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棋玉正在往自个儿脑袋上簪花,等着出门看陆大人在不在,有人敲门,她欢喜的唤了一声,跳着过去开了门,一看是水云板着死人脸,她也耷拉下表情来,敷衍道:“干嘛……”
“王爷让我告诉你,你这会儿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去陆府了。反正你是个妾,也不用盖头什么的,拎着你自己东西去就行了。”水云一副鄙薄的样子说道:“还簪着粉花,也不觉得艳俗。那位陆大人清流高骨,你要打扮成这样,指不定他就把你轰出府去。”
“要你管。”棋玉气呼呼的将粉花拿了下来,回屋去收拾东西。
水云往门里走了两步,看着她屋里各种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完全不像是个会照料人的性子。他补充道:“王爷要你去陆府,还有别的目的。你去了陆府,自然会有人联系你,你要把陆大人的情况适时回报回来。王爷若是要做些什么,你也要在陆府内搭把手?”
棋玉一惊,倒退一步捂着胸口:“王爷是要我……背叛夫君么?”她已经脑补出陆大人对她多番宠爱信任,二人初入爱河陆大人却发现她是王府的叛徒!又爱又恨,她后悔心痛,却因为一句给王府的情报,做出了无法原谅的伤害陆大人的行为。
一边是养她几年有恩的掌权王府,一边是满心爱恋的忠臣夫君!
水云看着她这会儿戏多的捂着胸口泪眼婆娑,怒道:“你还没进门呢,就叫上夫君了!你这个身份叫得起夫君么!”
棋玉捂脸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到底该如何抉择。这份真爱真的能抵抗的了命运么?是不是我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一开始就不该嫁入陆府,这样也不会伤害了陆大人……”
“……”水云看她一个劲儿捂着脑袋,演的如同苦情女主角一般动情,他伸手将她拖出来:“看你这样也不用拿多少东西,赶紧上车,王府的礼都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你了。”
棋玉手里拎着小包裹,让他拽的一路趔趔趄趄的。等到了后院马车那里,水云将她推上了车,棋玉看着这辆车是以前李氏在的时候,出门才可能坐的规格,如今她是里头的主子了,心里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坐进车里,手放在膝头等了一会儿,以为水云要走了,忽的探出头去,恶狠狠地说道:“矮子!你不要我,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谁料到水云压根没走,这从车门探出头来,几乎是正好在他面前。
水云笑了一下,有点无奈,说道:“惯例是不会变得。”阿北和王爷在一道甜腻,下头的下人也会配成对,他总会让这个惯例实现的。
棋玉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砰的又把马车门合上了。她缩回了车里,水云却不大担心。等回头他家王爷鼓把劲儿,把北千秋带回府里的时候,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而不远的宫内,痛经的玉树临风陆熙然正站在廊下,一身规整的柳青色长衣,可能因为怕冷,又罩了件蜀锦披衣,端着暖炉,面色苍白。她正一脸忧郁的望着远处的宫墙,感受着熟悉的姨妈痛带来的伤害,徐瑞福走过来行了个礼:“陆大人见过圣上了?”
“自然见过了,我若是不见他,他怎么会放我入宫进来。”北千秋说道:“这是要请元贵妃出来吧,我如今身份不能入宫。”
“元贵妃如今并不住在西宫,另有一处住所,那头没有旁人的闲言碎语。”徐瑞福在前头引路,去的地方是前朝太上皇养老的宫苑,夏季时期绿树成荫,秋冬也是各种暖阁都配备的齐全,坐着轿子行了极远才到。
进了好几道大门才能走到左晴住得主屋,北千秋心里头竟有些紧张,她最怕的就是见到左晴形容枯槁的样子,她心里还记着之前见过的她笑语晏晏的模样,走近静悄悄的宫苑,她似乎一进去就听见了左晴的笑声。
北千秋忍不住探头,看着左晴裹着暖裘,坐在枯藤廊下与几个宫女打着络子,有说有笑,有个深红宫装头戴珠玉的女子也坐在她旁边,和她讨论着络子的花式。
“元贵妃、荣姑姑。”徐瑞福上头去唤了两声,几个人回头没想到会见到外男,均是吓了一跳。左晴面色很好略有消瘦,也并没有开始显怀,她脸上还是挂着甜甜的笑涡,眼里头却不如以前那般有神气。
另一边是新任内司女官何荣儿,她皱了皱眉头斥道:“徐公公是疯了么,竟敢将外男带到这里来!”她又朝北千秋行了个礼:“想是陆大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错了吧,如今元贵妃在这里养身子,还请您退避一下。”
“是皇上让我来的。臣是左王爷的挚友,也是替王爷前来问候。”北千秋勾唇轻笑了一下,左晴本是打着扇子在后头遮住了脸,听了这话却放下扇子来,望着她满脸惊惶与期待。
北千秋反倒是在细细的打量着何荣儿,一身深红宫装跟她当初是差不多打扮,她因为之前太后曾救过她一命,因而自从北千秋手下离开后,对太后却是一片赤诚。
太后或是终留了些善心,明明可以利用何荣儿来对付当时的何北,可她终究没这么做,倒对得起何荣儿的一片忠心,一直待她极好。纵然是太后自靖王之变后失去了权势,她也护着何荣儿,或许是想起年纪小几岁却已经嫁到塞外的女儿,对她也有几分像女儿般的亲密。
不得不说这丫头很幸运,也很单纯的走到了今日。
何荣儿没料到这位长安中颇负盛名的陆熙然,竟目光往她身上来回的扫,恼羞成怒的往旁边退了一步,道:“那奴婢也不得离开这里,愿陆大人不介意奴婢在这儿。”
“自然不会介意。”北千秋行了礼,坐在了廊下的石凳上,其余几个宫女退了下去。
左晴有些激动,转眼看向北千秋:“本宫倒不知道陆大人与哥哥有这样的关系,陆大人可有东西来证明,是哥哥让您来的?”
她为了保护自己,倒学会了谨慎,北千秋却是没带什么东西,只道:“左王爷只让我说,贵妃娘娘幼时总是与左昭争闹,有次家中幺妹弄碎了贵妃娘娘心爱的玉镯子,还不肯承认错误,贵妃娘娘气的半夜爬到左昭屋里头,把她画成了花脸——”
左晴捂脸:“休要说了,这等事也只会有哥哥知道,本宫信了就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仍问:“哥哥如何?我听闻……我听闻外头人都说李氏死了,哥哥伤心的头发也白了?”
“左王爷如今挺好的,并不是外头传言那样,娘娘不必担心。李氏是落了水死的,如今王府里倒是空空荡荡的。”北千秋与她说了些外头的事儿,但关于惠安已死一事,自然是不敢说的,他又汇报了一些最近左阳的状况,左晴心里头才安定下来。
北千秋才知道她如今才有了身子没多久,她眼里头有许多话,许多当年还会表露的恨意,如今全都埋进了心里头很深的地方。如今何荣儿还在,她只说盼着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徐瑞福跟何荣儿说了句什么,她们二人往远的地方走了几步,只能看见却听不见她们说话了。
左晴轻笑起来,似乎在说天气很好般的语气说道:“不知陆大人在宫里头有没有些关系,替我弄到堕胎的药。”
北千秋也回了一个清朗的笑:“你就不要想了,这样做只会惹恼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过段时间恐怕政局不稳,他会少些精力放在你身上,到时候会更容易行事,你出宫也不是不可能。”
“可我绝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堕胎,就会要了我的命的。”左晴眼里蓄着泪,嘴角却是装作笑意:“孩子本是无辜的,可这个环境太污秽,他一出生就注定会走向痛苦!”
北千秋垂了垂眼睛,左晴转过脸去,拿起一个下头有着很多络穗的锦囊,递给北千秋,手里头夹着一个细小的纸条,极快速度塞入络穗之中递给她:“前一段时间有个没有瞳孔道姑打扮的小姑娘来了这里,说是给我看这孩子未来的命相,却将这个纸条递给我,叫我不要打开,交给哥哥。”
栗子来了这里么?北千秋心里一惊,不着痕迹的取回纸条,将锦囊递了回去:“娘娘,皇上的意思是不能有任何的东西出入这个宫苑,纵然知道您做了几日,我也不能把这个送给左王爷。”
左晴装似伤心的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许久不见哥哥和娘,如今太后也不在,哪里都是空空荡荡的。”
“以后还会有更多地方空空荡荡的,不论发生了什么,还请娘娘以自身为重。”北千秋行礼欲退下时说道,左晴身子一震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天又要变了,她只能也必须保护好自己。左晴扬了扬头,几乎转瞬就将刚刚的泪全部憋了回去,笑意融融的说道:“原来只能跟本宫说这么几句话,若是什么时候哥哥能进宫来就好。”
徐瑞福和何荣儿看着她们二人说完,也走了过来。
北千秋紧紧捏着那个纸条,几乎手中都是汗要将那纸条给浸湿,徐瑞福那边被黄门叫走说是御前有唤,不得不离开了,北千秋身后远远缀着两个黄门,低头似乎只是跟着她,她才猛地从袖中拿出来,用指甲拆开展平在掌心。
那不是一张写满小字的纸条,它是一道黄纸红痕的符。
却让北千秋脑子陡然一懵。那道符她见过许多次,次数多的难以细数。
晦暗泥泞伴随着恶臭的地牢内,四处堆满了开始腐烂的尸体,老司命一具老的几乎发抖的身子,眼里头却闪着兴奋的光芒,将这个符贴在她对面的另外一人身上,然后割开了她的喉咙。
她疼的想哭想叫,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脱离身体,漂浮在空中,被拉入对面那人的身体。
☆、57|56|49|40|34
北千秋望着手里的符咒,骤然握紧拳头。很明显手中的这一枚并不是当年留下来的,朱红色的墨迹鲜艳欲滴,仿佛是这两日才刚刚完成的。
栗子是在告诉北千秋,她也能做到像当年老司命那样的事情。而且也是在说,如今命握在顺帝手里的她,可能也会要向之前老司命一样来掌控她的转世。
当初北千秋带走栗子,她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羸弱少女,她只说自己能看到北千秋的灵魂。当时的栗子如果说出了真相,恐怕北千秋真的横下心会杀死她,而如今她回到了长安,依然身不由己,却心软的来提醒她这些危险。
当初的地牢因为安王事变而填满,从各个家族因为连坐入狱的官员到前来攻城被俘虏的士兵,本早就该被送去充军的囚犯们全部挤在狭窄阴暗而恶臭的监狱内,而北千秋住在这地牢尽头的唯一一间单间内。
可其他囚犯并不认为那里一直都是北千秋,毕竟在他们的眼中,那里有时候是中年的军汉,有的时候是羸弱的文士,有时候也会是十几岁出头的女孩子,每过了几天,其他囚室中就抓走一部分人,那个唯一单间内的人也会被带走。
他们都没有被带回来,其他拥挤的囚室会塞入新的违抗今上被判的犯人,而那个单间也会重新被塞入一个人。只是住在尽头阴暗单间的人总是一样的表情,坐在几乎无法看清他身影的晦暗里唱着歌。难听的要死的歌。
不论是谁,都好像有着一个魂一样在那间囚室里,唱着同一首歌。
唱的很豪迈,一开始还听不清楚,后来就能渐渐听到了,唱的是她要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山川,还要再活个五百年。简直是在讽刺,她唱的嗓音嘶哑,连夜里也在嚎,让本来就不知道何时会死早已神经衰弱的其他人更恼火,开始渐渐群起而骂她,甚至从地上抠下来石子儿往她的方向掷去。
“你还想再活五百年,做梦吧你!”那些同样抓狂的囚犯骂道:“我从没见过这个单间中呆的人活的超过几天!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时的北千秋是个光头中年汉子的身体,她只笑道:”这屋里什么时候换过人,一直都是我,我唱着同一首歌,你竟然会以为换过人?”
在这监狱里活的足够久的几个人,忽的有些瞠目结舌,过了半天才觉得毛骨悚然,然而北千秋说了这句话却不再言语,继续开口唱着她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忽的牢狱中曾任的谢家朝廷命官开始反问她,问她是谁。
北千秋笑起来,想说自己的名字,却又觉得说起来没意义,垂头似哭似笑的耸起肩膀,过了半日才说道:“谢大人在等着太后来救您么?”
那位谢大人,正是当今太后谢漱玉的舅父,他被说是参与安王兵变的主谋,这倒也不冤枉,安王是谢漱玉的长子,他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谢大人愣了愣,过了半晌沉声道:“臣是等不到的,臣只希望不在这里见到太后。”
北千秋低声笑起来,想挠挠头,才发现自个儿现在是个大光头,说道:“你死的太快,应当是见不到。要是在这牢里呆上几年,指不定就见到了。”
“却不知道这位真身是何人,竟闹出了之前劫狱一事。”谢大人倒是很淡然,渐渐地周围的人都席地而睡,还有几人靠着冰凉沁水的石壁神志不清的听着这对话:“劫狱一事闹得那般翻天覆地,咱们这地牢虽然已经在地底最深处一层,却能听着上头的不少动静,刚刚镇压了劫狱,就见着这单间多了您这位住客。”
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北千秋笑道:“谢大人要是在之前也有这么眼明耳聪,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到了这层地牢,我竟然补上了全套的装备。”她说着晃了晃手上的锁链。
“倒是因为劫狱失败了,若是您眼明耳聪一点,也不至于现在做了我们的邻居。臣倒不知道,那劫狱的人是不是已经……”谢大人有意试探道。
单间的黑暗里沉默了好半天,锁链声再度响起,停顿寂静漫长到他以为单间的住客已经睡了,才听见了她的回答:“我的这条命,并不值得旁人用命来搏。”更何况是不顾后果来救她的人,她难以想象他也堕入地牢受尽折磨。
谢大人不知该将话如何接下去了,可他临死之前,竟对这唱着同一首歌的同一个魂抱有兴趣。可北千秋却接着开口道:“大人应当知道吧,隔着几日总会有位贵人前来看我,只是他不怎么说话,大人也不怎么看他。若是下次他当来,大人不妨仔细看看,或许是极为熟悉的人。”
这幽深脏污的地牢内,除了手执蜡烛的狱卒们会时常穿梭于其中,却总有一个白衣帷帽的男子时常出现于此,他几乎是只往地牢深处的那个单间中走去,甚至有时候还会打开单间的门,走进去与她聊天。
就在北千秋说完的这一夜,那位身量修长的白衣男子又来了,或许是因为她的话,或许是真的有那么些相似,谢大人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人穿着靴子的双足再度走进里头的单间里,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熟悉感。
然而那人走入了单间之中,似乎毫不厌恶其中的脏臭环境,亦或是那单间之中也并不是太脏,他的白衣在黑暗中仿佛亮着微光,足以让谢大人看着他的身影席地而坐。他与单间中的人说起话来,一开始是声音低微的交谈,后来似乎二人再度起了争执,他的声音响亮了一些。
谢大人往日没有注意,今日却几乎是身躯陡然一震。他也曾无数次的在朝堂上,听过这个声音从高高的龙椅上传来,只是那时候龙椅上的人习惯了说话有些畏缩,并不如在地牢中这般坦荡也激进。
“你这么活着,也应该将灾难权当做幸运,你的活法你的身子都是别人注定的恩赐,还有什么权利谈什么自由。”顺帝的声音有几分微微高起来,传到这边来却依然仿若悄悄话一般。
北千秋倒在地上笑起来,几乎笑的肚子抽痛:“所以呢,你有了天下就认定旁人都是你的恩赐,你应该记得我早就说过,亲情比爱情更难得也脆弱,若将它都编入沾满毒液的网中,刺破了惠安的幻想,她一定会是最先坏死的,她到死前也会拼命咬你一口。”
顺帝一向极为厌恶北千秋仿若是预言的话语,他甚至恐惧。她常说一些让他不屑的道理或话语,却往往都兑现在不远的将来。顺帝开口:“如果网编的足够完美,她不会有梦醒的那天,作为她对我这些年的恩赐,我愿她快乐地死去,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惠安的名字一提,谢大人整个人微微发抖。
北千秋似乎觉得他那张口中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吃惊了,她托腮倒在唯一一张草席上道:“哼,你有时候别把自己想的太牛逼。聪明和智慧是两种东西,你无数次的跟我讲,为了如此理智圣明的盛朝,一定要让皇权远离昏庸的好人和野心的女人。先不说理智圣明四个字足够我笑掉大牙,如今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是自以为聪明的伪君子,一样也会毁了这王朝。”
顺帝沉默,半晌才接话道:“你既不是昏庸的好人,也不是有野心的女人,你向来不属于这二者当中的任意一个,若是你能同意我的提议……”
“哼,别他娘的在这儿瞎比比,当年你说要联手,我们也无法联手,谁都提防着对方,好歹是我一疏忽没斗过你。”北千秋冷笑道:“快滚吧,我现在看你一副平静跟我说话的样子都觉得恶心,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下次怎么弄死我比较爽。”
顺帝无言,他难以言明自己的情绪,他乐于见到北千秋怒骂的样子,却又希望她能伏于他肩头,表情柔软的与他说话。然而后者,他这辈子也没怎么见到过,纵然偶尔见到了,也是下一秒她就开始往他身上捅刀子。
谢大人看着那白色身影再度走出地牢,心中惊愕异常,单间里静悄悄的,他已经无法再去开口询问了。北千秋的眼睛却是晶亮,在黑暗中望着顺帝离开的方向。之所以故意将这些事情透露给谢大人,引发囚犯的恐慌和猜疑,她心里头也有她的想法,纵然在地牢中被折磨着,她也不忘了想尽办法离开。
利用这些惶恐的囚犯便是第一步。
“陆大人在此处作甚?”北千秋猛然抬起头来,才发现她还站在宫道之上,后头两个小黄门看他不往前走也不敢提醒。而他面前却是轿辇与后头一队宫女,轿辇上端坐着皇后。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她连忙将手里的纸符捏紧,低头躬身行礼道。
皇后端庄的面上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北千秋才意识到皇后可能知道她的身份,皇后抬手让人放下了轿辇,两个大宫女扶着她走了下来,她站定在北千秋面前说道:“看着这方向,陆大人竟是去探望过元贵妃的?”
北千秋如实相告,只说是皇上允许的,她抬起头来看向皇后,她衣领高立着,准确说是她几乎没有不是高领的衣服,她的身上总是被故意留下各种痕迹,如今纵然是高领宫裙遮蔽着,北千秋似乎也能窥得见她衣领边的一点伤痕。
果然当初选定皇后来给太后下毒,是极为正确的。
“元贵妃身子不大好,本宫也正要去看看她。”皇后说道。
北千秋笑起来:“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能帮助皇上远离家族纷争与堕落引诱,实在是盛朝之荣幸。如今兆振似乎也没人照料,他不过比太子小两岁,也到了要好好读书的年纪,可不能因为元贵妃的宠爱和南明王府的兴昌,就以为自个儿是有势力的皇子了。”
这话说的让皇后顿了一顿,她向来是心里头想的很多,嘴上却几乎不开口的人。如今她也相当忌惮兆振的存在,北千秋这般挑明,就代表北千秋心里也有了些计较。
从当年她嫁入宫廷后,她与北千秋的合作不止一次了,她以为太后之死就是两个女人这种不言明德合作关系的终结,却没想到北千秋还有其他的想法。
皇后自然知道此事不合适在这里说,甚至不论何时计划都不是会说出口,每人下一步棋,不必多说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只是表示默许了和北千秋的携手,后头自然会有人找来,与她详谈。她只说道:“兆振还小,怎么会那般想。若陆大人是皇上特允的,或许还能在出入几次宫廷,来见过元贵妃。”
北千秋笑道说是尽量。短短两句话,她也知道皇后的默许,皇后又说了几句元贵妃相关的事情,便回到了轿辇之上,一队人马顺着宫道再往元贵妃的方向走去。
北千秋才渐渐笑起来,往外走去。她将那道符放入袖口,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顺帝若是真的要用这道符来对付她,她也能将计就计,直接毁了他。这些年都在谋划,该来长安的人,应该也到了,且看这会儿谁输谁赢。
☆、58|56|49|40|34
等他回到陆府的时候,陆府上下竟然是锣鼓喧天鞭炮齐响,连红灯笼都给挂出来,北千秋捂着又犯疼的肚子,怔愣愣的看着自家门,半天不敢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