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轿嬷嬷上前,沈灏轻声吩咐了一句,嬷嬷退至一旁。
他立于宝盖车下,微微仰头,朝她伸出手。
“来,我的新娘子。”
他要亲自背她。
他的背宽阔而温暖,牢牢背着她,丝毫没有任何晃荡。
“阿生,你今天特别美。”他的声音清脆,语调上扬,像是拥有了无价之宝般得意、欢喜。
禾生搂着他的脖子,语气羞涩:“今天王爷看起来也特别俊朗。”
他问:“有多俊朗?”
“谁也比不过的那种俊朗。”
沈灏心头喜滋滋的。
送她上八驾黄盖宝车,沈灏踏槛凳,上车坐在她身边。小两口牵紧手,一路未曾放开。
黄盖宝车一路朝宫中走,所到之处,皆有宫人跪拜庆贺。
几乎绕了一圈,终是到达奉天殿,准备接受册封之礼。
设奉节官位于册案之东,文武百官侍立位于文武楼之北观礼。咚咚鼓声而起起,导驾官侍从官入迎。
浩浩荡荡,鼓声震天,人群中无一人喧哗。
众人屏息以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方向。
圣人自奉天殿而出,新人上丹陛之南。
沈灏一直柔声抚慰她:“不用紧张,你可以做好的。”
禾生也在心里头跟自己说,她一定可以做好的。
登上台阶,余光速速一瞄,望见底下万人站立,密密麻麻地,井而有序,气势恢宏。
禾生咽了咽,深呼吸一口气,回想那些日子教导嬷嬷教过的礼仪,以及临阵紧张的解压方式。
一呼一浅地,她努力稳住自己。
典仪高唱鞠躬,乐声从墙内传到墙外,自四面八方涌来。
禾生大大方方上前,四磕四拜圣人与皇后,转身至北,二磕二拜德妃,再转身至西,一磕一拜新郎官。
整个过程中,举止得当,没有一丝差错。
而后承制官宣制曰,圣人开金口,册封姚氏为平陵王之妃。
圣人的声音不大,说出来却似有千斤重,一锤定音。
这一刻,她几乎激动得想哭。
从被夫家所弃至盛湖,再一路回京,至王府,最终与他一起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奉天殿。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他赐予的。
从这刻起,她正式成为他的女人,她将冠以他的姓氏,所有人都要喊她一声:“沈姚氏。”
乐声忽然停止,典仪高唱一声——“跪”,众奉节官跪拜新皇妃,典仪司率众宫司掌跪新皇妃,而后李福全至丹陛,再喊一声——“跪”,文武百官跪磕新皇妃。
省了一个侧字,皇家玉碟上却是登的为二殿下平陵王侧妃。
移步,立于沈灏旁边,她的心跳声,疾疾而响。
沈灏朝她眨眨眼,悄悄从袖里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背,“沈姚氏,别来无恙。”
禾生娇娇地嗔他:“夫君。”
沈灏的心,几乎要飞到天上去。
这一刻,天下人将被告知,身边的这个娇小姑娘,是他的女人,是他要爱护疼惜一辈子的人!
她将与他荣辱与共,一生相随。二十八年的人生,终于要翻过旧篇章。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新篇章。
奉册奉宝官、率执事者举册宝案,由中门出中陛降。禾生小心翼翼捧着册宝,下丹陛,身后数位宫女为她提裙。
沈灏上前牵扶,两人退至崇元门,准备上宝盖车环城一周。
平陵王政绩突出,爱民护民,今日成亲,定要欢喜恭贺。围观的百姓中,大多是听闻沈灏贤名的,这个殿下不争不抢,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好官。
一路民众高声宣贺,禾生微微侧头,笑容典雅。纵是离了皇宫,也不曾放下松懈,大婚才过了一半,她要竭尽全力拿出最好的一面。
所以当她想与沈灏讲话时,嘴皮轻动,面上神情不改,细声道:“王爷,你挺受欢迎的嘛。”
沈灏一直看着她,根本移不开眼。
娇弱的阿生原来也有这样稳重的一面,他喜欢得紧。
无论是怎么多变的她,他都爱。
“那是自然,作为你的夫君,我必须出类拔萃。”
巡礼中不能抱不能亲的,佳人在侧,他的内心饱受煎熬。
好不容易完成环城之礼,进了王府大门,沈灏难耐不安的心,总算能得到一丝宽慰。
正准备上前抱她,手刚碰到她的嫁衣,旁边引导嬷嬷就跳出来了,说要送新娘子进正殿,静待酉时,迎新郎官共洞房。
沈灏抬头望望天,算了算时辰,欲哭无泪,还要再等整整三个时辰。
每分每秒简直都是折磨。
王府设宴招待客人,皇室宗族悉数参加,沈茂和沈阔当然也都来了。
望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沈茂忽地想起卫锦之。
将心比心,若是此刻是他沈茂被抢了女人,只怕早就动刀动枪地杀起来了。
不过,也怪不得人,一切皆是因缘巧合。
哎,这都是命啊。
沈茂今日并未带卫锦之来,怕他触景伤情。作为一府之主,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爱护下属的风范的。
所以当酒宴进行到敬酒这一环节时,沈茂有意替卫锦之报仇,一杯敬完还要再敬。
哪里料到,沈阔站出来挡酒,笑嘻嘻地接过所有递来的酒杯。
敬第一杯可以,第二杯嘛,就由他这个当六弟的承包了。
今日他二哥可是新郎官,新娘子还等着呢,可不能醉。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沈灏喝了醒酒药,沐浴更衣后,怀着激动难耐的心情,入了平和正殿。
各王府内,均设一大殿,于府里主子大婚之时启用。
入殿,却仍有一堆婢子嬷嬷跪地相伴,与方才册封时不同,此时新娘子坐于拔步床上,头戴面纱,遮住了脸庞。
互敬致辞,喝交杯酒,他盯着面纱下她朦胧的脸,心情高昂。
引导嬷嬷递细金杆,用以挑头盖。
沈灏拿了细金杆,严声吩咐:“都退下。”
婢子们面面相觑,沈灏不太高兴,又喊了声:“出去。”
众人不敢懈怠,恭敬退出正殿。
诺大的宫殿,红烛照亮殿堂,沈灏往前一步,弯腰挑开了她的头盖纱。
溶溶的红光下,瓜子般的小脸似出水芙蓉般娇嫩,朱唇皓齿,螓首蛾眉,似一剪秋水般的双眸,此刻正羞答答地瞅着他。
他的阿生,能让人百看不厌,每一次相看,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美。
这世上所有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小阿生。
禾生被他盯得脸发烫,糯糯一句“夫君”,酥得沈灏心花怒放。
他脱靴上榻,小心翼翼为她取掉钗环,一头青丝泼墨如画,他亲亲她的额头,手指在她的耳垂处轻轻揉捏。
盼了这么久的洞房之夜,终于被他盼到了。
回想这半年,由一开始相识之初的淡然,到后来的视若珍宝,他全然已经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手指一路下滑,至领口,取下衣襟扣饰,一点点褪去她的新嫁衣。
她像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在他手中含苞待放。
她羞羞地伸出手,一张小脸烫得通红,“夫君,我来伺候你。”
她想帮他褪衣。
沈灏望了眼她垂在肩头褪至一半的衣裳,忍住心中垂涎之欲,盘腿而坐,张开了手。
她往前,动作笨拙地解他衣领系带。
出嫁前一晚,教习嬷嬷和德清宫的老嬷嬷,分别上阵,教她如何伺候丈夫。
从更衣穿靴佩戴,到日常注意事项,再到夫妻洞房之事,事无巨细,详尽其词。
虽然,大部分时候,嬷嬷都是讲那档子事。
嬷嬷说出的,是从女子服侍夫君的角度,她是和王爷尝试过那档子事的,一路听下来,却觉得又完全不一样了。
不就是怀孕生孩子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同的路数?
她的娇容近在咫尺,沈灏伸手摸摸她绯红的耳垂,轻笑:“在想什么羞人的事?”
禾生面红耳赤,支吾:“……没有……”
她解衣的动作并不熟练,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游荡,踟蹰许久,终是找到了窍门,一层层为他褪掉外衣。
身上衣物越来越单薄,她柔软的手指,温暖的热度,与他身体肌肤相贴相近。
至中衣,她停了下来。再脱下去,他就要光膀子了。
还是他自己来比较好。