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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生轻启唇齿:“我本盛京人,身子不好,在苏杭养了些日子。”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家人平安无事,有他相护,自当安稳一世。之前惧怕卫家,无非怕他们报复自己的家人,现在没了后顾之忧,她不用再做那个谨慎听话的卫家儿媳妇了。
    更何况,他们从未将她视作自家人。
    卫家那场火,以及家人出逃至盛湖时的惊慌错乱,她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他们曾经想杀了她,纵然她什么都没做过,他们竟还是要赶尽杀绝。
    这样坏心眼的人,她恨都来不及,为何还要怕?
    卫二奶奶听她一字一句,答得清晰明白,丝毫没有遮掩。想了想,耐不住心中好奇,又问:“那姑娘本家是做什么的,姓谁名谁……”
    襄阳王妃再也听不下去,起身打断卫二奶奶:“卫夫人,我府里还有事,要不改天再来拜访沈姑娘?”
    在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姑娘面前,卫二奶奶简直让人颜面尽失!哪有跑到别人家里,一开口就问东问西,搞得跟她自家媳妇一般,瞎操什么心!
    卫二奶奶这才彻底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今日魔怔了,想要挽回,抬眼见襄阳王妃面上积羞成怒,不敢再说。
    禾生淡笑,答得轻巧:“我家里人已举家去了外地,多谢卫夫人关心。”
    她转过头,欠身福礼,落落大方,对襄阳王妃道:“今日与王妃一见,心生喜悦。王爷曾提起,王妃是德妃娘娘的堂姐,论辈分,理应唤您一声姨妈,只因我身份卑微,暂且不敢与王妃攀亲,这一声姨妈暂且欠着,待日后光明正大地唤您。”
    襄阳王妃点点头,小姑娘是个知礼数的。
    卫二奶奶不甘心,回头下死眼瞧禾生,试图看透她面纱下的脸庞,甚至动了想上前扯面纱的心。
    碍于人前,也就想想而已,叹口气,只能作罢。
    到底像谁呢,这感觉太熟悉了啊。
    上了马车,襄阳王妃当头就是一喝:“卫夫人,往后你再有事求人,可千万别往我府上来了。瞧瞧你今天,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
    卫夫人目光闪烁,马车帘子被风一吹,闷热与凉风一搅,清爽与烦热相交,两种不同的感觉往身上一搁,脑子倏地清醒过来。
    悔恨至极。
    捏自己一把,往襄王妃那边凑,腆着脸,知道今日若再花言巧语,王妃定然大怒。
    倒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错误,毕竟她今日确实是让王妃丢脸了。
    初次见面接连打听对方身世家底,是世家后院妇人间的大忌。与你要好的,自然会说出来,若真想知道,去旁人那里听来便是,万万不能当面直白地问。
    那只会显得问者是位十足的长舌妇。
    平时无论如何不会犯的错误,今儿个倒接二连三地冲了禁忌。哎,卫二奶奶叹口气,面红耳赤地哄襄阳王妃:“王妃,今日是我的错,见着那小姑娘像一个人,一时间便把正事全忘了。”
    襄阳王妃不理她。事后再来编理由,她不吃这套。
    卫二奶奶不但没解决卫灵的事,反而得罪了襄阳王妃,想想就觉得得不偿失,说了许多好话,王妃始终无动于衷。
    末了,没办法,卫二奶奶只得使出杀手锏,“王妃,之前您说的那件事,我应下,定办得漂漂亮亮,不叫王妃操心。”
    襄阳王妃一听,果然态度好转,抓她手:“当真?”
    卫二奶奶点头:“能为王妃办事,是我的荣幸。”
    世族侯门多是非,前阵子襄阳王得了个貌美姬妾,恃宠而骄,襄阳王妃时常因她而恼怒,动了想除掉她的心。
    因自家人不方便动手,所以才找了卫二奶奶。卫二奶奶平时在跟前唯命是从,且卫二奶奶是外府人,由她动手,再合适不过。
    卫二奶奶是个聪明人,知道若做了这档子事,若被发现,轻则被叱骂,重则会连累卫家,故迟迟没有答应。
    今日她在平陵王府出了丑,若要力挽狂澜,与襄阳王妃情谊不灭,无奈之下才提出这件事。
    襄阳王妃一颗心放回肚子,告诉她:“也不用你做很多事,到时候我把人引出来,你派人将她……”襄阳王妃将手放在脖子前一横,继续道:“伪装成抢劫不成谋财害命的样子即可。”
    卫二奶奶应下。
    回了府,她不敢与卫二老爷说今日的事,偏生卫二老爷关心得紧,一下朝就问:“平陵王府的事,解决了吗?”
    卫二奶奶抿抿嘴,“……还是让灵儿继续面壁思过吧……”
    卫二老爷气岔,怪她办事不利,因不知事情始末,以为是府里姑娘不知好歹,故意不肯修好,两撇胡子吹起。
    还能有什么办法,继续上赶着捧呗。拿着热脸贴冷屁股,只要有恒心,迟早能捂热。
    卫二奶奶将心中疑惑说出,“今日我见那姑娘,感觉特别像一个人。”
    卫老爷不耐烦:“能像谁?我虽未见过,但听别人说她是个美人,美人与美人,自然有相似之处,只有丑的,才各不相同。”
    卫二奶奶不服气,“你这是什么歪理,难不成我和灵儿出门上街,满大街就都是与我们相似的人?”
    卫二老爷咳嗽两声,“我可没说你娘俩丑啊。”
    乍一听,这话没什么不对,可仔细琢磨,意味就出来了。卫二奶奶翻白眼,一盏茶刚递到卫二老爷跟前,径直往案上重重一摔,茶水四溅。
    “老爷,把话说清楚了,到底谁丑?”
    卫二老爷懒得哄她,他自己枕边的女人他知道,他生出来的女儿他也再清楚不过,资质平平,也就那样。
    卫二奶奶受了气,也不跟他一个屋里待,直接去了卫老夫人房里。
    卫二奶奶将王府姑娘似曾相识的事一说,本以为卫老夫人会给些建议,没想到卫老夫人只是轻轻一句:“多事,你想那么多作甚,想着怎么讨好人家才是关键!”
    卫二奶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反正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明明快要想起,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出于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若想起那姑娘像谁,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怎么就没人理她呢?
    哎!
    ·
    七王宴当天,风和日丽,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沈灏站在屏风外,问:“好了吗?”
    翠玉捧着禾生的衣摆,飘逸的粉色大袖衫逶迤至地,足足拖出三尺长,尖尖云绣鞋上镶嵌明珠,鞋面饰以流苏,一走一摇,步下生莲般,清纯与美艳并存,招魂引魄。
    翠玉痴痴地看着,心想,王爷真有耐心,每次带姑娘出门,都要亲自为她搭配衣饰,命宫里裁缝做几十件,一次性摊开来选。
    禾生本不想去,无奈经不住他坚持,往镜里一探,嗔道:“打扮得这般招花引蝶作甚,偏你喜欢将我弄成这样。”
    沈灏极为享受每次她盛装走出的时,惊喜与自豪并存的瞬间。踱步缓缓在她周围打探,像个老学究般评点:“美,真美,真是美极了。这样漂亮的女子,我自然要带出去多炫耀。”
    禾生随他往前走,没了翠玉,身后衣裙拖地,她走三步往回看两步,有些拘束。
    沈灏为她整理好衣裙,道:“莫担心,这衣裙反正也只穿这一回,脏了丢掉就是,我再让人重新给你做几十身。”
    禾生撅嘴,“你不觉得我这样,看起来特别像、像扫地的扫帚么?”
    她这一说,沈灏思忖半刻,好像还真有点像。
    而后扶她上马车,皓齿一笑:“就算像,那也是个绝世无双的扫帚,再找不出第二个的。”
    禾生秀拳一握,往他胸膛捶。
    沈灏一把握住,低头贴近她的脸,勾嘴一笑:“当着这么多人,真要与我打情骂俏么?”
    禾生粉面含羞。
    沈灏拉下马车帘子,将她抱在怀里。
    禾生将卫二奶奶与襄阳王妃的事告诉他,沈灏不屑一顾,“别搭理她,卫家人爱往上面贴,你就冷着让他们贴,想骂想讽,只管出声,横竖有我给你做后盾。”
    禾生点头,只要卫家人别再招惹她,她也不想与他们有往来。想起今日参宴的事,问他:“赴宴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外衣披纱薄且透,里面穿件齐胸襦裙,倒在他怀里,上袖衫松松垮垮,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
    沈灏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嘴上答道:“都是我的兄弟叔父,偶尔有人还会将自己门下的幕僚带去,女人家基本不参与。”
    禾生惊讶,脖子一伸,“那你带我去作甚?”
    她这一动作,无异于将肌肤摊在他手心,温热似白玉的雪肌又滑又细腻,沈灏手指一滑,贴着掌心慢慢挪动。
    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身体深处的*,随着血脉,一下下跳动。
    以后等她肯从了他,便要在马车上抱着她来一次。
    他迟迟不回答,禾生放眼去看,见他双眸含情,嘴角弧度稍稍上扬,似是在想什么美事。
    她伸指尖在他下巴轻轻一点,“嗯?”
    这一声从牙齿间出来的叫唤,像极了那日吻她时的呻/吟。
    沈灏微喘气,低头问她:“可以将下五日的好事提前吗?”
    禾生不明所以然。
    说话的瞬间,沈灏已含住她的红唇。
    细细舔舐,反复品尝。
    禾生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好事,原来是与她亲热。
    当真羞煞人。
    缓缓闭上眼,任他取所,憋着不让自己喊出声。
    他亲了一路,她便颤了一路。
    待马车到了目的地,裴良喊:“王爷,到地方了。”
    他发力挑/逗她,终是在人将帘子打起前,听到了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呻/吟声。
    看她在怀里娇喘,满目红羞皆是他的杰作,心中喜悦,压低声音,笑问:“还有力气么?要不要我抱你出去?”
    禾生垂下视线,脖子都是红的,往他身上轻捏一把,“你这个坏人!”
    沈灏笑得得意,“我就喜欢对你坏。”
    七王宴,定在林木茂盛之地。选平地空阔搭建帐篷,而后在树下摆案铺席,雕花木案间并不像室内筵席那般各个相接,而是零散分布,每个木案上摆不同的美食佳肴,赴宴之人需带一味野物前来,席间会分队做烤炙,之后评出烤野物最好吃的队伍,许以嘉奖。
    沈茂穿一身花色洒线麒麟窄袖常服,手里端着敞口菊纹玉碗,在各个木案间挑选。
    他今日衣袍颜色艳丽,树林半遮半掩,远远望去,就像只出没林间的野豹蹿来蹿去。
    时不时有人擦肩而过,他停下来问好,别人对他身后的人好奇,他便拉了卫锦之出来见人,介绍:“这是我的门客,叫……叫王八!对,他姓王,在家排行老八,所以就叫王八了!”
    卫锦之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捏住他的手臂,狠狠用力掐。
    沈茂疼得要叫出声,面上表情扭曲,装出大笑的模样,嗷嗷地半笑半痛,旁人见他笑得怪异,找借口离去。
    沈茂揉着手臂,将碗往卫锦之怀里甩,卫锦之接了,随意往旁边案桌上一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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