拿竹竿敲了不少。
等让丫鬟洗了一半之后,阿璇又让人将另一半装好。
“承哥儿和启哥儿这几日在家里,肯定想咱们想坏了,所以这杏子我要带回去给他们吃,”阿璇笑着说道。
卫氏见女儿如今对两个弟弟如此上心,别提笑得有多开怀了,直夸她懂事。
此时住在广宁寺附近农家的宋寒川,因身上伤势得到及时救治后,此时已彻底清醒过来。
“张大人如今还安全吗?”宋寒川靠在床上的垫子上,虽是在农家可这垫子都是干净雪白的,只不过他这一张脸黑得还是跟锅灶上的黑灰有得一拼。
旁边的明宝是他贴身小厮,身上也是有功夫的,这会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至于床前面站着的几个人,谁都不敢开口,最后宋寒川冷眸一扫,吓得站在最后的还是个少年模样的人,立即便说道:“三爷,张大人中毒了,至今还昏迷呢。”
宋寒川虽想到情况可能会不如人意,可他没想到这帮蠢货,居然连个人都护不住。当即他便气得心火只冒,止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不过亏得您这回将季神医一块带着了,”少年立即拍马屁道。
宋寒川知道有季铭在,张大人的一条命应该是丢不掉。但他心里头也窝火,这是他第一次出京办差,原本想办的妥妥当当,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可没承想,到了地界才知道,他这个强龙还真的没压过地头蛇。
这会不仅他身受重伤,就连他要保护的钦差大臣都中毒昏迷不醒了。他平素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两道剑眉紧锁,看得底下人也是胆战心惊的。
他看着一个个敛手垂头,一副丧家犬的模样,就觉得眼见心烦,立即斥责道:“都滚出去。”
众人灰溜溜地出去了,为首的人赶紧问最小的少年:“十三,你说三爷这回会不会罚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